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初战和尚原
吴玠立于和尚原高处,远望山道间尘烟滚滚,金军旌旗遮天蔽日,前锋已渐渐逼近。大将吴璘策马而来,沉声道:「兄长,探马回报,完颜没立、完颜乌鲁、完颜折合三部金军已合兵,估计兵力近三万,步骑并进,先锋距我军仅十余里!」
吴玠眉头紧锁,望向身旁众将,道:「金军三路来袭,势必分进合击。我军若退,金军长驱直入,汉中门户大开,四川亦难自保!既如此,唯有死战!」
郭震抱拳道:「末将请领一军,在东侧山道设伏,阻断金军侧翼。」
杨政亦道:「我愿领精锐五百,夜袭金军粮道,破其辎重。」
吴玠点头道:「好!郭将军带兵扼守东侧山道,杨将军夜袭粮道,务必扰乱金军后方!余者随我守寨,依险据守,与敌决战!」
夜幕降临,杨政率领五百轻骑悄然潜出寨门,沿小道潜行至金军粮道。他们趁着夜色,突然杀出,火攻金军辎重。顿时,火光冲天,金军粮秣被焚,辎重营内哭喊震天。完颜乌鲁闻讯,急调兵救援,却被杨政等人佯攻后迅速撤走。
天色阴沉,狂风卷着沙尘席卷山谷,和尚原北山下,金军旌旗招展,完颜乌鲁率万余铁骑列阵索战。
吴玠立于山头,远望金军阵势,冷笑道:「完颜乌鲁此人性急,正可诱之深入!」遂令杨政率一支精锐出战,并嘱咐道:「只战不胜,引敌深入山谷。」
杨政披甲上马,策枪而出,领军冲下山来,迎向金军。他立马阵前,大声喝骂:「尔等金狗焉敢犯我宋地?可敢下马交战!」
完颜乌鲁素来刚烈,闻言大怒,拍马向前,喝道:「鼠辈休得猖狂!众军听令,全军压上,杀光宋狗!」
金军如潮水般冲杀而来,杨政假意迎战,一合即退,佯装不敌,沿谷中小路急退入山。完颜乌鲁不疑有诈,催军紧追。他麾下金兵皆弃马步战,涌入谷中。此处山势险峻,道路狭窄,士卒拥挤,阵形大乱。
吴玠立于高处,见金军已入伏击之地,猛然挥动手中赤帜,大喝一声:「放!」
顿时,山谷两侧伏兵尽起,滚木擂石从山坡倾泻而下,巨石夹杂着呼啸的箭雨砸入金军阵中,惨叫声响彻山谷。金兵四散逃窜,却因地势狭窄无处躲避,被砸得血肉模糊。
吴玠、吴璘、郭浩见战机已成,立刻领军杀出。宋军呐喊震天,从四面八方扑向金军。杨政亦挥军杀回,与吴玠大军合围。
金军顿时大乱,完颜乌鲁见大势不妙,急令后军断后,自己带着残部拼命突围。尸横遍野,血染谷地,金军死伤无数,侥幸逃脱者不足五千,仓皇退至凤州黄牛堡。
当日晚间,乌云翻滚,雷声震耳,狂风骤起,大雨夹杂着冰雹倾盆而下,金军士卒在风雨中狼狈不堪。完颜乌鲁心知再战无益,遂连夜拔寨,弃凤州而去。
完颜折合在凤州闻讯,得知完颜乌鲁惨败,亦不敢再战,急率兵退向秦州。
箭筈关前,金军败退,吴玠立于城头,冷眼望着营中那座主帅大帐。完颜没立勒马远观,面色沉凝。骤然间,狂风卷起山谷尘沙,吴玠披甲临风,素白大旗迎风猎猎,「吴」字赫然醒目,宛若城头战神。
完颜没立策马上前,停于关前一箭之地,朗声道:「当真是吴将军么?大金镶黑旗固山详稳完颜没立,愿求一言!」
吴玠淡然一笑,扶住垛口,高声回道:「我便是吴玠。完颜乌鲁大军已被我杀退黄牛岭,你等夹攻之计已破,徒劳无益!」
此言一出,完颜没立心头剧震。他眯眼打量吴玠,暗忖:「此贼所言莫非有诈?完颜乌鲁岂会轻易败退?可若他不败,这吴玠又怎能出现在此?」
吴玠看出他的迟疑,朗声笑道:「将军想是不信吴玠的话,可自去派人打探。」
完颜没立皱眉不语,思忖再三,拱手道:「吴将军忠义可敬。然将军为他区区赵老九如此卖命,又是为何?」
吴玠朗声道:「做忠臣而已!」
