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云雷电草原蓝天野

用自己的生命去破诅咒

莉莉蜷缩在沙发上,指尖划过昨晚陈峰躺过的位置,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她带着红晕的脸上,眼里是近乎疯狂的迷恋。

她想起昨晚他将她错认成梁爱娣时的样子——平日里沉稳的男人,竟流露出那样脆弱的温柔,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带着酒后的微醺和压抑多年的委屈。就算他嘴里喊着别人的名字,可那份紧紧的拥抱,那份失控的眷恋,是真实的。

“他抱着我的时候,手都在抖呢。”莉莉喃喃自语,嘴角忍不住上扬。她从未被哪个男人这样珍视过,哪怕那份珍视最初不属于她。陈峰的身体温热而有力,靠近时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他身上那股优秀的、让人安心的气息混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她想起他慌乱中落在枕头上的衬衫,想起他无意识间轻抚她头发的动作,心里就甜得发颤。那些碎片般的记忆,被她反复咀嚼,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让她心跳加速的暧昧。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峰发来的信息:“删掉照片,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莉莉看着信息,笑了起来,眼里却闪过一丝狠戾。没发生过?怎么可能。她手指飞快地回复:“陈哥,我怀孕了。”

这当然是假的,但她知道,这句话足以让陈峰方寸大乱。她要的不是一夜温存,是他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不是爱梁爱娣吗?不是想保护她吗?只要她把“怀孕”的消息捅出去,梁爱娣再倔强,也容不下一个背叛自己的丈夫;陈峰再想负责,也只能选择她。

她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年轻姣好的面容,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像是在对空气承诺:“陈峰,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让你留在我身边。你欠我的,欠你自己的,都得用一辈子来还。”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烈,照得房间里一片明亮,却照不进莉莉心里那片偏执的阴影。她知道,接下来的风波会更大,会更伤人,但她不在乎。爱情对她来说,从来不是温柔的守护,是不择手段的占有,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把那个人拉到自己身边的疯狂。

而陈峰收到那条“怀孕”的信息时,正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手里攥着刚取的体检报告——昨晚的宿醉和惊吓,让他的身体也发出了警报。看着那三个字,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了,这场由他而起的闹剧,终将以最惨烈的方式,揭开所有的真相,也撕裂所有的温情。

陈峰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屏幕上莉莉那句“总得负个责吧”像根针,扎得他眼冒金星。他站在设计院楼下的梧桐树下,初秋的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边,凉得像冰。

“我喝多了,被你算计了。”他回信息,指尖抖得厉害。

莉莉的消息几乎是秒回,带着委屈的哭腔:“陈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真心喜欢你,昨晚……昨晚我也没想到会那样。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一个大姑娘家,清白都给了你,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陈峰闭了闭眼,喉结滚了滚。他知道自己理亏,不管有没有被算计,昨晚的失控都是事实。可让他抛下爱娣和安安,去对这个处心积虑的女人负责,他做不到。

“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他咬着牙打字,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要钱!”莉莉的消息带着尖锐的情绪,“我要你负责!你娶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帮你还清所有债,让你安安稳稳过日子。不然……”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陈峰懂。不然,她就会拿着那些照片,拿着那句“怀孕了”的谎言,去告诉梁爱娣,去闹到设计院,让他身败名裂,让爱娣彻底死心。

“你别逼我。”陈峰的声音发颤,带着最后的恳求。

“是你先逼我的。”莉莉回得又快又狠,“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见不到你离婚的证明,就去见梁爱娣。”

信息发完,莉莉将手机扔到床上,蜷缩进被子里,嘴角却扬着笑。她知道陈峰的软肋在哪里——他太爱梁爱娣了,爱到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她受半点伤害。所以她笃定,陈峰最终会妥协。

而此刻的陈峰,正靠在梧桐树上,望着设计院的大楼,眼神空洞。他想起爱娣昨晚冰冷的眼神,想起安安奶声奶气喊“爸爸”的样子,想起他们曾经甜蜜的日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掏出烟,手抖得连打火机都打不着。烟雾缭绕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要么背叛爱娣,活在无尽的愧疚里;要么被莉莉毁掉一切,让爱娣跟着他一起承受羞辱和痛苦。

