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戴公公垂死挣扎
范隐走上前,从假扮菜农的邓梓月手中,接过了那两本薄薄的账册。
他随手翻了几页,纸张发出哗啦的轻响。
“嗯,证据确凿。”
范隐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检蔬司的院子里。
戴公公和那个小太监的心,也跟着沉到了底。
做局。
这是被做局了。
对方还是监察院,看这架势,是专管京城百官的一处。
那个年轻的小太监两眼一翻,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竟是直接昏死过去。
戴公公身子晃了晃,却强撑着没有倒下。
他比那个不中用的小子,多些见识。
前些日子,他便听闻监察院一处出了大事,主办朱各死了,换了个新主事。
新官上任,大刀阔斧,整顿了一处上下,以往那些孝敬,据说是一概不收了。
戴公公当时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知道来了个不好惹的硬茬。
他立刻断了和一处的联系,想着先观望一阵,再做定夺。
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新主事上任烧的第一把火,竟然直接燎到了自已的眉毛。
而且,还被对方抓了个现行。
不过,不怕。
戴公公在心里给自已打气,自已可是淑贵妃娘娘跟前的红人,在二殿
只要撑住,二殿下一定会派人来救自已。
想到这里,戴公公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对着范隐深深一躬。
“见过这位大人。”
“不知大人驾临我这小小的检蔬司,有何要事?”
范隐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转向了身旁的邓梓月。
“老邓,他是宫里的人,应该不能随便抓回监察院吧?”
邓梓月躬身回道。
“是的,大人,此等事涉宫闱,需由陛下亲自定夺。”
“那行,先写份奏折。”
范隐说着,竟是毫不在意地走到那张油腻的木桌前。
他手腕一翻,一份空白的奏折便凭空出现在手中。
他将奏折在桌上铺平。
“来,老邓,你来写。”
邓梓月愣了一下。
“我?”
“是啊,难道你不会写?”
范隐的语气理所当然。
邓梓月连忙道。
“奏折,下官会写。”
“那你写吧,这案子从头到尾都是你跟的,我可没帮上什么忙。”
“你不写谁写?”
邓梓月迟疑了一下。
“那……是以大人的名义?”
“不用,都说了,功劳是你们的,锅是我的。”
“案子水落石出,是请功的时候,当然要用你自已的名义。”
“也别担心你的奏折递不上去,我帮你送。”
邓梓月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他不再多言。
“是。”
他走上前,接过笔,开始在空白的奏折上奋笔疾书。
被晾在一旁的戴公公,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大人,大人!”
他急切地凑了上来。
范隐这才像是刚看见他一样,抬了抬眼皮。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事先说好,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戴公公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赶忙问道。
“敢问大人是……”
王七年立刻一步上前,挺起胸膛,声音洪亮地介绍道。
“这位,便是我们监察院现任提刑司,暂代一处主办,刚刚出使北奇归来,获封北奇帝师,名满天下,有诗神之号的范隐,范大人!”
一长串头衔砸下来,戴公公听得脑子发懵,可当最后两个字落入耳中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你就是范隐?”
范隐对他拱了拱手。
“不才,正是在下。”
戴公公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自镇定地问道。
“那不知范大人……来我检蔬司,有何贵干?”
“没看出来吗?办案啊。”
“办案?办什么案?”
“戴公公不知道?”
范隐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当然是你压榨菜农,中饱私囊的案子。”
听到这话,戴公公紧绷的神经反倒松了一丝。
他抬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只要不是更严重的事情就好。
“此事啊……范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没必要,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谈。”
戴公公的眼神扫过周围那些目光冰冷的监察院成员,又看了看正在奋笔疾书的邓梓月。
他心一横,上前一步,凑到范隐身边,压低了声音。
“范大人,这菜农的事,老奴认了。但还请范大人高抬贵手,放老奴一马。”
他说话间,一只干枯的手从袖中探出,一张银票悄无声息地向范隐手里塞去。
范隐却手腕一翻,躲开了。
他任由那张银票飘落在地,然后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戴公公。
范隐的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院子。
“放你一马?凭什么?就凭这个?”
他指了指地上的银票,又对着不远处的邓梓月喊道。
“老邓,记录在案,贿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邓梓月头也不抬地应道。
“是,大人!”
戴公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急忙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威胁。
“大人或许不知,以前的一处,和我们检蔬司,可是有不少牵扯的。”
范隐又一次高声说道,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
“哦?你们检蔬司和我们一处的牵扯?”
“你是说你们检蔬司贿赂我们一处那些东西啊?”
“没事儿,账我们都对过了,一笔一笔记着呢。”
眼见软的硬的都不管用,戴公公彻底豁出去了,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嘶声道。
“范大人,你怕是不知道老奴背后的关系吧?”
范隐这次却没再大声,反而也凑了过去,用同样低的声音问道。
“关系?什么关系?戴公公这是想跟我攀关系?”
戴公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以为范隐终于怕了。
“老奴,在淑贵妃娘娘面前,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哦?”
范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可据我所知,淑贵妃只爱读书,清心寡欲。像戴公公您这般作为,怕是入不了娘娘的眼吧?”
