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百万兽巢,皆如此弱小?

这股湮灭的力量没有丝毫停滞,以一种不合常理的方式蔓延开来。

第二条手臂、第三条、第四条……

在六臂巨猿那无法理解的恐惧注视下,它的身躯,从与江远拳头接触的那一点开始,寸寸消解,化作最微不足道的尘埃,飘散在这片枯败的天地间。

从始至终,它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悲鸣。

一个呼吸之后。

高达百丈的凶兽,消失了。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漫天飘扬的黑灰色粉尘,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江远缓缓收回拳头,负手而立。

他身周千米之内,是六臂巨猿先前攻击造成的可怖深坑与裂痕。

而他脚下三尺之地,完好如初。

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寂。

“……”

那道古老的声音,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漠然,那种展示世界残酷的玩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说,江远第一次的闪避,让它感到一丝意外。

那么这一拳,带来的就是无法理解的震撼。

它见过无数强者,毁灭过无数世界。

但它从未见过这样的力量。

不属于这个维度,不遵循任何规则,霸道到了极点,仿佛言出法随,一念便可定众生之生死。

这只它随手从画卷里抠出来的“蝼蚁”,一拳,抹杀了一头足以在武尊境中称雄的六臂狂猿。

抹杀得如此轻描淡写。

如此……不讲道理。

许久。

古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它的声音里再无漠然,而是带着一种极度压抑的惊疑与凝重。

“这是……什么力量?”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江远没有回答它的问题。

他只是抬起头,扫视了一眼这片荒芜、死寂、充满了腐朽气息的世界,然后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淡语气,开口了。

“百万兽巢。”

“皆如此弱小?”

江远那句平淡的问话,像是投入死火山里的一颗火星。

沉寂,被瞬间点燃。

“弱小?”

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但那高高在上的漠然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冰冷,以及被触及逆鳞的暴怒。

“无知的生灵,你根本不明白自已触碰了什么!”

“那是‘理’?不!那是禁忌!是窃取了世界根源的虚妄!你这种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必须被修正的错误!”

轰隆隆——

整个枯败的世界,开始剧烈地颤动。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威压,而是整个空间的结构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天空那颗暗红的太阳,光芒急剧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宛如实质的黑暗。

那黑暗粘稠得像是墨汁,从天穹的四面八方向下倾泻,吞噬着一切光线,也吞噬着一切声音。

紧接着,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大地上。

一道。

十道。

百道。

千道……

数之不尽的漆黑裂隙,凭空出现。

那些裂隙宛如一道道狰狞的伤疤,遍布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面翻涌着比外界更加深沉的混沌。

然后,从那些裂隙之中,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没有咆哮,没有嘶吼。

只有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令人作呕的血肉蠕动声,以及无数恶意满盈的意志汇聚在一起,形成的无声海啸。

一只惨白的骨手率先从一道裂隙中探出,紧接着是长满了眼球的肉团,拖着长长的粘液爬了出来。

另一边,一头由无数扭曲的怨魂纠缠而成的黑色巨蟒,无声地吐着虚幻的信子。

更有一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畸变怪物,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生命形态的亵渎。

之前那头六臂巨猿,若论个体实力,足以碾压此刻出现的任何一只怪物。

但此刻,从那“百万巢穴”中被唤醒的,是无穷无尽的,代表着这个世界腐朽与绝望本质的……灾祸之潮。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统一的目标,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对江远这个“异物”所散发出的生机,抱有最原始、最纯粹的毁灭欲。

黑色的潮水,由无数畸形的血肉与枯骨组成,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朝着中心那道孤零零的身影,席卷而来。

整个世界,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正在合拢的捕兽夹。

而江远,就是那个唯一的猎物。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武尊境强者头皮发麻、瞬间绝望的景象,江远依旧站在原地。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具体是什么怪物。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周遭的变化有些不悦。

然后,他抬起眼,扫过那片席卷而来的灾祸之潮,用一种比之前质问时更轻的语气,自言自语。

“太吵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没有出拳,也没有释放任何能量。

他只是存在于那里。

然后,一个概念,以他为中心,向着整个世界覆盖而去。

一个字。

“静。”

刹那间。

世界,安静了。

这不是声音的消失。

而是“动”这个概念,被强行剥夺了。

那奔涌而来的黑色潮水,在距离江远百米之外的空中,骤然凝固。

那些形态各异的怪物,脸上扭曲的恶意,身上滴落的粘液,甚至是它们混乱的思维,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定格。

时间没有停止。

空间没有凝固。

是“理”的覆盖。

江远所站立的领域,他所定义的“静”,成为了这片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唯一法则。

所有与之相悖的事物,都失去了存在的资格。

于是。

那些被定格的怪物,开始崩解。

不是化作飞灰,而是比那更加彻底。

它们像是从未被画在这张画卷上一样,身体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透明,然后凭空消失。

一只、十只、百只……成千上万。

那足以淹没一切的灾祸之潮,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被“静”之理彻底擦除。

整个世界,除了江远和他脚下那片完好无损的土地,再次恢复了空无一物的死寂。

这一次,古老的声音没有沉默。

它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撕裂灵魂的颤音。

那不再是言语,而是纯粹的恐惧与无法置信。

“不……不可能!你……你凭什么修改我的‘画卷’!这是我的世界!”

随着这声尖啸,整个空间开始了最终极的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