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若是你能归来
奉如走走停停，时而摘几朵小花和族中孩童一起编花环，那些小孩儿还贴心的给奉如做了个小戒指戴在他右手无名指上。
路过假山院子，看到古藤树下悬挂的秋千，奉如也饶有兴致的坐了上去，他笨拙的摇了几下，秋千纹丝不动，平常在院内玩闹的少年见状，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推着奉如的后背，给他荡的老高，看的溪语冰河心脏怦怦跳，生怕他抓不住绳子摔出去。
好在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奉如玩到正午，觉得太热了就走了，他一路溜达到人工湖中央的亭子，让下人帮忙送来了可口的菜肴，转念一想又吩咐他布置下去，傍晚让大伙儿聚在广场上一块儿吃顿饭吧。
安排好之后，奉如一边看着池塘中盛开的各种灵药，一边吹着不知道哪个好心的族人带来的有些凉爽的阵风，舒服的他一直看着湖中的锦鲤傻笑。
当傍晚时分，天气没那么热了，奉如才溜溜达达的走向广场，几乎大半的族人都在这里忙碌，一张接一张的桌子摆的整整齐齐。
看奉如一时半会儿也去不了别的地方了，溪语冰河正准备帮忙一块儿搬桌子呢，就见那个活祖宗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也帮忙摆碗筷了。
两人吓得打了个激灵，生怕这哥们儿体虚再拿不住，砸了碗筷倒惹的别人多想，刚想冲过去帮他，奉如身边就涌来了一堆人，手忙脚乱的抢过他手里的活，把他推到上席让他看着就好。
奉如都没反应过来呢，就知道手里的碗突然没了，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上座了，既然大家这么热情，奉如也不好意思再给添麻烦，干脆胳膊拄着下巴，眼神迷离的看着大家忙活。
看着看着，奉如不知不觉就笑了，反而惹得大家浑身发毛，当下全都低着头，更加勤快的干活，生怕被族长盯上。
虽然族内人数众多，偌大的广场全是摆放整齐的桌椅，每一张桌子都放置着不错的美酒佳肴。
直到下人把广场上的灯笼点燃，数千个光点就像坠入了地面的银河，驱散了凄凉的月光，也代表了宴会的正式开始。
溪语冰河左看右看，除了奉如旁边还有三张桌子，就没位置了，他们也不好意思过去，于是垂手而立，和外围的下人站在一起。
“溪语？冰河？”
正当两人纳闷儿易溪河怎么还不过来的时候，奉如用祖气包裹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让大家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过来坐我身边吧，你们才是今天的贵客。”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脑袋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齐刷刷的全都转向了溪语冰河，并且统一的微皱眉头，一脸不解。
虽然大家的目光没什么恶意，但还是看的两人浑身难受，他们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奉如，盯了一会儿，溪语似乎察觉到什么，连忙拉着冰河快步上前，嘴里还念叨着，“快走吧哥们儿，我看玄古大哥都想动身下来拉我们了。”
两人局促的移至奉如身边，小手紧张的握在身前，都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
“坐呀，”看他俩这么紧张，奉如差点被逗笑了，他忍着笑意拍着旁边的空桌子，说的话还是能传送到台下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留的还是个双人桌呢。
冰河偷偷的瞟了眼另外两张单人桌，估计是给玄胡和易溪河准备的。
溪语冰河道谢后，身子有些僵硬的落座，刚坐稳，奉如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们从椅子上弹起来，就见奉如不紧不慢的端起酒杯，朗声道。
“相信在座的大家看二位肯定眼熟，之前一直没有好好介绍，包括卧山老者的得意弟子——易水寒，三位永远都是奉如一族的贵客，所有人，包括我的弟弟，都要以礼相待！”
“是！”
