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要是时间能静止就好了
不知不觉间,一老一少聊到了深夜,看着卧山兴致勃勃的第二天就要教给自己看家本事了,易溪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很小声的问能不能过一阵子的,明天他可能就要住在奉如那儿了。
卧山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连连点头表示支持,甚至还给易溪河塞了把钱,让他别老空手去奉如家捣乱,好歹买点儿东西的。
这一点易溪河倒是不谦虚,他乐呵的把钱收好,给师父他老人家道了晚安后屁颠儿屁颠儿的就回去睡觉了,虽然将近三年没回来,但房间依旧整洁,甚至走之前留的一桌子垃圾都收拾干净了,估计卧山没少派人打扫,也让易溪河的心里觉得暖暖的。
“其实一直待在这儿也挺好的。”
易溪河有时也会这么想,只是这念头一闪而过就没了,但还是想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尽管都是一样的草地,但还是自己家的踩着舒服。
第二天易溪河又睡到了自然醒,模模糊糊的觉得外面阳光刺眼了,他才没开二度的跳床就跑,跑到大街上了,看到杂物店,转念一想又钻进去了。
虽然不知道易溪河要做什么,可奉如家的冰河溪语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中午饭点儿易溪河也没过来,可能是睡过头了,没关系,不要紧,还能继续等。
下午没来,可能是被卧山叫走了,没关系,剪点儿布料做个褶子还能继续等。
可这都晚上了,月亮都上枝头了,易溪河都没见着影子,之前还劝溪语冰河淡定的奉如也坐不住了,抓着外套出了院子,还没等瞬移离开呢,看了眼院门,却笑了。
他淡定的踱步下了台阶,身后溪语冰河也呼哧呼哧的跟了上来,看奉如闲庭信步的样子,心里也有底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见大门被鸟悄的打开,易溪河像贼一样探头探脑的顺着门缝张望,一看院子里的三人等候已久的模样,也笑着钻出来了。
“对不住各位,整了点儿小玩意儿耽误了。”
“你最好能说清楚,耽误你一天的小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奉如双臂环在胸前,故作严肃的“质问”。
“嘿嘿,”易溪河不好意思的咧着嘴,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抓出来一大把个头不一的“窜天猴”,“当当,没见过了吧~”
“我靠!”此物一出,溪语冰河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几乎是扑了过去,三两下把易溪河手里的窜天猴分了个干净。
“牛啊易哥,从哪儿整的这玩意儿,这个世界现在不是还没有烟花吗?”两人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窜天猴,翻看了两圈,小脸直接垮了,“易哥,这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这什么呀?”还没等易溪河怼回去呢,奉如便饶有兴致的凑过来,在溪语握的死死的手掌中,愣是拽出来一只窜天猴把玩。
普普通通的一根竹签上,绑了一个还没小手指粗细的圆柱体,凑近一闻还有股奇怪的味道。
“兄弟,别,冷静!”见状,冰河急的团团转,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至于吗你俩,对我这么没信心呐?”看自己的作品被这么嫌弃,易溪河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儿,他扒拉开上蹿下跳的两人,直接搂着奉如的肩膀,指着窜天猴给他指导。
“来,别抓的太死,平放在手上,看到这根线了吗?对,点了它!”
奉如乖巧的照做,就听“啪”的一个响指,火花在奉如指尖调皮的蹦了两下,完美的点燃了引线。
引线烧的挺快,两三秒就在奉如眼皮下烧没了,窜天猴还是没动静,三人探头,嘴里刚念叨不会是个哑炮吧,就听“嗖”的一声,窜天猴应声飞上天,“啪”地炸出来一朵小巧的烟花。
烟花很小,甚至还有点丑,消散的也很快,绽放的时间还没烧引线的时间长,但还是把奉如看呆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转瞬即逝的烟花,嘴巴张的老大,久久都不能合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夜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状,其他三人对视一眼,溪语冰河咬咬牙,嘴里念叨着“哎呀,就这么点儿药量,炸也炸不死”,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在奉如身后不停的点着窜天猴。
“嗖!”
