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老宅的秘密 中》
太奶奶就站在我床前。
她穿着老式对襟衫,银白头发披散着,皮肤像纸一样苍白,眼睛却黑得吓人。
我想动,想喊,却像被冻住了一样。太奶奶的身影开始变淡,在完全消失前,我看到一滴黑色的泪从她眼角滑落。
"咚、咚、咚。"
敲门声惊醒了我。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
"小远?起床了吗?"是爸爸的声音。
我打开门,爸爸站在门外,脸色疲惫。他身后,爷爷奶奶的表情如释重负。
"快去收拾东西,"爸爸说,"我们一小时后走。"
趁爸爸和爷爷奶奶说话时,我偷偷的拿走了那把梳子,并藏进了行李里,接着溜上二楼,来到太奶奶房间门前。
锁又挂回去了,我注意到门缝下露出一角纸片。
我蹲下,小心地把它拽出来——
是一页日记,字迹娟秀:
"1978年5月16日。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但我看见了。那把梳子上的毒,还有镜子里的笑脸。明天我要当面揭穿他们,哪怕..."
纸片在这里被撕断了。我翻过来,背面用红笔潦草地写着几个字:
"救救我"
"小远!"爸爸的喊声从楼下传来,"该走了!"
我把纸片塞进口袋,下楼时看到爷爷奶奶站在门口。
奶奶的眼睛又红了,她递给我一个小包:"路上吃的。"
爸爸发动车子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老宅。
在二楼的窗口,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银白的头发在风中飘动。
车子转过村口的老槐树时,爸爸突然说:"你爷爷奶奶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犹豫了一下,"就是...关于太奶奶的事。"
爸爸的手猛地攥紧方向盘,指节发白:"他们告诉你太奶奶怎么死的了?"
"没有。他们说...是生病。"
爸爸冷笑一声,眼神变得陌生:"生病?是啊,一种叫'贪婪'的病。"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声音突然柔和下来:"那把梳子...你偷偷带出来了?"
我心头一跳:"你怎么知道?"
爸爸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收好它。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
车窗外,老宅早已消失在视野中。
回城的路上,父亲异常沉默。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就像我试图抓住却不断溜走的线索。
"爸,"我试探着开口,"太奶奶不是病死的吗?"
问出这句话,我内心有些忐忑,手不自觉的摸向口袋里的那一页日记残片。
后视镜里,我看到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父亲突然打了转向灯,车子拐上了一条崎岖的山路:"我带你去个地方。"
半小时后,我们停在一处荒僻的山坡前。父亲从后备箱拿出两把镰刀,递给我一把:"跟着我。"
杂草几乎有半人高,我们艰难地开辟出一条小路。
最终,父亲停在一座被野草淹没的孤坟前。
墓碑已经倾斜,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我还是辨认出了"慈母李秀兰之墓"几个字。
"这是..."
"这是你太奶奶的墓,官方的墓地太贵了,"父亲打断我,声音干涩,"那年家里穷,只能葬在这里。"
他蹲下身,用镰刀开始清理坟头上的杂草。我注意到墓碑右下角有一块明显的缺损,好像是被人故意凿掉的。
"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父亲突然说。
我一惊:"什么?"
"那页纸。"他伸出手,"我知道你拿了。"
犹豫片刻,我交出了那页日记。
父亲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火焰瞬间吞噬了泛黄的纸页,灰烬飘落在太奶奶坟前。
"有些秘密,"他盯着渐渐熄灭的火苗,"最好永远埋在地下。"
回程时天已擦黑。
父亲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城郊的一家小餐馆。
老板娘似乎认识他,什么也没问就带我们进了一个僻静的包间。
"你今年十三岁,"父亲给我倒了杯茶,"是时候知道一些事情了。"
我的心跳加速:"关于太奶奶?"
"关于我们家族的诅咒。"他的眼神变得幽深,"从你太奶奶那代开始,老宅里就有东西。"
老板娘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打断了父亲的话。
等她离开后,他却不再继续那个话题,只是沉默地吃着面。我急得手心直冒汗,却不敢催促。
回到家已是深夜。
父亲让我先去睡,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
我假装上楼后,又悄悄溜下来,躲在书房门外。
透过门缝,我看到父亲摊开一张泛黄的图纸,那是老宅的平面图。
他用红笔在二楼西侧那个房间画了个大大的叉,然后从书柜深处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倒出几张老照片。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看出照片上是年轻的爷爷奶奶和太奶奶,但是所有人的脸都被墨水涂黑了。
让我毛骨悚然的是,父亲对着照片自言自语时说的话:
"快了...就快能彻底摆脱你们了..."
我浑身发冷,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
那把梳子此刻烫得惊人,我把它从书包里拿出来时,惊讶地发现梳齿间又出现了几根银白发丝,而这次,发丝上沾着暗红色的东西,是血迹吗?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梳子上,那些发丝突然像活物一样蠕动起来,排列成两个汉字:
"救我"
我吓得把梳子扔在地上,梳子落地时发出的却是金属般的清脆声响。
我捡起来一看,梳子背面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精细花纹——一条蛇缠绕着一面镜子。
那晚,我梦见自己站在太奶奶房间里。
镜子里的人影朝我微笑,那个人影不是太奶奶,而是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孔。
他嘴唇蠕动着,说了三个字:
"你来了。"
一个月后,奶奶突发脑溢血住院。父亲接到电话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立刻请了假带我回老宅。
"记住,"路上他严厉地警告我,"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靠近那个房间。"
爷爷苍老了许多,见到我们只是点了点头,就继续坐在堂屋抽烟,一根接一根。奶奶被送去了县医院,家里只剩下爷爷、父亲和我。
晚饭时,两个男人一言不发,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深夜,我又听到了那个呼唤:
"小...远..."