台下的族人没有任何异议，全都干脆点头，整齐划一的起身，高举酒杯。
奉如满意的轻点下巴，他也起身，温柔的看着溪语冰河，在他们的目瞪口呆中，双手抱拳点头行礼，台下的人也照做，此刻广场安静的只能听见大家的呼吸声。
“！！！”
见状，两人就像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蹭的弹起来了，手忙脚乱的端起酒杯，从杯中跳跃的美酒就能看出来，他们都紧张的很厉害。
“玄古大...哦不！奉如大人客气了，我们只是做些分内之事，分内！”
冰河说话都在颤抖，紧张的嘴角都在抽搐，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而溪语这个呆子，只管缩在他的身后默不吱声。
“敬贵客！”奉如声音嘹亮，说完便一饮而尽，台下的人也高喊敬贵客，动作整齐划一的干了美酒。
说真的，他们在魂将那儿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两人赶紧也一饮而尽，还好奉如也不搞幺蛾子了，挥手示意大家坐下，表示今天只是吃吃喝喝，让大家开心的玩，宴会也伴随着被云层遮盖了一半的月亮，正式开始。
一时间歌舞四起，台下的族人不断的碰着酒杯，你一言我一语的畅想奉如一族未来的美好。
时不时的有高层来给奉如敬酒，在他们意外的目光中，奉如居然起身跟他们每一个人都能笑着聊几句，顺便祝他们越来越好。
一直聊到快要亥时了，奉如抬头看着夜空，此时的云层厚的几乎快要把月亮尽数遮盖了。
“玄古大哥，你...还好吗？”
一直偷摸观察奉如状态的西溪语冰河，忍不住出声询问，有些担心的看着对方。
“还好吧，”奉如似乎在苦笑，他清了清嗓子，叫停了这个宴会，瞬间台下安静了，大伙儿眼睛眨都不眨着看着奉如。
“抱歉，打扰了大家的兴致，”奉如有些苦涩的笑着，他挥手叫来了族内的大长老来到身边，自己手掌一招，从林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卷轴，高举给大家看。
“今日，我把此物交给大长老，等奉如玄胡回来后，由大长老转交，”说完，奉如就郑重的把卷轴递到了大长老手里。
大长老是为数不多知道奉如情况的高层，他面色凝重的接过卷轴，又对奉如轻轻鞠躬。
奉如点头示意，他默默地看着台下的每一个人，似乎要把每一张脸都印在脑海里，良久，他似乎释然的笑了，朝大家摆了摆手。
“再见啦各位，祝大家玩的开心！”
“多谢族长！”
台下的人兴奋的高喊，奉如再度轻笑，转头看向溪语冰河，轻轻的拍着他们的肩膀，有些试探着询问。
“可以再陪我一会儿吗？”
“当然！”
俩人现在巴不得挂奉如身上，他们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连忙一左一右，就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把奉如夹在中间，其实是在轻轻的扶着他。
果然，溜达了一天的奉如，此刻就像燃烧殆尽的蜡烛，几乎像烂泥一般无力的瘫倒在两人的身上。
他喘着粗气，抬头看着族中最高的阁楼，两人会意，架着他的胳膊连忙飞上了楼顶，此时的月亮已经被云层遮盖的就剩一点点零星的光辉了。
“我好累，”奉如声音都虚脱了，他有气无力的靠在溪语的肩膀上。
“来来来，你先躺我腿上，”见状，溪语连忙坐在屋顶，冰河贴心的掏出来一件柔软厚重的毯子，小心的扶着奉如躺下，让他的脑袋枕在溪语的腿上。
安顿好后，奉如默默地看着几乎看不到的月亮，有些无奈的问道：“玄胡他...还没回来吗？”
溪语沉默，他四下扫视了好久，眼睛都快看瞎了，最终还是默默的摇头，“对不住啊，我还是没看到。”
“没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奉如的失望还是难以掩饰，“水寒呢，最后一天了，怎么不来送送我呀？”
“易哥来了！”
冰河连忙抢话，他焦急的指着族内一处，没几秒呢，就见一道黑影疾驰而过，“唰”一下子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来者果然是易溪河，只是今天的他身上的火药味更浓了，他不断的喘着粗气，半个衣服都湿透了。
借着族中的灯火，不难看到易溪河的手上全是划痕，看的溪语冰和心脏忍不住揪了起来，这种程度的伤，对于易溪河来说肯定很疼。
“对不起，我来晚了，”易溪河说话的时候都在喘着粗气，他高举手臂，冰蓝的祖气在他指尖快速凝聚。
“这是我和苍穹巅的大家送给你的礼物，谢谢你，奉如大人。”
