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明1128西洋湖边

第640章 全取漳泉

泉州,这座东南沿海最为繁华的商贸城市,此刻城内却一片寂静。

南路军第五、六师在熊志宁、廖公昭率领下南下推进,兵临城下。然而,与其他地方的战况不同,泉州并未出现惊慌失措的抵抗,也未见紧张的备战迹象。

熊志宁早在出发前,便已通过商路上的情报网络,摸清了泉州的态度。泉州不同于福州、建州这些军事重镇,它是东南海贸的中心,依靠的是海商、士绅的经济实力,而非朝廷的军队。因此,这里对大宋朝廷的忠诚,并不如一般州府那般坚固。

于是,南路军尚未抵达,熊志宁便秘密派人与泉州几大家族接触。

「大宋已然风雨飘摇,江南几乎尽入明教之手,如今泉州独守,诸位以为还能撑多久?」

面对熊志宁的使者,泉州几大商贾世家陷入沉思。

早在数月前,他们便已听闻江南局势动荡,朝廷在北方节节败退,而南方竟然冒出个「明教」,势如破竹地席卷了江南两浙全境。泉州的士绅们并非死忠于赵宋,他们更关心的是商业利益。

而如今,明教军虽然来了,却并未传出烧杀劫掠的消息,反而对城内商贾抛出优待政策,承诺若城内和平归降,明教将给予士绅封赏,不改商税,还会鼓励对外贸易。

这正合泉州士绅们的心意——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环境,而非无谓的战乱。

终于,在熊志宁的谋划下,泉州驻军被成功策反,城门在夜半时分悄然打开。

晨曦微亮,南路军第五、六师大军鱼贯而入,然而城内却秩序井然。

泉州知州赵大成站在府衙门口,亲自迎接熊志宁与廖公昭的到来。他的神色间虽有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认命——当地方士绅、军队、百姓都已顺从,他这个知州,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熊师长。」赵大成拱手行礼,语气平静,「既然泉州已归明教,还望将军善待百姓。」

「知州相公放心。」熊志宁朗声笑道,「我明教治下,凡愿归附者,皆以安民为本。」

一旁的廖公昭则直接向副将下令:「全军入城,不许扰民,违者军法处置!」

整肃军纪的命令很快传遍泉州街头巷尾,士绅、商贾们都在观望这支异军的动向,原以为他们会大肆掠夺,结果却发现南路军纪律严明,不仅未扰民,甚至还主动派兵维护市场秩序。

商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入夜,泉州城的几大家族与海商代表齐聚商会,密议城内局势。

「这明教看起来不像是土匪。」有人开口道。

「何止不像?他们比大宋的禁军还规矩!」另一名老者捋须笑道,「我们担心的商贸问题,他们不仅没有干涉,甚至愿意放开海贸!」

众人议论纷纷,最终商会首领蒲多芬做出决定:

既然泉州已归明教,他们不如顺势而为,反而能保住家业。

于是,第二天清晨,郑家、黄家、蒲家等泉州大族,主动拜访熊志宁,表示愿意协助南路军,并愿意提供军资、粮秣、船只,助明教大军进一步进攻福建南部!

熊志宁与廖公昭相视一笑,知道这场仗——已经赢了一半。

六月的闽南,烈日炙烤着大地,漳州城墙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青灰色光泽。城外,南路军第八师师长杨勍亲率大军围困漳州,旌旗蔽日,战鼓轰鸣,然而这座城池却迟迟未能攻破。