哪一条路,都是绝路。

三天期限,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陈峰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了,只是这选择背后,注定是一片狼藉,满是伤痕。

莉莉的信息带着哭腔发过来,字里行间都是无法掩饰的痴迷:“陈哥,我知道你爱她们,爱到愿意自己扛所有苦。可我控制不住啊,从你第一次在酒吧拉着我的手,说‘别闹’的时候;从你把我错认成她,紧紧抱着我的时候,我就完了。”

“你抱着我的那一刻,我觉得全世界的温度都在我身上,比暖气还热,比阳光还暖。”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剖白心迹,“我不管你什么诅咒,什么欠债,那些在我眼里都不算事。我家有钱有势,能帮你挡掉所有麻烦,我只要你这个人,哪怕你心里还有她,哪怕你只是跟我搭个伴,我都认。”

陈峰看着屏幕,指尖冰凉。他走到楼梯间,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脸。许久,他才缓缓打字:“我是被诅咒过的,我家的男人,没一个能逃得过赌的泥潭。现在我已经陷进去了,你跟着我,只会被拖下水,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莉莉几乎是立刻回了过来,“诅咒算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能帮你改!你戒不掉赌,我就天天看着你;你欠了债,我就帮你还;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变了,我也认了,那是我自己选的,跟你没关系。”

她的话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执拗,更带着一种对爱情的盲目。陈峰看着那一行行字,只觉得荒谬又心惊。这个姑娘根本不懂,“诅咒”不是一句空话,是刻在骨子里的瘾,是能毁掉一切的洪水,她以为自己能堵住,却不知道这洪水一旦决堤,连她自己都会被淹没。

“你太年轻了,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日子。”陈峰摁灭烟头,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日子不是靠钱就能堆起来的,是柴米油盐,是细水长流,是就算没了激情,也能握着对方的手走下去。这些,我给不了你,我心里的位置,早就被爱娣和安安占满了。”

“那我就等!”莉莉的信息透着股孤注一掷的疯狂,“等你回头,等你看到我。陈哥,你记住,只要你肯跟我走,我什么都能给你,包括我的命。但你要是一直耗着,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我太爱你了,爱到……不能没有你。”

陈峰看着最后那句话,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莉莉不是在开玩笑。这个被宠坏的姑娘,把爱当成了武器,一旦得不到,就可能玉石俱焚。

楼梯间的灯忽明忽暗,映着他苍白的脸。一边是他用生命去守护的妻儿,一边是步步紧逼、爱得疯狂的莉莉,还有那甩不掉的债务和诅咒,他像被困在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里,每走一步,都是更深的绝望。

而此刻的梁爱娣,正在家里翻出陈峰藏起来的戒酒药——原来他不仅欠债,还偷偷染上了喝酒的习惯,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她攥着那瓶药,眼泪无声地滑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她都要等他回头,等他看清,谁才是真正能陪他扛过所有风雨的人。

陈峰盯着屏幕上莉莉的名字,指尖悬在键盘上许久,才敲出一行字:“莉莉,你可想好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莉莉的消息几乎是立刻弹了出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想好了,陈哥,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陈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他缓缓打字,每一个字都重如千斤:“跟我在一起,不是什么好日子,是往深渊里跳。我欠着巨额债务,身上背着甩不掉的‘诅咒’,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你所谓的幸福。”

“但我会试着做好。”他顿了顿,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终究还是打了下去,“只是有一点,我必须尽量……尽量不要伤害到爱娣和安安。”

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划下最后一道底线,也像是在对莉莉发出最后的警告。

莉莉看着那行字,先是愣住,随即笑出了眼泪。他同意了!他终于同意了!至于“不伤害妻子和孩子”,那又怎么样?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有的是耐心,一点点蚕食掉他对她们的愧疚,让他眼里最终只剩下她。

“我都听你的,陈哥。”她回复得温顺又乖巧,“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配合你。”