说完，易溪河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湿润了，他指尖的祖气腾空而起，带着漂亮的光尾在空中炸开，像极了又一轮明月。
还没等这轮“明月”黯淡，就听“嗖”的一声，一朵巨大的烟花就在空中炸开，溅起漫天金雨淅沥而下。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也同时燃起了颜色不一的烟花，像是商量好的一般，将整个奉如一族都笼罩在这转瞬即逝的烟火中，将他的面庞衬的橘红。
“哇！！”正好奉如一族的族人几乎都在广场上，他们也可以说是第一次看到这美景，当下也忘了手头的事情，张大嘴巴欣赏这一炽热的花火。
而奉如几乎看愣了，他呆呆的看着成片成片，但又经久不息的烟花，良久，笑了。
“哈哈，这么棒的礼物呀，”奉如欣慰的扬起嘴角，他有些不舍的往溪语怀里钻了钻，有些吃力的抬手，似乎是想要拉住他们。
见状，易溪河跟冰河连忙扑了上去，抓着奉如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使劲儿揉搓，似乎要把对方融进自己体内一般。
“很高兴，自己选择的是和你们做朋友，”奉如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你们也是我从小到大唯一愿意陪我玩的了。”
“从我记事起，身边的人都在叫我天才，可我从没这么觉得，反而惹的玄胡说我爱装，说我在故意炫耀，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弟弟跟我不亲吧。”
“也是因为所谓的天才，好像我做什么都不对，我没有玩过拨浪鼓，没有趴过爸爸的后背撒娇。”
说到这儿的时候，奉如的眼皮都耷拉了，他强睁着眼睛，看着已经时隐时现的月亮，溪语冰河死死的抓着他，不停的眨巴着眼睛，防止眼泪掉下来。
“他们都觉得我不该做普通孩子做的事情，天才嘛，不能太普通了，会给别人留下闲言碎语的。”
“有时候我是真的羡慕玄胡，可讽刺的是，他只觉得我在嘲讽，不知道给他做的衣服是否合身。”
奉如无奈的苦笑着，就剩下皮包骨的手指吃力的替他们擦拭着眼泪，“别哭啊，如果不是你们，我到死都不会知道，别人的目光和想法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我很抱歉让你们这么伤心，之前说过能活3000多年的，还有水寒的诅咒我也没办法解开，”
“有一件事一直没说，你们每一个人的体内我都种下了麒麟幻象，关键时候能保你们一命，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奉如湿润的双眸看着死死憋着眼泪的三人，看着他们的小脸鼓鼓的，忍不住被逗笑了，“抱一抱吧，就当送别了。”
听言，溪语赶紧轻轻扶着奉如的肩膀让他坐起来，三人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就像小鸡仔一样，把头埋在奉如的身前，死死的抱着他。
“奉如大人，我们舍不得你呜呜呜，”三人顿时哭成了泪人，也看的奉如直心疼。
“我知道的，我也舍不得你们，”奉如不舍得摸着他们的头发，不管是身边的哭声，还是远处喧闹的人声，仿佛都离他越来越远了，耳朵只剩嗡嗡的鸣声。
不知是烟花带来的灰尘，还是今晚的云层就是很厚，月亮，一点都见不到了，旁人不敢直视的烟花，却在奉如的瞳孔中越来越大。
在烟花炸开的中心，奉如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正拉着父母的手，其乐融融的在大街上又蹦又跳。
路旁小贩的拨浪鼓声音清脆又明显，可一家三口却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明亮的方向越行越远。
“一路顺风，”易溪河强行压制着哭腔，在奉如的耳边轻声道，自己还依旧抓着奉如的手掌，虽然后者的身体已经无力的怂拉了，体温伴随着夜晚的冷风迅速降低。
他们不死心的抱着奉如的尸体，嗷嚎大哭，早已等候多时的几位高层也接连跳上阁楼，看着哭成一团的几人，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祖之大陆顶尖的高手——奉如玄古，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