我睁开眼,发现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形成一条光路,直指房门。
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驱使我下床,光着脚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
太奶奶的房门大开着。
没有锁,没有阻力,就像在邀请我进入。
屋内黑得反常,连月光都无法照进去。我站在门槛处,心跳如雷。
"进来..."那声音直接从房间里传来。
我向前迈了一步,地板发出痛苦的吱呀声。
就在这一刻,一道绿光突然从房间深处亮起,照亮了正对着门的那面古董梳妆镜。
镜前摆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放着...
那把梳子。
我的梳子。明明应该在我书包里的梳子,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梳齿间的白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缕乌黑的头发——像是我父亲的。
我鬼使神差地走向梳妆台,伸手想拿梳子。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一张苍老的女人脸浮现在镜中——太奶奶!
她的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
我凑近镜子,突然意识到她不是在说话,而是在重复一个口型:
"跑"
太迟了。
镜中的影像突然扭曲,太奶奶的脸被拉扯、变形,最终变成了...爷爷年轻时的模样!镜中的"爷爷"朝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
一只手从镜子里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甲发黄,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它抓住我的手腕,冰冷的触感瞬间蔓延至全身。我想逃跑,却动弹不得。
镜中的"爷爷"越来越近,他的上半身已经探出镜面,我甚至能闻到他呼吸中的烟草和...某种腐朽的气息。
"放开他!"
父亲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一道刺眼的强光照进房间,镜中的东西发出一声嘶吼,松开了我的手。我跌坐在地,被父亲粗暴地拽起来拖出房间。
"我警告过你!"他把我摔在床上,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绿光,"你想死吗?"
我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父亲深吸一口气,似乎努力平复情绪。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平静得可怕:
"明天我们去医院看奶奶。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明白吗?"
我机械地点头。
父亲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离开。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下,我才敢动弹。
我打开书包,里面的梳子已经不见了,却多了一张照片,是太奶奶的独照。
照片上的太奶奶面容安详,但她的眼睛...我凑近细看,顿时毛骨悚然——她的瞳孔里反射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什么朝她靠近。
第二天一早,父亲带我去了县医院。
奶奶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看到我们时却突然激动起来,尤其是当她注意到父亲手里拿着的那个牛皮纸信封。
"你...找到了?"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父亲面无表情地点头:"该结束了。"
奶奶突然哭了起来,干枯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孩子...跑..."
护士进来打断了这诡异的一幕,说探视时间到了。
离开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奶奶正盯着天花板,嘴唇蠕动着,重复着几个字。
从口型看,好像是:
"镜子会吃人"
回老宅的路上,父亲在镇上的五金店停了一下,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锤子和一包钉子。
"今晚,"他看着远处的老宅轮廓,"一切都会结束。"
夕阳西下,老宅被染成血红色。
爷爷不在家,餐桌上留了张字条说去邻村买药。父亲看后冷笑一声,把字条揉成一团扔进了灶膛。
"去休息吧,"他对我说,"午夜我叫你。"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那把梳子又神秘地回到了我的书包里,现在它烫得几乎能灼伤皮肤。
月光再次透过窗户照进来,这次在地板上形成了两个清晰的汉字:
"救我"
午夜时分,父亲准时出现在我门口。他手里拿着锤子和钉子,还有那个牛皮纸信封。
"跟我来。"
我们上了二楼,并没有去太奶奶的房间,而是停在走廊正中间。
父亲跪下来,用锤子撬开一块地板——
暗格里放着一本残缺的日记本和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父亲把钥匙递给我:
"这是那个房间的钥匙。现在,我要你进去,把镜子砸碎。"
我震惊地看着他:"什么?"
"镜子里的东西,"父亲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就是害死太奶奶的凶手。它靠吸收我们家族的恐惧为食。"
"可是...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它的下一个目标。"父亲的声音带着痛苦,"从你第一次在老宅过夜,它就看中了你。"
我想起那三次诡异的跌倒,浑身发冷:"太奶奶...是怎么死的?"
父亲沉默了很久,最后打开那本残缺的日记,翻到一页递给我:
"1978年5月16日。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但我看见了。那把梳子上的毒,还有镜子里的笑脸。明天我要当面揭穿他们,哪怕同归于尽。"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页。往后翻全是空白。
"第二天,"父亲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太奶奶死了。官方说是心脏病,但是我知道真相。"
他拉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奇怪的疤痕,那是被什么东西咬过的牙印。
"那年我十岁,躲在衣柜里目睹了一切。镜子里的东西...它先附身在你爷爷身上,让他在梳子上涂毒。太奶奶发现后,它干脆..."
父亲突然停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
我转身看去,走廊尽头的门,不知道何时已经开了一条缝,里面透出幽幽绿光。
"现在,"父亲把锤子塞到我手里,"选择吧。是让它继续吞噬我们的家族,还是结束这一切?"
他掏出那把带血的梳子:"用这个,和锤子一起。"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物品,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如果镜子里的东西能附身,那现在的父亲...还是我父亲吗?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开门声。爷爷回来了。
父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过一丝绿光:"时间不多了,快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