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卢家的大礼咱不要但动静要大
“记得,这礼物咱们不要,但这动静…却要够响!”
“最好能让敦煌城楼上的守军都瞧见个影儿!”
“毕竟这朝中大局已定,也是该敲打敲打这些西域的小国了,咱这可是给朝廷找了一个上好的借口啊.....”
夜枭眼中精芒爆闪,瞬间领悟:“明白!”
他躬身一礼,“我即刻去安排,保证这炮仗…响彻西域!”
“让朝廷既收下卢家这份大礼,也让朝廷有理由出兵......震慑这些小国。”
“嗯。”赵牧懒懒地摆摆手,重新阖上眼,仿佛刚才只是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消息还是让那条路子给英国公传去,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然后给太子殿下那边也提个醒。”
“长安城里赢了棋,可西边,却要起暴风沙了.....”
暖阁内,琵琶声依旧悠扬,阿依娜的足铃叮咚,一切复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翌日清晨,务本坊的坊门刚开之时。
破晓的微光艰难地刺透冬末厚重的云层,给这座拥挤破旧的坊市涂抹上一层清冷的灰蓝色。
狭窄的巷道里还残留着未化的肮脏冰泥,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炭火和隔夜馊水的混合气味。
吱呀一声,一扇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被推开。
张远裹着那件洗得发白、肘部打着补丁的儒衫,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小心翼翼地从屋里走出来。
碗里是半碗冒着稀薄热气的粟米粥,清得能照见人影。他走到屋檐下,就着那点可怜的天光,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却又带着新生希望的空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陶碗放在脚边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从怀里珍重地掏出两样东西。
一本边角磨得起毛的《九章算术》。
另一本却是墨香犹存的《新六艺农桑辑要》。
这是他昨夜帮人抄书换来的,上面记载着最新的农具图样和灌溉之法,是府试“御”科可能的考题。
也是近日以来,莫名出现在长安各书店的。
张远的目光落在农书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伸出冻得有些红肿的手指,就着稀薄的晨光,一个字一个字地默读着,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比划着水渠的走向和翻车的构造。
嘴里念念有词,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张兄!张兄......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一个同样穿着旧袄,满脸兴奋的年轻书生跌跌撞撞地从巷子口跑来,手里挥舞着一张皱巴巴的揭帖,正是那日书肆外被世家子弟围殴的其中一人。
张远抬起头,眼中带着被打断的茫然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王二?何事如此慌张?”
“定了!全定了!”王二激动得语无伦次,将那张揭帖塞到张远手里,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朝廷明旨!”
“新科举章程,今日已经明发天下!”“科举第一轮的县试,就定在三月春分!”
“太子殿下成了!”
“朝廷对咱们这些学子的大门,真…真的开了!”
“我们…我们真的有路了!”
张远浑身一震,猛地低头看向手中那张粗糙的纸。
上面是京兆府衙的正式告示印信,内容与王二所言分毫不差!
那一个个清晰的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困顿!
“路…真的开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发紧,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这改变无数人命运的通天大道!
终于真真切切地铺到了他的脚下!
他死死攥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告示,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目光再次落回脚边的《九章算术》和《新六艺农桑辑要》上,那专注瞬间化作了燃烧的火焰。
“快!王二!”张远猛地蹲下身,几乎是抢一般端起那碗早已冰凉的粟米粥,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仰头咕咚咕咚几口灌了下去。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像点燃了胸腔里的一把火。
他胡乱用袖子抹了把嘴,抓起地上的两本书,眼神亮得惊人,再无半分之前的颓唐和迷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和灼热的希望:“看书!备考!”
“三月十五县试!我要考!”
“而且我一定要考上!”
他不再理会王二,转身冲回那间破败的小屋,砰地一声关上木门。
很快,屋里便传来压抑却无比坚定的,近乎嘶吼的诵读声,混杂着《九章》的算诀与农书上的水车构造描述,穿透薄薄的墙壁,在这清冷的务本坊破晓时分,固执地回荡着。
巷子口,更多的寒门学子闻讯涌出家门。
他们或激动地互相传阅告示,或如张远一般一头扎回书堆,眼中是同样的火焰。
压抑了数百年的渴望与力量,在这灰蓝色的黎明,于长安城最底层的角落,无声却磅礴地汇聚燃烧起来!
数日后,敦煌以西,深入高昌国境百余里。
这里已是大漠边缘,举目四望,尽是连绵起伏的沙丘,在正午的烈日下蒸腾着扭曲的空气,死寂得如同鬼域。
只有一条被风沙侵蚀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古老商道,像一条垂死的蛇,蜿蜒伸向未知的远方。
一支规模不小的驼队正沿着这条老路艰难跋涉。
骆驼膘肥体壮,但步伐沉重,背上捆扎的货物用厚实的油毡盖得严严实实,棱角分明,压得骆驼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沙中。
几十名护卫打扮的汉子,个个精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滚烫的黄沙,汗水浸透了他们风尘仆仆的衣甲,紧握的刀柄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领头的是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魁梧汉子,眼神阴鸷如鹰,正是河西道上赫赫有名的掮客......沙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