“啪!”
一朵接一朵形状迥异的烟花接连在低空中绽放,也把奉如的眼睛映的亮晶晶的,此时的他就像个孩童般,好奇的打量着这闻所未闻的盛景。
不多时,被吵醒的族人也忍不住推窗,刚想开骂,一看到这金色的雨也闭嘴了,不约而同的趴在窗框上,一脸姨母笑的看着光景。
易溪河做的窜天猴不多,没几分钟就放完了,直到最后一个窜天猴上天,三人乖巧的站在奉如身后垂手而立,一脸期待的看着奉如。
等最后一个烟花消散,奉如又矗立在原地很久,才依依不舍的转头看向易溪河他们,欣慰的笑了。
“谢谢你们。”
“哎呀,喜欢就好,”易溪河一脸臭屁的摆着手,胸膛抬的可高了,“我跟师父说好了,这段时间都在你这儿住下了,奉如族长可不要嫌弃啊。”
“好啊,怎么会呢!”奉如一听,更开心了,正好有的族人还沉浸在刚才的奇景当中无法自拔,直接就被奉如薅出来做了苦力,被安排了把自己房间旁边的屋子都整理出来给三位贵客,让他们随便住。
三人当然高兴,高呼族长万岁,一边簇拥着奉如回去休息,看着之前一丝不苟的族长,自从认识了他们就跟被夺了舍一样,怪不得上一任族长总是怕他玩物丧志。
“所以这叫什么啊?”
“在我们那儿叫烟花,看你们灯会都没人玩这个,就知道肯定还没有,想着做点儿给你玩儿,研究了一大天没来得及找你们,不过还好没耽误。”
“烟花嘛,真好看呀,”奉如还是意犹未尽。
“嘿嘿,喜欢我们再做点儿。”
“那我也可以做吗?”
“别别别,我们也不太会做,出意外了会炸着自己的!”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笑谈,虽然彼此都抓的很紧密,可三人还是能感觉到,奉如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往后的日子,依旧是奉如先去忙族内的事情,空了就过来做衣服,奉如一边笑谈,手上却没耽误,着手给自己裁定寿衣。
三人还是像以前那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捣乱,虽然很注意了,但无可避免的余光还是会落到寿衣上,看着黑金搭配的长袍寿衣,揪的他们心脏疼。
时间过去1月有余,奉如也做出了令他满意的寿衣,穿在人形台上,摆在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
而他的身体,也在易溪河的眼中越来越虚弱,瘦骨嶙峋的身子没有了可消耗的血肉,开始疯狂蚕食奉如的精力,曾经的顶点高手,现在站着一炷香都会觉得累。
奉如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唤出了这辈子都没用过的传信小麒麟,让它去叫玄胡回来,一个多星期了,玄胡才传来回信,张口就是冰冷冷的“现在没空,过段时间再说吧”,听得易溪河他们都想撸着袖子过去揍他一顿了,奉如这状态,多说也就再活两个月了。
可奉如似乎早就料到了,笑嘲自己这个大哥不称职,手上却开始着手设计新的衣服,画完图纸才想起来,自己连弟弟的尺寸都不清楚,做出来不知道是否合身呢。
又是20来天过去,奉如先是召集了族内顶层,在密室里开了一天的会,易溪河他们在族内瞎溜达,总是不经意的“路过”密室。
冰河耳朵动了几下,就能听个大概了,虽然只是些片段,奉如,已经开始在族内安排后事了,那些高层得知奉如的情况,激动的不得了,拍着桌子不顾身份高低就质问“是不是阴狱魂他们又从中作梗了”。
冰河没听到奉如是怎么解释的,他只知道溜达回来的时候,奉如正在顶着虚弱的身子和大家解释自己的情况与易溪河他们无关,他们三个永远都是奉如一族的贵客,冰河把这番话转达给易溪河和溪语,三人都觉得鼻子发酸。
等三个街溜子再溜达回来,大伙儿情绪也稳定下来了,着手商量之后的事宜,这种家族的事不方便听,三人连忙开溜,还是被冰河听到了,奉如要把族长职位留给他弟弟。