“淑贵妃娘娘,应该不会太在意你这么个作恶多端的奴才吧?”
戴公公眼看有戏,连忙加码。
“大人有所不知,淑贵妃娘娘那儿只是个幌子,老奴真正能说上话的,是二殿下!”
范隐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震惊。
“戴公公……是二殿下的人?”
戴公公见状,心中大定,彻底放下了心。
“当然。”
“大人您信不信,您带人围了检蔬司这事儿,只要消息传出去,二殿下立刻就会派人来救老奴?”
“真的?”
范隐追问。
“千真万确。”
戴公公的下巴微微抬起。
范隐脸上的震惊却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怜悯。
他用更低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
“可是,我昨天才把二殿下打发去江北赈灾了。”
“今天城门一开,二殿下的车驾就出城了。”
“还是我,亲自送他出的城门哦。”
这句话,如同九幽寒冰,瞬间冻结了戴公公全身的血液。
他脸上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再次褪得干干净净,变得煞白。
坏了!
此人是有备而来!
来骗,来偷袭我这个几十岁的老太监!
戴公公的脑中电光石火,一个念头闪过。
这范隐,难道是太子的人?专门来对付二殿下的?
范隐可不管他心里想什么,他直起身子,又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大声说道。
“戴公公,不要再求情了。”
“我都说了,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所以,戴公公,您还是少说几句,也让我们少写一点。”
“你没看见老邓的手都快写抽筋了吗?”
戴公公彻底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已完了。
一旦被坐实是二皇子的人,又犯下这等贪赃枉法之事,落入太子党手中,绝无生路。
一抹决绝的狠色,在他眼中闪过。
电光石火之间,他猛地从发髻上拔下一根固发的木簪,用尽全力朝自已的脖颈刺去。
可他面前站着的是范隐。
范隐眼皮都没抬,反手就是一巴掌抡了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院中。
就在手掌接触到戴公公那张老脸的瞬间,范隐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忘了早就晋级了。
他急忙收回了几分力道。
但戴公公那干瘦的身体,还是如同一片落叶般,横着飞出了数米远。
发髻散开,头发凌乱地铺在地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那根用来寻死的发簪,也不知飞到了哪个角落。
院内,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正在写奏折的邓梓月也停下了笔,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快,去看看人死了没。”
范隐发话了。
王七年如梦初醒,赶忙跑过去,伸手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
他松了口气,回头禀报道。
“大人,没事儿,只是昏过去了。”
范隐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要是给拍死了,死无对证,那可就麻烦了。”
他转头又对邓梓月说道。
“你赶紧写啊,愣着干什么?”
“哦,哦。”
邓梓月回过神来,连忙继续书写。
片刻之后,奏折写完。
邓梓月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范隐。
范隐接过来扫了两眼,眉头微皱。
奏折中详细讲述了邓梓月接到范隐指使,前去调查菜农被迫害一事。
然后调查出是检蔬司在迫害菜农,之后就是今天邓梓月伪装成送菜的菜农做局的事情。
但以上内容占的篇幅不多,更多是写在范隐的领导下,怎样怎样。
仿佛都是范隐的功劳一样。
“怎么写了这么多我的事?”
“不是说了,功劳都是你的。”
邓梓月一脸正色地回道。
“大人,若非您运筹帷幄,若非您赋予下官便宜行事之权,若非您最后雷霆一击,下官绝无可能如此顺利地侦破此案。”
范隐刚要说话。
邓梓月又补充道。
“况且,上奏折,不可忽略上官之功。”
“纵使上官毫无建树,亦要归功于上官领导有方。这是官场不成文的规矩。”
“当然,下官知晓大人并非此等人物,但规矩不可废。”
“哦,原来是这样。”
范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随后,他走到桌前,随手又拿起一张纸,提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陛下,虽然事情是我吩咐的,但此案功劳,都是邓梓月的。】
【哦,可能还有其他一处同僚的。】
写完,他将这张纸条,随手夹进了邓梓月那份工整的奏折中间。
邓梓月看在眼里,急忙道。
“大人,不可啊!”
“有什么不可的,就这么定了。”
邓梓月还想说,这奏事的格式也不对啊。
可范隐已经摆了摆手。
“你们都先转过去,我要写点你们不能知道的事了。”
邓梓月等人闻言,只得依言转身,背对桌案。
范隐又取了一张纸,笔尖蘸墨,在纸上继续写道。
【还有一事,陛下,这戴公公威胁臣,说他与淑贵妃能说得上话。】
【臣曾听范贤提过,淑贵妃雅好读书,不理俗事,便诈了他一下。】
【果然,他又说,提及贵妃只是掩饰,他真正能说的上话的是二殿下。】
【他还扬言,只要消息传出,二殿下定会救他。】
【臣便告知他,二殿下今早已奉旨出京赈灾。】
【随后,此人便欲拔簪自尽,被臣一巴掌扇晕了。】
写完,范隐就将将纸条折好了。范隐心中想到:“好了,这样,这个戴公公就死定了。”
随后,范隐对众人说道:
“来几个人,将这两个公公抬着,跟我去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