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明1128西洋湖边

第841章 水真腊

海风如刀,削过热带密林与海岸沙滩,呼延庆立于富国岛北崖,远眺整个暹罗湾。这座被古人称作「翡翠孤岛」的海中之地,原为水真腊部族与渔人共居之所,如今插上了明军的日月旗与圣火徽章。

「港口在这里,内湾水深,可泊千艘;山脉在北,利于筑炮台与蓄水。」陆军师长黄昊白手持海图,低声陈述。

呼延庆点头:「富国岛,昆仑岛,两地互为犄角,便是大明经略南海的双翼。」他一挥手,早在岸上布好的筑城队开始动工。混凝土基础、棱堡样式的炮台与大型仓库如破土而出的石兽,逐步在椰林之中成型。

而海面上,接续而至的,是一艘艘安南军载着屯田兵与开拓者的帆船。他们不是来征伐的士兵,而是要在九龙江流域上创造新家园的拓荒者。

九龙江的支流如蛛网般伸展至大地腹心,每一条水脉边,都有一个新的屯兵点落成。杜英武派出的安南军分队分别选址设镇:在濒临占城国的海口、水运便捷之地建边和镇,作为军屯与粮运中心;在沙洲与丘陵间设定祥镇,预备转为农业自足型聚落;永隆镇选于旧水真腊交易地,作为未来南方市镇核心;龙川镇则处于内河交汇之地,为军事与贸易双用据点。

每一镇落成,便立新式的明制校场、驿站与文庠,为的不是征伐,而是要在此地深根。

但最终一战,来自西南。

澳盖,这个位于九龙江最南支河口、紧邻富国岛的小村落,原为水真腊的一个滨海据点,由几个部族共治,以采珠与捕鱼维生。当安南军从西南角突入时,这些部族联盟急调族中勇士防守,但怎敌得过配备轻炮的明制步兵?

三个时辰战斗后,澳盖陷落。

杜倚兰亲自率安南旧部于澳盖遗址祭奠战亡者,然后举起一面鲜红的军旗:「此地即为我粤南之南疆,此地即为我新国之门户!」

新城命名为河仙镇,一为纪念九龙江入海之河神传说,二为祝愿这座南疆港口,未来能为粤南国带来祥瑞与通商之福。

同时期,呼延庆在昆仑岛修筑的「南望台」也宣告完工,高悬明国号旗与红色信号灯,成为整个南海航线的新地标。

富国岛、昆仑岛、河仙镇,如一串明珠锁住整个暹罗湾南口。

而在密林与滨海之间,一条以边和镇为首、河仙镇为尾的南拓走廊已初步形成,大明与粤南国的旗帜,在这块千年未开的土地上,开始飘扬不息。

夕阳如血,渲染了整个水真腊中部的湿热平原。熊志宁披着蟒纹铁甲,坐在一匹汗如雨下的战马上,望向远方尘雾翻涌的地平线。那是象群来临的声音,如地龙翻身、如山崩地裂。

「前锋回报,高棉象兵已出现在八里外的毗耶陀补罗平原,编为三阵,前排铁甲,后列拥弓与梭标的轻兵。主帅确实是那个叫‘毗湿奴库玛拉’的高棉将领,」斥候一膝跪地禀报。

熊志宁冷冷一笑:「正好,让我看看这传说中的高棉‘象王之子’,是否真有本事撼我大明铳骑。」

廖公昭策马而至,沉声道:「老熊,敌兵数量虽众,但象军属于吓阻器多于实战,尤其在平原——一旦我军绕后截其后翼,对方象群必然慌乱逃窜。届时反受其害者,必是毗湿奴本人。」

熊志宁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火铳不宜贸然拼杀,但拉扯消耗,再以火力驱象乱阵,反覆击其侧翼,必破之。」

战鼓响起,铁蹄如风。

熊志宁的第二十师主力分为三股:前锋由马铳兵组成,搭载燧发火铳与新式转轮马弁,负责远距离射击挑衅;左翼以长枪骑兵为主,埋伏于榕林与稻田之间;右翼则是廖公昭所统领的第二十一师的神臂骑兵,机动性最强,随时准备绕后突袭。

