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明1128西洋湖边

第762章 第七六〇章:蕲州救援

茶山脚下晨光熹微,一骑快马在夜色中疾驰,那骑士不过二十余岁,身着黑色劲装,背上挎着大镰刀,风尘仆仆,过浠水蕲水急速向东。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这一路,枯叶满地,山野间尽是烽火劫后的荒凉。她骑术惊人,单手控缰,人在马上如游龙翻腾,正是蘄黃十八寨赫赫有名的「马上娇」屠俏。

「十八寨的兄弟们死守大山,如今已是燃眉之急!」屠俏策马在侧,回首看向远方被战火映红的天空,语气沉重。

日夜兼程,赶在次日清晨抵达黄梅县境内的雷池。

雷池(古鄱阳湖的江北部分现已干涸成龙感湖、大官湖、泊湖)是大江北岸的重要屏障,如今已为大明国所控,成了江北防线的前哨之一。屠俏一路疾行,只见远处江岸边,黑沉沉的炮台静默地矗立着,沿江不远处,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军寨,旌旗猎猎,隐隐可见「明」字大旗在夜色中招展。

她勒住战马,低声道:「到了。」

明军驻防的是第十二师陈箍桶部,原为西路军第二师,编入明军体系后改称第十二师,驻扎于此,扼守雷池。

屠俏下马,整理衣衫,大步向营门走去。

两名执枪的明军哨兵拦住她,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女子:「站住!什么人?」

「蘄黄十八寨屠俏,前来求见贵军主将!」她干脆地拱手抱拳,声音清脆有力。

两名哨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稍等。」

不久,一名身披铠甲的军官快步走出营门,他身材魁梧,腰挂单刀,双目如电,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之人。此人正是第十二师师长陈箍桶。

他打量着屠俏,沉声问道:「什么事?」

屠俏单膝跪地,急声道:「蕲黄十八寨危在旦夕!金兵七万余众,分散在大小山寨围剿各路绿林!寨主们派我前来求援,望明军出手相救!」

陈箍桶眉头微皱,沉吟道:「此事……需禀报金陵。」

屠俏心头一紧,急道:「金兵焚村杀民,掳掠妇孺,屠戮江北义士!雷池以西的百姓,正等着明军解救!」

陈箍桶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屠姑娘,我明国有国法军纪,出兵非同小可。但妳放心,既然妳来了,我会立即上报国都,同时也会先派斥候侦查战况。」

他目光炯炯,沉声道:「江北,不会再让金贼横行无忌。」

屠俏猛地抱拳,朗声道:「如此,多谢陈师长!」

陈箍桶忽然大笑一声,猛地一拍案几:「哼,七万金军压境,宋狗缩头不出,却让一群草莽拼死相抗?若任由金狗大肆劫掠荆湖,这江东的百姓还如何安心立命?」

他霍然起身,望向众将,沉声道:「军令如山!传我命令——第十二师即刻戒严,全军准备作战!」

而此时,雷池之外,号角声已在风中响起——明军,开始北伐了!

七日后蕲州积布山江畔的江水翻卷,大片松林掩映着江畔的沙滩。朔风呼啸间,一艘艘乌黑坚固的战舰自江面破浪而来,船上悬挂着明军的日月战旗,甲兵整肃,杀气腾腾。

少年神机营第三营,终于抵达蘄黄。

少年神机营,是方梦华亲自训练的新式部队,由明国军校优秀学员组成,选拔自各军子弟和世家子弟,年龄多在十至十六岁之间。他们并非寻常雏鸟,而是已经完成基础战术、火器战法、野战生存训练的精锐,唯一缺少的,便是血与火的实战洗礼。

此次出征蕲黄,便是让他们初次尝试战场的残酷。

领军的是少年将领梁山好汉阮进遗孤阮良,年仅十八,却已在金陵操练营中展露头角,善用枪法与火器。他立在船首,眼望前方,心中已有谋划。

岸上,第十二师的陈箍桶已经提前布防,接应神机营上岸。

阮良和神机三营刚踏上积布山江岸,便见陈箍桶亲自迎上,脸色凝重。

「阮团长,情况不妙。」陈箍桶低声道。

阮良抱拳:「请陈师长示下。」

「茶山已失,铁金刚王权、小阳春苏胜战死。」陈箍桶沉声道,「蕲黄十八寨如今只剩十三位寨主,已经退守到了离黄州最远的这些蕲州山寨,恐怕撑不了多久。」

阮良眉头紧皱,少年神机营此行本是实战训练,但如今形势比想象中更严峻。他们要面对的,并不是乌合之众,而是金军镶蓝旗!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兵,火铳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炮兵连的三门子母炮已经运上岸,神机营步兵团士气高昂。阮良心念一转,目光凌厉。