漳州守将吕光远,乃是大宋朝廷在福建的心腹宿将。他早年跟随童贯南征北战,在福建经营多年,城中守军尽是其旧部,城内士绅、武装团练皆归其节制,根基极深。

在泉州、福州等地相继归降后,吕光远非但没有动摇,反而更加坚定地选择死守漳州。他知道,如果自己一降,福建再无可守之地,整个江南将彻底落入魔教之手。

「我朝半壁江山尚在江陵,赵官家绝不会任由江南丢失!只要拖住贼军,朝廷必有援军!」

凭借这份信念,他固守城池,誓死不降。

到七月,杨勍站在沙盘前,眉头紧锁。

自半个月前发起围攻,南路军已经尝试了三次强攻,却都被吕光远率军顽强击退。漳州城高墙厚,护城河宽,守军更是拼死抵抗,完全没有动摇之意。

「城中军民皆愿死战,已非寻常可破之城。」副将黄武沉声道,「将军,我们是否该暂缓攻势?」

杨勍目光锐利,沉思片刻。

「不行,南路军大势已起,若在此停滞,必挫军锋。我们必须尽快破城!」

「可是……敌军战意极盛,硬攻恐怕……」

「他们也不是铁打的。」杨勍冷笑一声,指着沙盘道,「吕光远敢死守,是因为他还抱有朝廷援军会来救援的希望。而漳州物资虽丰,但毕竟只是地方城池,不可能无限坚守。」

他抬头看向众将:「传我命令,今夜起,全军日夜不间断轮番攻城!不要急于求胜,但一定要让城内的人一刻不得安宁!」

连日鏖战,漳州城头已是血迹斑斑。尸体堆积在城墙下,箭矢射得墙砖都插满了羽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

腥气。

吕光远站在城头,盯着城外无穷无尽的明教大军,脸色阴沉。

「都监,魔军换了战法,他们不再猛攻,而是昼夜不停骚扰,士卒疲惫不堪……」一名偏将上前禀告,语气中透着一丝焦虑。

「咬牙撑住。」吕光远声音沙哑,目光依旧坚定,「只要熬过去,朝廷援军就会到了!」

然而,身后的将领们却都默然不语。

他们比谁都清楚,自从南宋小朝廷撤往江陵后,两浙、福建的战局就几乎被明教掌控,赵构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会派援军来救?

这一战……他们能撑多久?

此时晨雾弥漫,群山隐隐。梁拜明披着蓑衣,骑马立于山道之上,俯瞰着蜿蜒而下的官道。山风呼啸,吹得他的披风翻飞。

「师长,前方便是汀州地界!」探马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

梁拜明眼神一凛,回首看向身后疲惫却仍旧整齐列队的士卒,朗声道:

「弟兄们,我们翻山越岭,日夜急行,就是为了这一战!」

士卒们齐声高喝,斗志昂扬。

「汀州乃闽西重镇,若能一举拿下,则福建再无可战之城!」梁拜明抽出腰刀,指向前方,「全军准备,今日便破汀州!」

「报——!」

一名小校跌跌撞撞冲进府衙,大声喊道:「知府相公,不好了!魔教大军已至城外!」

张绅猛地站起,脸色煞白:「什么?他们不是还在武夷山吗?怎么这么快!」

「敌军一路疾行,翻越山岭,避开要道,竟然杀了个措手不及!」小校语气颤抖。

「守军何在?」

「大人,城防未及调度,南门已经被突破!」

张绅双腿一软,踉跄退后几步,嘴唇发白:「完了……完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一名心腹:「快!快收拾细软,随本官出逃!」

心腹惊愕:「大人,不战而逃?」

张绅冷汗直流,怒道:「再不走,等魔贼入城,本官还想保命?」

他顾不得其他,连夜带着亲随弃城而逃。

明教军如潮水般冲入,城头守军尚未彻底反应过来,便被压制得节节败退。梁拜明率军策马直入,亲自挥刀斩杀数名负隅顽抗的宋军军官。

「城内知州已逃,汀州已成无主之地!」副将冷云兴奋地禀报。

梁拜明冷笑:「很好,传令全军,不得扰民,速速接管城池!」

随着明教南路军大队人马鱼贯而入,汀州守军失去指挥,很快四散奔逃,整座城池落入明教之手。

梁拜明驻马城中,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缓缓开口:「自今日起,汀州归入大明!」

当梁拜明夺取汀州的消息传遍福建,整个闽地的格局已然明朗。

福州、泉州、建州、南剑州、兴化军、邵武军……皆已易帜,唯独漳州仍在死守!