完颜没立沉吟片刻,面色复杂,终是不再多言,拨马回营。
入帐后,他迅速召来亲信,将吴玠之言复述一遍,冷声道:「立即遣人探听黄牛岭消息!」
帐中诸将闻言皆惊,完颜乌鲁乃镶黑旗猛将,竟会折戟和尚原?若此事为真,形势便要逆转。众人面面相觑,静待探子回报。
数日后,探马再度回报:「完颜乌鲁、完颜折合自陈仓道败退秦州。」
完颜没立坐于大帐之中,脸上尽是愁云惨淡,心绪沉重。左右将佐皆默然无语,气氛凝滞,连帐外的风似也低吟着不祥的预兆。就在此时,一将挺步而出,拱手禀道:「主子不必烦忧。既然攻打和尚原之计已成空,奴才愿披挂上阵,前往关前向敌挑战,以折宋军锐气!」
顿时,帐内众将纷纷喝彩,士气稍振。完颜没立目光凝视那人,只见来者正是西北路猛安详稳术虎毒——身高九尺、膂力过人,手中竟能挥舞那沉重五十斤马槊。
完颜没立点了点头,冷声说道:「你若能诱使吴玠出关,斩杀
此贼,我便禀奏都勃极烈,准你升任固山详稳!」术虎毒不待多言,拔下马槊,身形迅捷,转身出帐。驰骋而去,他很快便抵达箭筈关下。只见他立于关口高处,挺胸昂首,手中马槊横指城楼,大喝道:「吴玠小儿!南朝的驴马,竟敢在此关前与我独斗?我视尔等不过草芥!」
关上宋军将士听得此言,无不怒目相视,吴璘按剑而起,沉声道:「兄长,此獠辱我军威,如何不战?」
庾春、庾夏兄弟一左一右,双骑齐出,各执长枪,直取术虎毒。术虎毒冷笑一声,双腿一夹,胯下铁鬃赤马如离弦之箭,迎面冲来。他双手擎槊,骤然一挥,宛如雷霆霹雳,正中庾春胸口。庾春惨叫一声,翻身落马,鲜血狂喷。庾夏见兄长中槊,大吼一声,奋力挥枪刺向术虎毒面门。术虎毒不闪不避,猛地一矮身,顺势挺槊反挑,直穿庾夏咽喉,庾夏登时气绝。
术虎毒将二人尸首挑于槊上,在马上高高举起,厉声喝道:「南朝无用之徒,尔等竟敢与我争雄?再来多少,尽皆送死!」
箭筈关前,金军擂鼓呐喊,术虎毒策马横枪,戟指关楼,高声辱骂:「吴玠小儿,南朝驴马,可敢与我下关独斗?若再缩头不出,便是孱弱无能之辈!」
吴玠立于关头,眉头紧锁,庾家兄弟刚刚战死,士气低落,众将愤愤不平,然术虎毒确实勇猛,若再贸然应战,只怕再折大将,金贼更要嚣张。
忽有一人出列,抱拳禀道:「末将曹武,愿请战!」
吴玠望向曹武,见他虽是小校,然眼神坚定,便皱眉道:「庾氏兄弟皆非敌手,你平日未曾见勇,又如何能胜?」
曹武躬身道:「术虎毒虽勇,然我观其马虽高大威猛,然四蹄踏动之间稍显迟滞,难以迅捷回挽。若借将军宝马,末将愿取此贼首级!」
吴玠闻言微微一怔,回头望向自己的坐骑「银霜」,此马乃千里良驹,疾驰如风,回转灵动,陷阵突围无所不能。思忖片刻,吴玠点头道:「可试一试。」遂令解下自己战马,赐曹武出战。
曹武翻身上马,提着铁骨朵缓缓出关。金军见之大笑,术虎毒更是不屑,厉声道:「方才两个不堪一击,如今竟派个无名小卒来送死!」言罢,策马疾冲,五十斤马槊横扫而至。
曹武不与正面交锋,拨转宝马,绕着术虎毒兜转奔逃,看似畏战不前,实则试探敌马步伐。术虎毒见状大怒,喝道:「鼠辈休走,看我一槊结果了你!」双腿一夹战马,挥槊猛刺曹武后心。
眼看枪锋临体,曹武忽然一拉缰绳,银霜战马前蹄腾空,陡然拔高半丈,身形如电般向侧跃开,堪堪避开这一槊。术虎毒一槊刺空,正要回马再战,不料曹武已然绕至其马后。
「去死吧!」曹武大喝,抡起铁骨朵,奋力砸下。
术虎毒虽察觉异变,但战马沉重,骤然回身已是不及,曹武的铁骨朵正中其头颅!「砰」地一声,铁甲凹陷,血花四溅,术虎毒惨叫一声,从马上栽落,气绝身亡!
