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定计
张书明猛地拍了下额头,恍然大悟地站起身,“组长您这招里应外合,再加上易容术掩护,只要时机掐得准,保管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只是,既然能绕开正面,炸开后墙,那为什么不让行动小组炸开后墙后自己冲进去呢?你完全不用亲自参与呀?虽然过程中难免会有所牺牲,但跟你的安全比起来,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李海波眉头微蹙,指尖在图纸上那两堵藏着暗堡的矮墙处重重一点,声音沉得像压了铅:“不要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你当这是街头械斗?
76号的机枪手都是打过仗的老兵油子,从后墙炸开的缺口到监狱门口,这段路都是开阔区,周围无遮无挡的,贸然冲进去就是他们的活靶子。”
他抬眼看向张书明,目光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你们炸开后墙的动静一响,暗堡里的人二十秒钟就能调转枪口,架起机枪。两挺机枪交叉扫射,子弹能织成一张铁网,别说冲到监狱门前,怕是刚钻出缺口就得倒下一半。
时间一耽搁,宿舍楼里的五六十号特务早就端着枪围上来了——他们枪不离身,楼道灯彻夜不熄,从宿舍冲到内院最多三分钟。”
李海波的指尖沿着监狱的轮廓划了一圈,语气里添了几分冷意:“更别说监狱里的守卫。
他们虽不多,但都在堡垒里,隔着铁窗往外打冷枪,你们一边要应付暗堡的火力,一边要对付监狱里的反击,还得想法子开门救人——这不是牺牲多少的事,是整个行动组都会死在里头,一个也别想带出来。”
他往椅背上一靠,指节轻轻叩着桌面:“我潜伏在76号这么久,熟悉里面的一草一木。
只有我提前控制住暗堡,再用里面的机枪挡住宿舍里的特工,同时打开监狱的大门,你们冲进来时才能少流血,顺利的把同志们带出去。”
李海波看着张书明紧绷的下颌线,声音里柔和了些,却字字带着千钧分量:“老张,咱们干地下工作的,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但牺牲从来不是目的——能让同志们活着完成任务,能把牢里的同志安全带出来,才是咱们该拼的。”
他抬手在张书明胳膊上按了按,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过去:“行动小组三十号人,是组织精挑细选的骨干,每个人背后都扛着任务,扛着家小。
真要是折在76号的机枪底下,别说救人,光是这份损失,组织上都承受不起。”
“行,我听你的!”张书明喉结滚了滚,终于松了紧攥的拳头,“但你一个人在里头,忙得过来吗?
要不我从行动组里挑两个机灵的,扮成杂役跟你混进去?”
李海波摆了摆手,“不必。外人我也带不进去,而且我在76号发展了很多下线,人手方面你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为了免得夜里交火时误伤,咱们得定个暗号。
让所有行动人员在左手手臂上绑条白毛巾吧,夜里借着月光能看清。”
张书明低头琢磨了片刻,点了点头:“这个法子稳妥。等会儿林医生过来,我会让他把你的方案原原本本报给上海市委,让他们连夜调整部署。
要是市委同意了,我就在门口挂块‘代写家书’的木牌。”
李海波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将那份被摩挲得发皱的图纸仔细折好,塞进张书明手里:“成。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呢!”
门轴转动的轻响过后,屋里只剩下张书明一人。
他捏着手中那张图纸,忽然觉得小小的纸张异常的沉甸……
回到李家小院时,已经过了饭点,李妈已经在厨房里洗碗了。
院角那棵老柿子树浓荫匝地,侯勇和熊奎正歪在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捧着粗瓷大碗,嗑着瓜子喝茶闲聊,看那架势,已经侃了好一阵子。
“波哥回来了?”两人见他进门,忙不迭地直起身。李海波嗯了一声,径直冲厨房喊:“姆妈,还有热饭没?跑了大半天,肠子都饿瘪了!”
厨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妈系着油渍的围裙探出头,眉头轻轻蹙着:“你这孩子,又在外头疯跑忘了吃饭?灶上早就空了,我给你卧两个鸡蛋,下碗阳春面吧?”
“成,多加把青菜。”李海波应着,走到柿子树下的石凳旁坐下,刚要端起侯勇没喝完的凉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怎么就你们俩在这儿?板鸭呢?”
侯勇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纳闷:“板鸭不是跟你一起的吗?你还问我?”
“取个钱?还是开车去的,应该早就回来了呀!”他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糟了!这憨货怕是羊入虎口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声音,最后“嘎吱”一声停在门口。
熊奎眼睛一亮,笑着起身:“嘿,说曹操曹操到!板鸭这不是回来了?”说着就迈开大步去开门。
门一拉开,杨春正从卡弟拉客上跳下来,手里拎着个鼓囊囊的帆布袋子,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波哥,搞定!十根大黄鱼一根不少!那吴四保的婆娘可真磨叽。”
李海波却没接话,只死死盯着他的脸,眼神像淬了冰,看得杨春后颈直冒冷汗。
杨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脸颊,嘿嘿笑道:“波哥你这么瞅着我干嘛?难不成我脸上开了花?”
