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八章战争狂人

只有这样,才能让胡濙活到明天太阳升起。

“陛下,我说,我全都说!”

胡钦不停地磕头,周围的学生们看着自己的结局,听到胡钦的话,全都怒目而视。

最前面的尹直突然转身冲向胡濙,刚要动手,就被厂卫按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尹直被抓住手,还想着用牙齿去咬。

他年纪轻轻,本来前途无量,但只是一点点被挑动,加上想出名的心思,才跑到东华门来。

朱祁钰当然不会理会胡钦,这种人,看到血淋淋的现实,进了诏狱也会说。

也许他们只是后悔自己失败了,而不是后悔自己不该做。

东华门外,一个个三脚架被架起来。

上面吊着一个个犯人。

杨善、张輗、许彬等等。

有资格、有技术的刽子手都不够用了,所以有些人只能在寒风中看着别人被千刀万剐,而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不过皇帝亲自监刑,他们的死,也算得上隆重了。

但正因为如此,临死的人才明白,圣人并不是心慈手软。

“陛下,求您饶命,臣知错了。”

杨善颤抖着,声音已经变得沙哑。

他原本以为不会有回应,没想到却听到了圣人的声音。

“你猜,现在最想你们死的是谁?朕只能告诉你,不是朕。”

朱祁钰披着太监送来的衣服,轻声说道:“为了个人私欲?为了家族利益?让天下大乱?”

说着,朱祁钰忍不住笑出声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嘲讽地说:“也许,最希望天下大乱的正是我,只有这样,我才能放手去杀,在铁与血中重建的秩序,才是最稳固的秩序。”

一旁的王直等人听了,心里震惊不已。

“陛下。”

王直立刻开口提醒。

但只见朱祁钰摆了摆手,继续说:“凡事求稳,为了大局,却让人以为我是守成之君。”

“我不是不想这样,但如果我不这么做,别人就会来杀我。”

朱祁钰想得更远。

在他记忆中,以及后世史书里,夺门之变都被归咎于景帝贪恋皇位。

而一个太监、一个御史,再加上一个武将就能发动夺门之变,那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他们冲进南宫,跪下称臣时,那位所谓的“门天子”说不定还是一头雾水。

所以,他的皇兄才会把他软禁在西苑,但最后也没能阻止景帝暴毙。

当然,景帝也不算好,让文官不仅插手兵权,就连锦衣卫指挥这样的中层职位也被他们占满了。

到了夺门之变的时候,石亨和其他一些武将才勉强带着少量京营士兵进城。

可以说,从那以后,皇权就开始慢慢衰落了,后面的人只是在拼命挣扎。

朱祁钰并不在意那些阴谋诡计,他的眼界不同,大势终究会把那些小人碾得粉碎。

东华门那边,惨叫声和哀求声此起彼伏。

人群中,能明显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也算是给这些自以为是的书生们上了一课。

人命就像草芥一样,谁也没比谁高贵多少。

城外的京营中。

孙镗浑身是血。

他杀了好几个千户之后,才勉强稳住阵脚。

石亨和于谦的到来,让京营的人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着孙镗,于谦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了。”

“这是我的本分,请问皇上可还安好?”

孙镗苦笑着说。

“皇上身体安好。”

于谦回答。

“一群蠢货,圣明的君主,不跟随大业,还想搞什么名堂,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石亨一边骂一边指着几个士兵喊道:“没有圣旨,不能轻举妄动,你们差点就被卷进去了!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作为大将,石亨知道普通士兵根本不知道什么阴谋,但一旦被带进城,就算不,也得跟着出事。

“张輗这个叛将已经被抓住了,现在,举报他手下的人有功。”

于谦眯着眼,冷冷地说。

话刚说完,京营又乱作一团,好几个千百户都被抓了起来。

孙镗心里有点庆幸,这时候走错一步,就是家破人亡。

对京营的清理也正式开始了。

出了这事,于谦不再犹豫,京营必须完全忠于皇上!

这时,一群俘虏大声喊叫起来。

“他们在说什么?”

于谦回头问孙镗。

“他们说,之前有人让他们反抗。”

孙镗瞪大了眼睛看着俘虏。

听到这话,石亨也愣住了,立刻说:“快,带过来问清楚。”

很快,一个会说官话的俘虏被带了过来。

跪在在于谦和石亨面前,拱手道:“见过总兵、总督。”

石亨看了于谦一眼,觉得自己是个粗人,这事还是让于谦来问吧。

“你说说事情的经过。”

于谦点点头,看着俘虏说道。

在俘虏的讲述下,几人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结合皇宫里的叛乱,当张三等人离开后,就有俘虏中的百户开始其他俘虏反抗。

“我们一听,坚决不干。张千户和大家对我们都不错,虽然要干活,但也给我们饭吃!那些百户以前经常打骂我们,现在我们更不能听他们的。”

俘虏满脸愤怒地说:“如果背叛朝廷,那我们岂不是又要回到被他们欺负的日子?”