「陈师长,少年神机营既然来了,就不会后退。」他低声道,「请问,金狗主力现在哪里?」

陈箍桶目光沉稳,伸手指向远方。

「蕲州城外,北帝岗。」

阮良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兵,朗声道:「将士们!你们入神机营以来,已学成战法,如今,是你们扬名之时!」

「金贼烧杀劫掠,屠戮江北义士!茶山失陷,蘄黄头领死战!今日,我们要让金狗知道,明国少年,亦能杀敌!」

少年兵们齐声呐喊:「杀!」

阮良拔出腰间火铳,朝天一枪。

「全军列阵,北帝岗进发!」

少年兵列队而行,步履铿锵,随着炮兵连、步兵团、骑兵团依次整队,旌旗在山风中翻飞。

积布山上,少年兵踏上战场,他们的第一战,即将开始!

夕阳西下,寒风猎猎,暮色中,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出现在北帝岗的地平线上。蓝色的狼头旗随风飘扬,镶蓝旗固山详稳尼厖古阿鲁罕得意地望着自己的铁骑——三千名精锐骑兵,皆是茶山一战中厮杀出来的勇士,他们手握长矛,弯刀悬腰,箭囊塞满羽箭,甲胄泛着寒光,宛如一群嗜血的狼。

在他们身后,是一支由汉军旗兵和伪齐步卒混编的步兵队伍,约有七八千人。由于南下仓促,这些步兵军容不整,军服各异,有的穿着宋军旧甲,但额前已被剃光,仅留一缕发辫,有的则是刚被金军征召的壮丁,甚至还有部分未换上金军服色的辽东降兵。步兵们拖着沉重的辎重行进,与骄傲昂扬的镶蓝旗铁骑形成鲜明对比。

尼厖古阿鲁罕正在催促步军统领王大成加快速度,忽然,一名探马快马奔来,大喊道:

「主子,前方发现一支打着日月旗的军队,人数不多,约三千,火器装备精良!」

尼厖古阿鲁罕冷哼一声,毫不在意。

「日月旗?」王大成脸色微变,低声道:「莫非是明军?听说此军以火器见长……」

「火器?」尼厖古阿鲁罕狂笑道,「老子在河北时,宋狗的震天雷、突火枪哪次拦得住我大金巴图鲁?这些明狗敢挡我,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骑兵如何践踏步军!」

他猛地拔出弯刀,刀光森然,厉声道:「传令!镶蓝旗列阵,准备迎击明军!」

同一时刻,北帝岗东侧,江南明军的少年神机营已然列阵。

年轻的指挥官阮良站在一块山石上,望着西面地平线上扬起的尘烟,心中暗道:来了!

神机营虽然是少年兵,但战阵训练严谨,且装备精良。此刻,三千兵员分为三大营:前锋先锋营:由熟练使用三眼铳、燧发枪的步兵组成,他们已经蹲伏在前方丘陵和灌木后,形成伏击阵势。中军炮兵营:配备五门野战臼炮,两门子母炮,已经架设完毕,炮口对准镶蓝旗骑兵的来向。后军步兵营:为抬枪方阵,手持长柄刺刀火绳枪与单兵手铳,负责拱卫炮兵。

阮良望着少年神机营整齐的列阵,目光炯炯,语气坚定:「将士们!今日一战,是你们扬名立万的机会!金狗骑兵虽猛,但他们不知道,火器时代已至!」

尼厖古阿鲁罕策马立于阵前,望着远处那支打着日月旗的明军,他毫不犹豫地发出命令:

「镶蓝旗巴图鲁,随我冲锋!」

三千骑兵如同猛虎下山,铁蹄踏碎泥土,战马嘶鸣,冲势如狂风骤雨。镶蓝旗骑兵精于快攻,他们通常以疾速冲锋击溃步兵阵列,让对手无力反击。

但这一次,他们的对手,却不是寻常的步军。

「放!」

阮良一声令下,前锋营的火枪手们扣下扳机,燧发枪喷出火舌,三眼铳轰然作响,铁丸弹破空而去,金军骑兵最前排的数十骑应声倒下!