金军见主将惨死,大惊失色。曹武跳下马,一刀割下术虎毒首级,高高举起,翻身上马,大喝道:「金狗已斩!尔等还不退去?」
宋军见之士气大振,齐声呐喊,箭筈关上,吴玠亦大喜,挥手令擂鼓助威。金军军心顿乱,完颜没立见状,知士卒惊惧,不敢再战,只得传令收兵。
曹武凯旋归关,吴玠亲迎,抚其肩笑道:「此战你得首功!」遂大宴三军,以慰人心。
金营前,战鼓声如雷,云集四方的战士们气吞万里,宛如猛虎下山,直逼敌阵。术虎毒的首级已经被高悬在箭筈关门上,鲜血依旧滴落,昭示着吴玠的一场胜利。曹武等人得赏封赏,声势更加浩大,整个宋军士气如虹,士卒们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觉察到金军的动摇。
吴玠睥睨四方,他扫视着满城的将士,铮铮铁骨的声音传入众耳:「敌军士气已尽,今日开城纵击,必可击破敌阵!」
话音未落,吴玠率领大军,气吞万里,破城而出,直扑完颜没立的金营。士气如潮,宋军不再隐忍,冲锋的脚步如雷鸣般向前推进。
完颜没立见到吴玠亲自出关,心头一紧。眼看宋军来势汹汹,已知败象难以逆转。未等他做出其他安排,杨政已带领着本部将士冲入金军中军。
杨政手持大铁锤,跃马如风,直冲敌军阵前。他眼中如有烈火,目光锁定着前方的金军猛安详稳赤盏留琚,只见敌人挥舞铜棍迎向他,随即两马交锋。杨政凭借一记猛力锤击,将敌人铜棍格开,顺势而下,左手再举大锤,直捣赤盏留琚顶门。
只听得「咔嚓」一声,盔甲破碎,鲜血飞溅,赤盏留琚的头颅应声而落,随之掉落马下,死状凄惨,整个金军阵营一片震动。
两侧的谋克详稳见状,怒不可遏,迅速夹击杨政。可杨政岂是易与之辈?他右手锤起,再次劈砸过去,两个谋克详稳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在重锤之下毙命。杨政浑身是血,然而气势如猛虎般磅礴,似乎没有任何敌人能挡住他的脚步。
完颜没立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心中焦急万分,数千金兵在杨政的冲击下损失惨重,眼看南军势不可
挡,连连败退。完颜没立怒从心起,他顿时明白,自己若再不撤退,必将全军覆没。于是他挥兵后撤,紧急回报梅勒详稳完颜撒离喝:「南军势如破竹,不能再战,速回凤州,聚集力量再作打算!」
完颜没立带着残存的金军,狼狈逃回凤州,心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与此同时,吴玠则带领宋军乘胜追击,士气如日中天,金军的退败已经无法阻挡,而完颜没立的失利,也成为金军内部一场巨大的震动。
至此,和尚原之战宋军大捷,吴玠之名震动天下。战后,宋军士气大振,而金军损失惨重,短期内难以再犯。吴玠以少胜多,成功守住川陕门户,保住了蜀地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