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种子与枷锁
翌日，鹰堡的天空，罕见地放晴了。
那终年笼罩在这座帝国都城上空的阴沉海雾，被一夜的海风吹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其后那片，如同被最纯净的蓝宝石所洗涤过的湛蓝天幕。
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
仿佛连这片天地，都在为一个旧时代的彻底终结，与一个全新秩序的降临，献上自己最热烈的礼赞。
城中的混乱早已平息。
在数万名南渊士兵与数千名【圣殿骑士团】的“联合执法”之下，所有的宵小之徒，都被以雷霆之势肃清。
残破的街道被迅速地清理干净，被焚毁的房屋废墟旁，甚至已经有南渊的工兵，在用一种效率高得令本地人瞠目结舌的方式，搭建着临时的安置所。
【鹰堡密约】的核心内容，也以一种更加神圣，也更具欺骗性的方式——【圣光谕令】，由教皇格里高利七世，亲自在圣光大教堂前，向着那数以十万计的，前来感恩“神迹降临”的信徒们，公之于众。
当然，谕令之中，隐去了所有关于“赔款”与“经济殖民”的不和谐字眼。
取而代之的，是：
“伟大的东方圣王，为嘉奖我信徒之虔诚，将以无息贷款的形式，帮助我们重建美好的家园！”
“为感谢圣王的慷慨，我们将开放矿山与港口，与东方上国进行‘最惠国’待遇的自由贸易！”
“为沐浴圣王那充满了智慧的光辉，我们将引入最先进的东方文化与度量衡，让我们的孩子，也能聆听到来自天朝上国的智慧之声！”
在一众早已被猴子“培训”过的神棍教士的煽动之下，广场之上，瞬间爆发出了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感恩与赞美！
“圣王仁慈！”
“圣光永恒！”
“南渊万岁！！！”
那些被南渊以最残酷的方式，彻底剥夺了未来的泰西斯子民，此刻竟在感恩戴德地，为他们脖颈之上那副，闪烁着“文明”与“贸易”光辉的无形枷锁，献上最虔诚的赞歌。
这，无疑是猴子最为得意的“杰作”。
紧接着。
那些同样前来“观礼”的西海诸国使节们，也“被迫”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在亲眼见识了南渊那足以毁天灭地的舰队，与那兵不血刃便颠覆一个帝国的鬼神手段之后。
在【定远号】那黑洞洞的、似乎永远也没有冷却过的炮口的“友好注视”之下。
他们纷纷代表各自的国家，向南渊帝国递交了那份，象征着臣服与顺从的“新朝贡国书”。
承认，由南渊帝国所主导的、以“和平、贸易、统一度量衡”为核心的【西海新秩序】。
旧的海洋霸主，泰西斯已名存实亡。
新的世界主宰，南渊，于今日，正式加冕！
……
【定远号】返航的甲板之上。
南渊钰已经换下了一身戎装，只穿着一件寻常的黑色锦袍，负手而立，任由那带着胜利气息的温暖海风，吹拂着他那及腰的墨发。
他的身后，是那座依旧沐浴在阳光之下，却早已被抽掉了所有灵魂的古老城市——鹰堡。
再远处，是一支规模虽小，却显得尤为“神气”的崭新舰队——由那艘，已被重新命名为【圣光之裁决号】的“无畏”战舰为首，由教皇格里高利七世，亲自率领的“圣光舰队”，正在为他们的新“主子”，进行着最为“恭敬”的护航送行。
那艘巨大的战舰之上，那面代表着旧王权的【双头鹰】战旗，已被彻底降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无比的，绣着金色十字-架的【圣光】旗。
在那面旗帜的旁边，还并排悬挂着一面，尺寸略小却同样显眼的南渊金龙旗。
那副景象，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却又是这片土地之上，新秩序诞生的最真实写照。
“陛下，”周定国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尚未完全消化掉的震撼。
“我们就……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南渊钰头也未回地淡淡反问。
“可……可这片土地，我们毕竟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
周定国这位耿直的帝国海军元帅，依旧有些难以理解。
“就这么，交给了那群满肚子坏水的老神棍？臣……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呵呵，”
南渊钰终于缓缓地转过身，那双深邃的龙目之中，带着一丝笑意，与一种属于更高维度文明的，对“殖民”的全新理解。
他指了指自己脚下的甲板。
“定国，你看。我们这一次，带走了什么？”
他指向跟随着主力舰队，那几十艘早已被各种“战利品”压得吃水线都几乎要没入水中的巨大运输船。
“我们带走了，泰西斯帝国数百年积累下来的所有黄金与财富。”
“我们带走了，他们皇家科学院之内，所有最具价值的技术图纸与核心资料。”
“我们甚至还带走了，他们最顶尖的一千名工匠与学者——当然，是以‘文化交流’与‘高薪聘请’的名义，‘请’他们去南渊‘做客’。”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但更重要的是。”
“我们在这里，留下了一颗，名为‘南渊标准’的种子。”
“从今天起，他们铸造的每一寸钢铁，都要遵循我们的标准。”
“他们印制的每一张钞票，都要参考我们的汇率。”
“他们教导的每一个孩子，都要学习我们的文字。”
“他们的神权，甚至他们军队的存续，都将永远仰仗着我们的‘恩赐’。”
“告诉朕，”他看着周定国，那眼神如同在指点一个，尚还处在启蒙的学生。
“究竟哪一种‘征服’，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的征服？”
周定国彻底地呆住了。
他终于无比清晰地领悟到了。
这位年轻的帝王，其胸中的格局与视野，早已超越了所有旧时代的帝王！
他所征服的，早已不是土地。
而是，文明本身！
“末将……愚钝！”他对着南渊钰，发自内心地，深深地，一揖及地！
……
西征，大捷！
整个远征舰队，带着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都为之疯狂的庞大财富与战利品，在无数西海邦国那充满了敬畏与恐惧的目光注视之下。
踏上了，凯旋的归途！
消息，通过【星盘仪】那还不算稳定的跨洋信号，断断续续地，传回了那早已是翘首以盼的京师。
整个南渊，彻底沸腾了！
《京城时报》连续加印了十次，依旧供不应求！
上面那描绘着“圣光教皇恭迎东方圣王”的版画，被无数百姓，当成神迹一般，请回家中，日夜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