“板鸭!”李海波突然暴喝一声,声音里的火气几乎要掀翻屋顶,“你他娘的是不是把吴四保的老婆给睡了?!”
“我没有!”杨春吓得脖子一缩,手里的帆布袋子“咚”地掉在地上,“波哥你可别冤枉人!我杨春是那种人吗?”
“那你左脸上这抹口红印是怎么回事?”李海波往前逼近一步,指着他颧骨上那片明显的殷红。
“是那老娘们偷袭我!”杨春急得脸都涨红了,手舞足蹈地辩解,“我去找她拿金条,她非拉着我喝酒,喝到一半突然扑过来啃我脸,还扒拉我。
我可是拼了老命把她推开了!绝对干净!”
“那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李海波步步紧逼,眼睛眯成一条缝。
“波哥你听我狡辩……呸!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李海波根本不听,指着他的裤子厉声道,“脱裤子检查!”
“啊?不要啊!”杨春吓得往后一跳,双手死死护住裤腰,脸都白了。
“好哇!果然心里有鬼!”李海波眼睛一瞪,冲侯勇和熊奎扬下巴,“瞎子、猴子,给我把这货抓过来!”
“得嘞!”熊奎应着就跟离弦的箭似的扑上去,胳膊一伸就从身后锁住杨春的肩膀,铁钳似的力道让他动弹不得。
侯勇嘿嘿一笑,搓着手就往杨春裤腰那儿凑:“板鸭,别挣扎了,让哥几个验验清白,省得波哥疑神疑鬼的。”
杨春急得脸都紫了,条件反射就要抬腿踢人。
侯勇早有防备,跟泥鳅似的往旁边一滑,躲过这致命一击,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板鸭!断子绝孙腿也敢向我招呼?信不信老子直接给你废了,让你这辈子当太监!”
说着左手猛地一挥,只见寒光一闪而过,只听“咔哒”一声,杨春腰间的牛皮皮带就断成了两截。杨春只觉胯下一凉,裤子瞬间松垮垮地滑到膝盖,李海波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扯下他那条绣着荷花的四角内裤。
“哟!还真没有!”李海波挑了挑眉,嘴角绷不住地往上翘。
侯勇凑过来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卧槽,板鸭你这本钱挺厚实啊!”
杨春趁着熊奎松手的空档,跟兔子似的蹿起来,双手胡乱把裤子提上去,脸红得能滴出血。
他又气又急地吼,“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们非不信,非得扒我裤子!
这要是传出去,老子以后在上海滩还怎么混?!”
他一边骂,一边手忙脚乱地系着断了的皮带,气鼓鼓地瞪着三人。
熊奎撇撇嘴一脸的无所谓,“没有你怕什么检查?”
杨春系皮带的手一顿,梗着脖子瞪熊奎,“这大庭广众的,你不害臊啊!”
侯勇在一旁嗤笑一声,往石凳上一坐,二郎腿翘得老高,“切,我们从小就一起洗过澡,谁还不知道谁的鸟?”
“那是小时候,小时候好阀!”杨春脸涨得通红,“小时候光屁股是童趣,长大了你们谁见过?
再说了,我是怕你们看?我是怕你们看完了自惭形秽!”
“卧槽,这小子够狠!”熊奎咋舌,冲李海波挤眉弄眼,“波哥你听听,这是虾仁猪心啊!”
杨春转头瞪向侯勇,指着自己断成两截的皮带,“死猴子,你那破刀片瞎比划什么?
这皮带可是荷花姐送的,头层牛皮,赔我一条新的!”
“行了行了,别吵了!”李海波摆摆手,强忍着笑意,看向杨春,“看你急吼吼的样子,肯定没吃饭吧?”
杨春这才想起肚子里的空当,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被你们这么一折腾,哪还有心思吃饭?
再说了,吴四保那婆娘的饭能吃吗?”
李海波朝厨房喊:“姆妈,再加一碗面!多卧两个鸡蛋,板鸭也没吃呢!”
厨房里头传来李妈应承的声音:“知道了!这就给你们煮,等着吧!”
厨房里很快飘出葱花和猪油的香气,李妈端着两大碗阳春面出来,瓷碗边还冒着热气。雪白的面条卧在清亮的汤里,上面浮着金黄的煎蛋,翠绿的青菜叶衬得格外诱人。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李妈把碗往石桌上一搁,又转身去拿酱菜坛子,“给你们拌点萝卜干,开胃。”
李海波和杨春早就饿坏了,也顾不上烫,埋头呼噜呼噜往嘴里扒。面条滑溜溜的,裹着鲜美的汤汁,煎蛋外酥里嫩,一口下去满嘴流油,刚才那点紧张和拌嘴的火气,竟被这碗热面熨帖得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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