汀州的归顺让南路军正式掌控闽西,也让福建全境彻底陷入明教的势力范围。

然而,吕光远仍然困守漳州,不肯降服。

吕师囊手中紧握着刚刚送来的军报,脸色阴沉如水。他站在太姥山大寨的地图前,目光如炬,缓缓吐出一句话:

「福建,差最后一块拼图了。杨勍围攻漳州多日,竟仍未攻破?」

他皱眉思索,心中已有决断。

「传本座命令,立刻调童训率第二师驰援漳州,此外……」吕师囊目光一凛,看向副将,「熊志宁整合泉州兵马,南下夹击漳州!漳州必须尽快拿下,不能让它成为南路军攻势的阻碍。」

副将领命而去,整个南路军大营迅速动员起来。

吕师囊负手站在大帐门口,望着南方的天空,目光深邃。

「吕光远,你能死战不降,算得上条汉子。但……这座城,你守不住。」

童训率第二师五千兵马,从福州南下,昼夜兼程,直逼漳州北门。

夜色下,大军静默行进,童训骑马缓缓前行,身旁副将贾云鹏低声道:「师长,听说漳州守将吕光远顽抗到底,杨师长久攻不下,咱们这次怕是要硬拼一场了。」

童训冷笑一声:「打仗哪有不拼的?不过吕光远虽然死战,但他已经没有胜算。」

他挥手指向南方:「泉州熊师长那边已经整合地方士绅、军马,随时可以出动。咱们北面施压,熊师长南面推进,里应外合之下,漳州必破!」

贾云鹏点头:「如此一来,吕光远便是瓮中之鳖!」

童训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如刀。

「不错,杨师长已经连续多日攻城,城中守军疲惫不堪,再加上粮草不济,他们的士气已然低落。」

他看向前方,眼神凌厉。

「这一战,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不给漳州任何喘息的机会!」

熊志宁召集泉州几大家族的代表,在府衙密议。

「诸位,如今福建大局已定,漳州是我大明天国统治闽地的最后一道障碍。只要漳州一破,整个福建便将彻底归顺明尊!」

商人代表们对望一眼,彼

此交换眼色。

一名白须老者上前拱手:「熊师长,我泉州与漳州本为近邻,商路相通。如今明教大军已至,泉州既已归顺,漳州再作抵抗已是徒劳。」

另一人附和道:「不错,我们泉州商贾愿意出钱出力,助明教破漳州!」

熊志宁满意地点头。

「好!商人有钱,士绅有人,这泉州数万乡勇,难道还比不过区区吕光远一城之兵?」

他一挥手:「传令各路义军,即刻集结,随我南下漳州!」

八月,杨勍的第八师仍在不断骚扰进攻漳州,但城内守军仍在死守。

然而,这一夜,一队斥候飞速驰入明教军营,翻身下马,大声禀报:

「童训大军已抵北门,熊志宁率泉州兵马抵达南门!」

杨勍闻言,精神一振,猛然站起。

「好!漳州……终于到极限了!」

他眯起眼睛,望向远方城头,冷冷一笑。

「吕光远,你还能撑多久?」

在杨勍的战术下,明教军不再猛攻,而是采取车轮战——昼夜不间断进攻,每次投入一部分兵力,扰乱敌军,使其不得休息。与此同时,大军不断在城外挖掘壕沟、筑垒推进,逐步蚕食城防。

漳州城内,守军已经疲惫不堪。

士兵们已经连日未眠,伤亡日益惨重,粮草也开始吃紧,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配给稀粥充饥。

吕光远的心,也渐渐沉入谷底。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信使匆匆赶来:「将军,南门……南门有人打开了城门!」

吕光远猛然一惊,拔剑而起:「什么?!」

信使颤声道:「是城中……城中团练的一支人马,他们……他们降了明教!」

吕光远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早就知道,漳州城内虽然有他的旧部,但也有不少地方团练、士绅武装,而这些人……从未真正忠于朝廷。

而当城外压力持续加大,当死亡和饥饿逐渐逼近,他们的立场便开始动摇。

最终,南门的一支团练武装,擅自开城投降。

吕光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无惶恐,只有决绝。

「传令,全军……巷战到底!」

当夜,杨勍率南路军主力由南门破入城中,吕光远亲自率残部巷战抵抗。然而,在城防失陷、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巷战只持续了半日便已溃败。

吕光远率残部退守府衙,直到最后一刻仍不愿投降。

最终,这位漳州守将自刎于府衙大堂,漳州城……终究没能等到他期待的援军。

建炎二年八月,漳州归明。

南路军占领福建全境,准备继续向潮州、惠州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