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自责
卡梅隆拆开,是个用铁丝和易拉罐焊的机器人:脑袋是铁皮罐头,眼睛是红玻璃珠,胳膊腿歪歪扭扭,却透着滑稽的可爱。
“这是……”卡梅隆愣住了。
“酷吧!”南得意道,“我和鹿几熬了三晚做的!本来想装发条让它走路,结果鹿几把弹簧弄断了……”
“明明是你焊错线路!”鹿几反驳,“这样当个摆件也挺别致!”
卡梅隆看着“机器人”,突然笑出声,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是他收到过最奇怪的礼物,却比任何贵重东西都温暖。
“我很喜欢,”他小心放在桌上,“真的,特别喜欢。”
南和鹿几对视一笑,跟着笑起来。
这时,南从包里掏出把旧吉他,琴身磨损,弦锈了几根。“你还带了吉他?”苏惊讶。
“那可不!”南抱着吉他试音,发出几声不和谐的响动,“我加急练了几天,给卡梅隆唱生日歌!”
“你会弹?”斯图加特也意外。
“不算会,”南挠头,“就练了那一首,大概能弹下来。”他清嗓子,手指笨拙地按弦,试了几个音,慢慢弹起来。
和弦简单,节奏有点乱,甚至弹错几个音,却没人笑。南的声音有点跑调,却唱得认真:“祝你生日快乐……”
鹿几拍手跟着唱,苏低声附和,斯图加特跟着鹿几的节奏拍手。
卡梅隆坐在中间,看着眼前一切:南抱吉他的认真侧脸,鹿几摇头晃脑的样子,苏温和的眼神,斯图加特难得柔和的表情。
暖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空气里弥漫着食物香和淡酒气,美好得像一场梦。
生日歌唱完,南放下吉他,不好意思地笑:“献丑了。”
“挺好的。”苏真诚道。
“该吃蛋糕了吧?”鹿几早盯着墙角盖红布的东西。
南刚要起身,包间门突然“砰”地被推开。
只见托瓦尔喘着粗气冲进来,脸上沾着灰,额头全是汗,显然跑了很久。
“前…前辈……出事了!”他扶着门框,声音嘶哑,“西部的……西部的工厂,发生了案件!”
包间里的喧闹像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
苏端着茶杯的动作停住,左眼蒙上层水汽又散去。
斯图加特放在桌沿的指尖收紧,胡桃木刀柄的匕首泛着冷光。
卡梅隆脸上的笑瞬间褪去,只剩职业性的紧绷,他立刻起身,椅子腿在地毯上磨出闷响:“什么案件?和齿轮案有关吗?”
托瓦尔大口喘气,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苍白脸上。
他用力点头,声音嘶哑:“是……现场和之前一模一样……心脏也被换成了齿轮……”
“靠……”南骂了声,烦躁地抓着头发,格纹衬衫领口扯得歪斜,“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添堵?吃口蛋糕都不安生?我看凶手就是故意的,专挑卡梅隆生日,这不就是冲你来的?”
鹿几下意识往南身后缩,手指绞着桌布流苏。她看看凝重的卡梅隆,又瞟瞟冰冷的斯图加特,小声嘟囔:“怎么会这样……”
卡梅隆深吸口气,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利落穿上,旧皮带扣“咔哒”轻响:“托瓦尔,地址在哪?现在就去。”
“我跟你去。”苏放下茶杯起身,声音平静。
斯图加特没立刻说话,目光落在托瓦尔汗湿的脖颈上,指尖无意识在木盒边缘划圈,匕首阴影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我也去!”南撸起袖子要冲,“倒要看看哪个孙子这么嚣张。”
“你留下。”苏的声音陡然转冷。
“凭什么?”南梗着脖子,“多个人多个照应!”
“我说了,你留下。”苏语气加重,眉头紧锁,“科研中心还有事,你和鹿几盯好实验室,别出乱子。”
“什么事能有卡梅隆的事重要?”南犟脾气上来了。
鹿几急得直跺脚,拉着南的胳膊劝:“南,别冲动,苏也是为我们好……”
“可是苏——”
“你听不懂人话吗?”苏的耐心到了极限,积压的焦虑爆发,他猛地提高音量,“让你留下就留下,哪那么多废话!”
这声吼像炸雷,震得墙上挂毯都晃了晃。
南愣在原地,张着嘴没反应过来。鹿几吓得跳开,差点撞翻椅子。
托瓦尔也下意识后缩。
连卡梅隆都有些意外地看苏——印象里的苏总冷静自持,很少情绪失控。
空气像凝固了,只剩窗外风声呜咽,像在哭泣。
这时,一直沉默的斯图加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打破了诡异的寂静:“他只是不想让你们这些蠢货卷进这摊浑水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斯图加特缓缓站起,椅子腿碰地面发出轻响。她走到苏身边,扫过南和鹿几:“好好回科研中心待着,别添乱。”
苏有些疑惑地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帮自己说话。他淡蓝色的左眼里闪过困惑,还有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斯图加特没看他,视线落在窗外夜色里,声音带点难捉摸的意味:“原因么……”她顿了顿,像在说个简单事实,“我早就被卷进来了,想躲也躲不掉。”
苏心头猛地一震,像被什么蛰了下。
他张了张嘴想问,却被卡梅隆打断:“好了,别说了,先去现场。”
卡梅隆拍了拍苏的肩膀,又看南和鹿几,“你们听苏的,回去吧,有消息我及时通知。”
南还想说什么,但对上苏那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鹿几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别再犟了。
斯图加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夜色如墨,一辆墨绿色的嘎斯轿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
车厢里一片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卡梅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托瓦尔坐在副驾,紧张地攥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喘。
斯图加特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苏则坐在她旁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路,远远地就能看到前方一片灯火通明的厂区。
那是西部的一家重型机械厂,平时这个时间早就该停工了,此刻却人声鼎沸,几辆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在夜空中交织闪烁,显得格外刺眼。
车子刚停稳,卡梅隆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苏和斯图加特也紧随其后。
一股混杂着机油、铁锈和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厂区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内务部人员正在维持秩序。
看到卡梅隆他们过来,其中一个连忙迎了上来:“卡梅隆队长,你们可来了!里面情况……有点棘手。”
卡梅隆点点头,没有多问,直接跨过警戒线往里走:“带我去现场。”
苏和斯图加特跟在他身后,穿过围观的工人和忙碌的警员,走进了一栋巨大的厂房。
厂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比外面闻到的要浓烈得多。
地上散落着各种零件和工具,几盏临时架设的探照灯将现场照得如同白昼。
在厂房中央的空地上,躺着四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卡梅隆走到尸体旁,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了白布。
四具尸体并排躺着,都是男性,穿着蓝色的工装服,胸口处有一个狰狞的血洞。
而原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此刻都镶嵌着一枚冰冷的金属齿轮,齿轮的齿牙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齿轮的样式也和之前几起案件中发现的一模一样。
看到这一幕,卡梅隆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双手撑在旁边的一个铁架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如果我能早点揪出那个凶手,如果我能再快一点……他们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