第213章 缘由
说书先生的故事已至尾声，醒木一响，满堂喝彩。茶客们意犹未尽，三五成群，唾沫横飞地激烈讨论着“人皇转世”的种种细节，什么“道心种魔大法”，什么“先天魔胎”，各种闻所未闻的名词被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
整个茶馆，都沉浸在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兴奋之中。
唯有角落里那张桌子，仿佛与这喧嚣的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一个身穿破烂道袍的老者，正慢悠悠地往嘴里灌着酒；一头体型壮硕的青牛，则旁若无人地将桌上的灵果盘扫荡一空。
一人一牛，自顾自地吃喝，竟无一人觉得这茶馆里多了一头牛有何不妥。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略微发白素袍的老者，走进了茶馆。
他样貌普通，气息内敛，仿佛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赶路人。
他径直走向角落，也没打招呼，便自顾自地在那一人一牛身旁坐下，捻起一颗桌上仅剩的灵果，塞进了嘴里。
破烂道袍的老者斜睨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楚老头，你可真够慢的，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
“没办法，刚从魔域那边回来，耽搁了些时日。”
那姓楚的老者咽下灵果，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脸上那份寻常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通天城，倒是越发繁华了，比我们西洲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气派多了。”
破烂老者嘿嘿一笑，刚想奉承几句，楚老头却压低了声音，打断了他。
“别贫了，说正事。”
楚老头的脸色无比严肃。
“罗喉那厮，最近吞并地盘的动作越来越疯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平复心情。
“这次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因为他把‘蚀骨魔窟’给整个端了！他从那魔窟的最深处，挖出来一具保存得极为完好的上古合体期魔王的遗骸！”
此言一出，破烂老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端着酒碗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楚老头呼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现在你该懂了。这次突袭四洲的白骨巨门，就是拿那具魔王遗骸当核心阵眼，强行构建的空间通道。否则凭他罗喉，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这番话，总算是解开了众人心中最大的一个谜团。
破烂老者将酒碗重重地顿在桌上，酒水溅出些许。
“……他娘的，这手笔，可真是够下血本的。”
他抬头望向窗外繁华的街道，眼神里却没了半分懒散。
“这天，怕是要彻底变了。”
话音落下，桌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周遭茶客的喧哗与吵闹，此刻听来，竟有些不真切，像是隔着一层水幕。
只有那头青牛，浑然不觉，打了个响鼻，又将脑袋凑到空盘子里舔了舔，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这声响，打破了凝滞。
楚老头忽然嘿嘿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方才那份沉重荡然无存，他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
“不说那个疯子了，说说你，老伙计。”
“清玄宗那档子事，我可是听说了。”
他斜了破烂老者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又藏着几分试探。
“炼虚期的魔将玩自爆，你隔着十万八千里留的一道后手，就把人给碾成渣了？”
“啧啧，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那种宝贝，你自个儿的存货也不多吧？”
话音刚落。
“哞——”
一旁的青牛，再也没忍住，发出一声充满了浓浓嘲讽的、压抑不住的牛叫，那声音里，满是“你快别逗了”的意味。
破烂老者一口酒差点没当场喷出来，他没好气地瞪了那头幸灾乐祸的青牛一眼，随即对着楚老头，破口大骂：“我留？我留了个屁！”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老脸上，满是肉痛与愤慨。
“你当老子不想留？老子现在穷得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还他娘的一下养三个！我有个屁的东西留给他们！”
楚老头看着破烂老者那不似作伪的震惊与愤怒，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这个老伙计，又回想起自己这一路听来的、那个最是离谱，却又流传最广的传闻，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打通了。
一个荒谬、离奇，但逻辑上又能完美闭环的猜测，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他看着破烂老者，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八卦，他小心翼翼地，用一种极度难以置信的语气，轻声问道：
“你那宝贝徒弟……白无咎的儿子……他真是人皇转世？？？”
“噗——咳！咳咳咳咳……”
破烂老者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一大把，那张老脸憋成了酱紫色，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一旁的青牛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幸灾乐祸地又“哞”了一声，笑咪咪的补上了一刀：“还真挺有可能的.......”
楚老头被喷了一脸的酒水，却浑然不觉。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老朋友，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八卦之火，甚至还带着几分“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了然。
“我就说嘛！”他一拍大腿，不顾老者还在那儿生死线上挣扎，自顾自地分析起来，“那你说还有什么能解释的了？白无咎那小子虽然剑道天赋万古无一，可他还没到那个境界！况且还是你教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还在咳嗽的老者，撇了撇嘴，那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咳咳……你放屁！”破烂老者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指着楚老头的鼻子就骂，“我教的怎么了？？我教的不好么？？？”
可他嘴上虽然骂得凶，心里却也泛起了嘀咕。
确实邪门。
要不，回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楚老头嘿嘿一笑，也不与他争辩，只是用一种“我都懂”的眼神看着他......
这副表情，看得破烂老者是一阵气结，却又无从反驳，只能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几口，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那颗同样懵逼到现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