但金军并未退缩,仍然狂奔而来。

阮良冷冷一笑,挥手高喊:「炮兵营,开火!」

「轰——」

五门野战臼炮同时开火,铁弹如同死神镰刀,狠狠扫过冲锋阵列,炸起血肉横飞的火光,第一排金军骑兵瞬间倒下数百人,连人带马摔翻在地。

但镶蓝旗骑兵仍未崩溃,尼厖古阿鲁罕怒吼着挥刀,带领后方骑兵继续冲刺,眼见即将冲入明军火器阵线。

阮良目光冷然,抬手一挥:「子母炮,放!」

两门子母炮同时怒吼,霰弹铺天盖地地洒向敌军前排,金军的铁骑再也撑不住,马匹惨嘶翻滚,骑兵跌落,哀嚎遍野!

一瞬间,镶蓝旗骑兵的冲锋被彻底摧毁!

尼厖古阿鲁罕翻身落马,脸色惨白,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火器竟如此凶猛!

阮良见时机已到,猛然一挥战刀:「步兵营,长枪突刺!杀!」

后方长枪方阵如潮水般涌出,数千柄红樱枪齐刺,如同一片锋利的森林,趁着骑兵混乱之际,一举收割敌军!

「杀——」

少年兵们怒吼着冲杀而出,火枪、长枪交错,刺穿残存的金军骑兵。

短短一刻钟,镶蓝旗铁骑便已全线崩溃!

王大成远远看到镶蓝旗铁骑在火器阵前倒下,顿时心胆俱寒。步兵本就士气低落,如今见到金军主力全军覆没,顿时大乱。

「退!快退!」王大成惊恐地大喊,甚至不顾尼厖古阿鲁罕的命令,自己率先策马逃走。

金军步卒顿时崩溃,溃兵四散而逃,北帝岗战场上一片狼藉,曾经不可一世的镶蓝旗,此刻却像被风暴卷碎的枯叶般溃不成军!

夕阳下,阮良缓缓收刀,望着狼藉的战场,冷冷道:「传令,搜剿残敌,给镶蓝旗留下个教训!」

神机营少年兵们昂然

立于北帝岗,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他们已然不再是新兵,而是实打实的战场勇士!

这一战,少年神机营,一战成名!

数日后,光州城头的红色狼头旗无精打采地垂落。此刻,城内的金军将领聚集在一座大帐中,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他们已经收拢了四五万北溃的镶蓝旗部,南线局势不容乐观。

完颜银术可站在主位,眉头紧锁,面前摆着一张中原战局的地图,上面插满了各色小旗——其中,原本属于镶蓝旗的区域,如今几乎全部换成了日月旗与宋军的标记。

「主子,镶蓝旗已经彻底溃败了。」一名亲兵低声禀报,「尼厖古阿鲁罕阵亡,残部大多逃入山林,四散奔逃……如今我们在黄州、蕲州一线已无立足之地。」

此话一出,帐内众人面面相觑。

完颜银术可的脸色阴沉如水,良久,他才冷冷道:「完颜斜也呢?他不是带着人去镇压宋军吗?」

另一名军官踌躇了一下,咬牙道:「黄州……已经失守了。」

「什么?!」完颜银术可猛地站起,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目光如电般扫视众人,「黄州是南下的枢纽重镇,完颜斜也带着七万多镶蓝旗兵,他竟然败了?!」

「不是败了……是被斩了。」

帐内一片死寂。

完颜银术可缓缓坐下,脸色铁青。他知道,完颜斜也虽然谈不上什么智勇双全,但好歹是谙班勃极烈,竟然死在了黄州……这意味着宋军与明军已然形成合围之势。

「江州的明军呢?」他声音低沉,目光扫向站在一旁的汉军旗都统王大成。

王大成脸色惨白,双腿微微颤抖,连忙拱手:「禀旗主,江州的明军已经长驱直入,攻入蕲州……奴才所部溃兵不少都在途中被明军斩杀,能逃到光州的……不过三四千人。」

「三四千人?」完颜银术可冷笑一声,「你带去的,可是两万多步卒!竟只逃回来这么一点?」

「奴才……奴才无能!」王大成连忙跪下,重重磕头。

完颜银术可压下心头的怒意,冷冷看着他:「你在北帝岗见识过明军的火器,觉得如何?」

王大成哆嗦了一下,咬牙道:「火器……太凶猛了,奴才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炮阵!镶蓝旗三千铁骑,被打得片甲不留……连尼厖古阿鲁罕都没能冲到他们的阵前!」

完颜银术可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他当然知道火器的厉害,但他更清楚,以大金如今的战力,依旧能横扫整个南宋。然而,现在局势变了——他们面对的,不只是宋军,而是一个掌握先进火器的明国!

这一战,彻底改变了南方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