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岂能屈尊于此？
这并非是一处富丽堂皇的殿堂，而是犹如一片被截取下来的星空。
穹顶之上，星辰点点，流光飞舞，仿佛触手可及。
下方，是一片广阔的环形会场，每一张座椅都由万年沉香木打造，散发着安神静气的幽香。
此刻，场中已然坐了不下百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尽是气息如渊海、神光内敛的老怪物。
有的闭目养神，指尖却萦绕着一缕足以割裂虚空的剑意。
有的手捻佛珠，周身却隐有魔气翻腾，佛魔同体。
更有一位身着兽皮的老者，身旁竟趴着一头气息堪比元婴后期的上古异兽，却温顺如猫。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跺一跺脚便能让一方地域震颤的巨擘。
他们是各大宗门隐世不出的老祖，是古老世家真正的底蕴。
当叶沈与苏清雪的身影自法阵中显现时，这片沉寂的星空，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嗯？”
“两个小娃娃？”
“天宝阁的规矩，何时变得这么松了？”
在这些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怪物眼中，叶沈与苏清雪的骨龄实在年轻得可笑。
年轻，便意味着根基浅薄，实力有限。
这样的人物，怎有资格踏足这代表着上界顶尖圈层的六楼会场？
苏清雪被这些目光扫过，只觉得灵魂都在战栗。
宛如被无数头洪荒猛兽盯上，下一刻就要被撕成碎片。
然而，那些神识在触及到叶沈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
好几位老怪物，同时发出了轻微的惊疑之声。
他们的神识，像是探入了一片无垠的混沌，不可揣度。
这种感觉，让他们心中一凛，收起了方才的轻视。
能出现在这里，又如此深不可测的年轻人，要么是某个隐世圣地的天骄传人，要么......
便是身怀惊天异宝，足以屏蔽一切探查。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一时间，场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叶沈却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他的眼神只是随意地扫过全场，便再无兴趣。
这些所谓的巨擘，在他眼中，与山下的顽石并无区别。
“师尊，我们......”
苏清雪的声音有些干涩，面对如此多的强者，她纵然心境已非吴下阿蒙，依旧感到压力巨大。
“寻个位置坐下便是。”
叶沈的语气平淡如水，仿佛只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他说着，便径直走向会场后方两处不起眼的空位。
苏清雪快步跟上，师尊的镇定自若，也让她纷乱的心绪平复了许多。
两人刚刚落座。
周围几名修士的目光，便带着一丝讥诮。
果然还是小辈，沉不住气，随便找个角落就坐下了。
殊不知，这会场中的座位，亦有无形的规矩。
越是靠近中央高台的位置，便代表着身份与实力的超然。
他们这种行为，在众人眼中，无疑是怯懦与自知之明的表现。
然而，他们屁股还没坐热。
一道焦急的身影，便从通往二楼的阶梯处，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来人正是方才还在传音玉牌中与叶沈沟通过的二掌柜。
他此刻脸上再无半点从容，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路小跑，引得场中众人纷纷侧目。
这是怎么了？
天宝阁的二掌柜，向来以沉稳老练著称，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模样？
众人只见他径直穿过会场，目标明确地冲向了角落里那两个刚刚落座的年轻人。
“要被赶出去了吧？”
一位锦衣老者，对着身旁的同伴低声传音，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私闯六楼，被掌柜的亲自抓个正着，这两个小娃儿的脸，今日可要丢尽了。”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受点教训也是好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二掌柜要开口斥责，将二人驱逐出去时。
他却在距离叶沈三步之遥的地方，猛地停下脚步，然后，对着叶沈深深地弯下了腰，行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大礼。
“叶前辈！苏仙子！”
二掌柜的声音，因为跑得太急，还在喘息，但更多的，却是惶恐与歉意。
“二位......二位怎么能坐在这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果然！
那锦衣老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来了来了，正戏开场了。
“哼，不懂规矩的小辈，这里也是你们能坐的？”
然而，二掌柜的下一句话，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脸上。
“以二位的尊贵身份，岂能屈尊于此地？！”
“晚辈已为您在二楼备好了天字一号雅间，香茗灵果早已备下，还请前辈移步！”
什么？！
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方才还在讥笑的那名锦衣老者，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他身旁的同伴，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竟浑然不觉。
天字一号？
二楼的雅间？！
在场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名震一方的霸主？
可他们之中，身份最高者，也不过是坐在了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而已。
至于二楼的雅间，那是唯有天宝阁阁主宴请最顶级的贵宾，或是传闻中那几个隐世圣地降临时，才会开启的传说之地！
更遑论，是雅间之中，位列第一的“天字一号”！
那代表的，是天宝阁至高无上的尊崇！
这两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年轻人，究竟是何等神圣？
竟能让天宝阁如此郑重其事，甚至不惜让二掌柜当众失态，也要将他们请上去？
一瞬间，先前那些不屑的目光，尽数化为了难以置信。
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看走了多大的一只眼。
叶沈看着一脸惶恐的二掌柜，神色依旧淡然。
“无妨。”
他缓缓起身。
“有心即可，坐哪里，都一样。”
这句话，听在众人耳中，又是另一番味道。
这是何等的底气！
是啊，对于这等存在而言，坐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二掌柜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侧过身，恭敬地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前辈，这边请！”
“晚辈这就为您引路。”
叶沈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带着依旧有些恍惚的苏清雪，迈步向二楼阶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