陈峰看着那行“我都听你的”,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反而像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莉莉的电话,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今天起,你别再联系我,也别去打扰爱娣。我会找机会跟她谈离婚,至于债务,我会想办法自己解决,不用你插手。”

“为什么?”莉莉的声音立刻带上了委屈,“我可以帮你——”

“我说了,不用。”陈峰打断她,语气冷硬,“我欠你的,会用以后的日子还,但我不想再欠任何人的,尤其是你。”

他怕了,怕再欠莉莉一分,就再也挣脱不了这张用“爱”编织的网。

挂了电话,陈峰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眼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知道这是目前能想到的、对爱娣和安安伤害最小的方式——至少,他可以用“背叛”的名义,让她们彻底死心,去过安稳日子。

可他低估了梁爱娣的倔强,也高估了自己的狠心。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看着爱娣抱着安安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却没人看。安安已经睡着了,小脑袋靠在爱娣怀里,爱娣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眼下的乌青重得像化不开的墨。

“回来了。”她头也没抬,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陈峰的心猛地一揪,喉咙发紧,那句排练了无数次的“我们离婚吧”,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走到她面前,想抱抱她,想抱抱孩子,却发现自己的手重得抬不起来。

爱娣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片疲惫的哀伤:“陈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扛,好不好?”

陈峰的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别过脸,硬生生挤出一句:“没有。我就是……累了。”

他转身走进书房,关上门的瞬间,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所谓的“尽量不伤害”,不过是自欺欺人。从他决定接受莉莉的那一刻起,伤害就已经注定了。

而此刻的莉莉,正站在自己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陈峰家的方向,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她知道陈峰在犹豫,在挣扎,但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她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他总会明白,谁才是那个能陪他走到最后的人。

只是她不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愈合。陈峰以为自己在保护妻儿,却不知道,他选择的这条路,只会让所有人都跌进更深的深渊。

陈峰坐在书桌前,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许久,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稳得不像自己:“王总,是我,陈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外:“哦?陈工?考虑清楚了?”

“嗯。”陈峰的喉结滚了滚,“那个实验,我接受。”

那是他偶然得知的一个医疗实验,报酬高得离谱,却也危险至极——成功率不足三成,失败的代价可能是死亡,就算成功,也可能留下终身后遗症。他原本嗤之以鼻,如今却成了唯一能在短时间内凑够钱的办法。

“你可想好了?”王总又问了一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可能出人命。”

“想好了。”陈峰看着桌上安安的照片,小家伙笑得露出两颗小牙,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却语气坚定,“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这件事,不能让我妻子和身边任何人知道,包括……包括莉莉。第二,实验费用,必须提前结清。我要给她们母子留下足够一辈子花的钱。”

他算过了,只要拿到这笔钱,不仅能还清所有债务,还能给爱娣和安安买套房子,存一笔存款,足够她们安稳度日。至于他自己,能不能从实验台上下来,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轻笑:“陈工倒是爽快。没问题,你的身体素质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各项指标都符合要求。钱可以提前给你,但得签份保密协议,一旦泄露,一分钱都拿不到。”

“可以。”陈峰毫不犹豫,“什么时候签协议,什么时候开始?”

“三天后,到城郊的实验基地来。”王总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会有人接应你,把手续办齐。”

挂了电话,陈峰将手机扔在桌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不是不怕死,只是比起看着爱娣和安安跟着他一起掉进泥潭,比起被莉莉用“负责”两个字绑架一辈子,死亡似乎成了更体面的选择。

至少,这样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最后保护她们一次。

他打开电脑,开始写离婚协议。财产分割那一栏,他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梁爱娣,包括那套还在还贷的房子,自己名下只留下一身债务和那个尚未开始的实验。

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为他的人生倒计时。他想起爱娣第一次在体育舞蹈社对他笑的样子,想起安安第一次喊“爸爸”时的惊喜,想起他们曾经甜蜜的日子,眼泪无声地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爱娣,对不起。”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这辈子欠你的,只能等来世再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