象阵如山,缓缓压境。

两万高棉象兵,前排披铁甲,鼻缨染红,背上坐着梭标投手与鼓手,后阵数万部落士兵踏着战鼓齐步而行,气势震天。

毗湿奴库玛拉坐于白象之上,身披金甲,目光如炬:「海寇兵强,但象军未尝不能一决雌雄!」

然而,他低估了大明军制火力与马战的灵活。

第一轮接敌,熊志宁的火铳兵以十字阵交叉射击,火光四起,枪声如骤雷,一排象军即刻大乱。虽铁甲遮身,但鼻、眼、腿部皆中弹倒地。象群恐惧本能驱动下开始横冲直撞。

正当毗湿奴欲鸣鼓推进之际,廖公昭右翼迅速出击,从象阵后方绕袭,火箭与震天雷齐发,焚其粮车、扰其军帐。

「不妙!象军乱了!」

毗湿奴面色大变,强行勒象转阵,却见前方又是熊志宁亲率长枪骑兵如一柄钢刃般斩入象阵断口,杀声震天。

战斗持续至月上中天。

象军溃散如山崩,高棉步兵见势不妙也纷纷弃械逃入密林。熊志宁并未穷追,而是勒军休整收尸,命人将俘虏的高棉步卒与象兵一并押送至后方营地。

毗湿奴库玛拉虽奋战不退,终于还是被廖公昭骑队合围,在混乱中落马被擒。

熊志宁策马而至,看着披头散发、遍体鳞伤的「象王之子」,淡然道:「你们若非招惹大明,西贡那片地如今也不属于粤南国;你若不信蜀宋,今日或许也还可称霸此地。可惜,太晚了。」

晨曦初现,雾气笼罩在水真腊毗耶陀补罗西北的低丘与稻田之间,残战的气息仍弥散在空中。象群余音未歇,泥地斑斑血迹犹未干。

廖公昭低头摩挲着自己坐下的灰马「赤影」,它的腿部被擦伤,却仍喘着粗气站得笔直。他的眼神依旧如冷钢般坚定,衣甲破碎,大马士革弯刀上,血与象毛纠缠,彷佛仍在述说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杀。

先前战阵之中,象军自左翼推进,密如潮涌,廖公昭看准敌军象背皮带与鞍架结构,当机立断,拔刀驱马突入侧翼。

「以马速断其皮带,失控之象自乱!快!」

骑兵如割风之镰,数十名手执利刃的士卒贴地疾驰,刀锋闪烁之间,一条条厚实象鞍带接连断裂,象背上高棉兵卒骤然坠落,象群陷入惊恐,开始乱撞践踏,哀号之声不绝。

一时间,高棉的因陀罗跋摩部队乱作一团。

未及撤退,便有象群践其本阵,士兵哭号着逃窜,铠甲卷入象足之下,血肉糢糊,土腥与脓臭弥漫整个平原。

「主帅,有兄弟被困!」斥候急报。

廖公昭回望,十余名将士落于乱象中央,哀鸣声断续传来。熊志宁下令止步等待大象自然散乱,廖公昭却已悄然转马,回身直入象阵。

「此仗我挑起,此人我救回!」

他弯刀挽出月轮之势,疾斩数象腿筋,敌象轰鸣跃起倒塌。赤影灵巧闪避,穿梭于狂奔的象足之间。鲜血溅满骑甲,他却面不改色,一刀接一刀,拖起一名伤兵再拽一人上马。

鲜少有人见过将军如此近距离与战象搏命。

象群尚未完全散开,一头巨象却异常狂暴,牙长如弓,身高逾丈,象背铁甲半剥,其上正是高棉贵胄——因陀罗跋摩,身披银铠,眼神疯狂。吼着廖公昭听不懂的高棉话:「???????????????????!??????????????????????????????????????????????????????!」(炎人休狂!你们断我真腊根基,我与你等同归于尽!)

他挥梭标掷向廖公昭,却在下瞬之间,座骑大象背鞍松脱、象背血溅。象嘶狂鸣,怒而甩头,将因陀罗抛至空中,重重摔下,再以千斤之蹄将其整个身躯踏碎。

鲜血如雨洒下,残肢飞散。象王之后,终于丧命于自己信赖的野兽之蹄下。

「那头象疯了!」

熊志宁看准时机,号角连吹,策马至阵前与廖公昭会合。二人一左一右,率亲卫队牵引巨象注意,连弩齐发,火箭怒射象眼。

象王狂奔咆哮,撞倒树林与废阵,终在两人合击之下,胸腹中箭倒地而亡。

尘埃落定。

「你这匹倔马,」熊志宁翻身下马,走至满身血污的廖公昭面前,低声道:「若你死了,怎向方司令交代?」

廖公昭拭去血痕,眼神坚毅如初:「若不救回弟兄,如何向战场交代?」

熊志宁沉默一瞬,终点头:「骑兵应有此志,但下次别再独行其是。」

「记下了,老熊。」

高棉军首次败于骑铳合击之下,整个水真腊西部遂向明军与粤南国敞开战略通道。毗耶陀补罗城已在望,真腊的命运,即将翻篇。

明军中军军旗高悬于平原,战象军团的梦魇正式落幕。高棉的心脏已然破裂,而「象不可恃」的传说,也在今日,永记于南征明军之战史。,而「象不可恃」的传说,也在今日,永记于南征明军之战史。,而「象不可恃」的传说,也在今日,永记于南征明军之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