等开完会就是晚上了,奉如直到其他人走了,才敢扶着桌子慢慢起身,扶着墙一步步的往外挪动,没走两步就开始大喘气了,好不容易出了门,奉如喘着粗气抬头,正好对上溪语冰河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
“你们不会在这儿等我一天吧?”奉如虽然是笑着问的,但不难听出他的关心。
“倒也没有,”溪语回答道,一边上前,把奉如小心翼翼的背在身后,奉如身子骨差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背在身上就像一张纸一样,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走,”奉如一愣,他刚想把溪语推开,手上的力道却还没只小猫大呢。
“哎呀,玄古大哥见什么外呀,”溪语大大咧咧的背着奉如,大手小心的扶着他的腿,都不敢多用力,生怕把他一只手都能握过来的大腿给捏断了。
两人和奉如一同走在布满了月光的院落内,刚开始还不好意思的奉如,似乎也习惯了,他把下巴轻抵在溪语的肩膀上,有些不舍的捏着他的肩头。
不仅是他,冰河都感觉快喘不上气儿了,他也好难受,明明还能陪自己三千年的人,怎么现在就开始料理后事了呢。
“水寒呢?”似乎是察觉到气氛的压抑,奉如忍着喉咙的酸痛,故作轻快的问道。
“易哥下午的时候就走了,他说明天晚上再过来,应该是给你准备礼物去了?”冰河不确定的皱着眉头,易溪河扔下句话就跑了,都没交代清楚。
“人没事儿就行,”奉如把头埋的更深了,夜晚的寒意更盛,趴在溪语宽厚的背上,却不觉得冰冷。
“还是第一次有人背我呢,”不知不觉间,奉如忍不住念叨出声了。
“什么?”溪语没反应过来,他还反问了一句,直接给奉如整的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奉如干脆不抬头了,冰河偏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通红的耳朵,也拍了下溪语的肩膀,示意他先别问了。
月光把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就好像他们走过的路一样漫长,又像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
从那以后的易溪河,早的时候傍晚过来,晚的时候地面都开始冒寒气了他才匆匆赶来,也就能跟奉如说个晚安了,但每次来都一身的火药味儿。
奉如就接触过一次,所以不太清楚,可溪语冰河太知道这味道是怎么来的了,两人一边紧张奉如的身体,一边担心易溪河的行为会不会把自己炸死。
提心吊胆的又过了快一个月,奉如老早的起床了,一直都没敢好好睡觉的冰河,在屋子里就听见奉如站在院子里问其他人玄胡回来了吗,对面没有回答,只有沉闷的呼吸声,良久,才听到奉如无奈的苦笑。
直到奉如让其他人退下,自己想溜达一会儿,冰河赶紧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溪语拽起来,本来两人就合衣而睡,穿个外套就跑了,像个跟屁虫一样在奉如身后不紧不慢的吊着。
虽然但是,怎么感觉奉如的精神好多了呢,前几天奉如连剪刀都拿不动了,今天生龙活虎的在院子里走了好久,路过的族人全都齐刷刷的打着招呼,奉如一个不落的给他们点头微笑示意回应,并让他们今晚全都聚在广场上。
其中不乏大胆的人笑着开玩笑问道“奉如大人今天心情不错啊,晚上是有聚会吗”,奉如也会像兄弟一样笑着回答他“是啊”,反倒是让对方不好意思了。
就在大家还诧异族长大人为什么突然亲民了,只有少数的人才知道,他是在和大家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