如果没有见过太阳,可以忍受黑暗。

但对大多数俘虏来说,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刀箭,放在地上,说有了这些,就能回草原。”

俘虏越说越气,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呸!回去让他们欺负!我们才不回去,要回去也得杀回去!”

于谦、石亨和孙镗听完后,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眼前的一切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该震惊吗?还是该高兴?或者该害怕?

神武卫?不,圣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于谦握紧了拳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草原,不再是外患的草原。

“所以呢?”

于谦问道。

“我们想到张千户会回来处理他们,所以没打算下死手,但是……诸位大人,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刀箭无眼,我们自己也伤了几个人,杀了几个敌人。”

说着,俘虏低下了头,满脸愧疚。

“你们做得不错,叛贼由我们来关押,想必张千户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他会决定怎么处置他们。”

这就像一点小火苗,于谦既想保护它,又怕自己做错了。

“你先下去吧。”

石亨挥手说道。

等那人走后,他看向于谦,大笑起来:“哈哈哈,天命!这就是天命!不行,我得去请先锋,不对,陛下让我去登州,莱莱的,那我怎么马饮多瑙河!”

石亨一边说着,一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担心地继续说道:“不过南方也不安生,机会,到处都是机会!”

旁边的孙镗也被石亨感染了,这些战争狂人,已经开始闻到血腥的味道了。

“冷静点!”

于谦拍了一下桌子,盯着石亨说:“皇上让你去登州,肯定有安排,别忘了,辽东那边也不太平,跟登州只隔一海。”

“嘿!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不愧是于尚书,你们读书人,脑子就是灵光,连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处理好。”

听他这么说,于谦也没理他这话里的讽刺,两人本来就不对付。

“张輗的手下,可能还有漏网的,京营需要清理,”于谦开口说道,“二十万大军,必须忠于皇上,谁赞成?谁反对?”

说话时,于谦的目光在孙镗和石亨之间来回扫。

两人当然不会反对,谁想惹麻烦?

接着,于谦和石亨开始巡视京营,顺便把那些张輗的手下抓起来,绑在马后面,算是游街示众。

经过的军营里,士兵们冷眼看着被拖着的人。

普通士兵根本不想管,更何况现在皇上对他们也不错。

有些人偷偷捡起马粪,朝被绑的人扔过去。

啪叽——

马粪狠狠地砸在脸上,那个千户四处张望,怒目而视。

但这一举动立刻引发了更大的反应。

泥土、石头、马粪,纷纷朝于谦和石亨身后的人砸去。

见情况不对,于谦赶紧让人管住手下士兵,但那些千百户身上早已堆满了脏东西。

夕阳如血,城内飞快跑出一面旗子,给于谦送来一道圣旨。

“该审就审,该杀就杀。”

被看了一天的凌迟场面,有些书生当场精神崩溃。

厂卫在京城到处贴告示,大声宣布胡濙等人的罪行,凡是举报的人都有赏赐。

胡濙年纪大了,有三个弟弟,但都不在京城。

南直隶,江苏武进。

胡家宗祠被烧毁,厂卫到处抓胡家人,连祖坟都被挖开。

也许胡濙没想到,现在的皇上竟然这么狠。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这一次,天下人都觉得好像回到了太祖时期的严厉。

有些人觉得朱祁钰简直疯了,对胡家,哪怕是一条蚯蚓,也要剖开来看。

但让一些人庆幸的是,皇上没有像太宗那样搞什么“诛十族”。

张輗已经分家了,但他弟弟张軏被叫回来,虽然免死,但被贬为平民。

至于张輗一家,英国公府也不敢替他们求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送到刑场。

诏狱里,先前哭爹喊娘的书生们,一看厂卫把他们的父母和家族中做官的人全都记下来了,这些人纷纷丢了官职。其中带头的胡钦一家,也被游街示众后被砍了头。

与此同时,西城那边也利用舆论和邻里关系,暗地里举报,平时聊天时说胡家仗着天下大乱威胁皇上,完全不顾朝廷的安定。

这件事的责任在胡濙等人,皇帝只是自卫而已。

“听说了吗?胡濙那些老贼,是因为不想让老百姓有机会翻身,才敢这样。”

“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