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九章 推荐一个尚书

朱祁钰大声呵斥,连朱见深都吓了一跳。

原来叔叔生气的时候,真的这么可怕。

被点名的人也都愣住了,那本子不是已经烧了吗?圣人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押到午门,打四十杖!”

朱祁钰话音刚落,大汉将军立刻上前,把被点名的人按住。

“陛下息怒!”

王直这时站出来,说:“民间言论不是言官的错,陛下饶他们一命。”

廷杖四十,那是要命的。不死也得残废。

在正德和嘉靖年间,才有大臣争着领廷杖的情况。

廷杖被滥用,加上宦官嚣张,让君臣关系变得扭曲,最终变成了皇帝凭一时冲动使唤臣子,臣子也用意气对待皇帝。

原本是羞辱人的刑罚,后来却成了文官清正廉洁的象征。

最后才有了那句话:“朕不是昏君,你们都是忠臣。”

所以,刑罚可以使用,但不能随便用。

“你们都知道朕生母的清白,却放任民间传言,朕还要问一句,是谁造谣,污蔑天子的母亲!”

王直劝朱祁钰手下留情,朱祁钰却反问王直:“你们读书人做的事,还没完呢!”

朱元璋曾经说过:人人都可以说话,唯独秀才不行。

“陛下,百姓愚昧,只是跟着别人瞎闹。”

金濂也趁机站出来说道。

“呵,瞎闹,无知,卢忠!”

朱祁钰被气笑了,叫出了卢忠。

“末将在!”

卢忠立刻出列抱拳。

“查,查是谁在造谣。如果是平民,那就是跟风,不管;如果是秀才,就脱了他们的衣服,永不录用!”

朱祁钰对卢忠下令,把百姓和秀才分开处理。

“末将领旨!”

卢忠毫不犹豫地接下命令。

“陛下不可,天下秀才那么多,都是朝廷的栋梁,陛下这么做,恐怕会伤了读书人的心。”

周忱也站出来说话。

一时间,三个尚书都站了出来。

“朕明白了,也就是说,侮辱天子的母亲不仅没罪,还要奖赏他们?”

朱祁钰站起来,把朱见深放在一边,笑着说:“大战刚结束,才多久?”

“秀才读书就是为了这个?”

“这样还能被周卿称为栋梁,朕真是高兴,敢问周卿,你母亲多大年纪?”

看着皇帝的样子,周忱浑身发抖,心里直打鼓。

“回陛下,家母如今七十岁。”

周忱颤抖着回答。

“嗯,朕听说周氏夫人是一位……可有这回事?”

朱祁钰昂着头,装作若有所思地说。

周忱一听,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位圣人,脸都不要了。

古代有指鹿为马,现在圣人竟然把好人说成坏人。

“陛、陛下,臣家母龙氏出身书香门第,绝不是一介……”

周忱嘴里发苦,看着其他尚书和大臣,别人乱说也就算了,可圣人一句话,影响可不是那些秀才能比的。

最重要的是,圣人并不一定待在宫里,要是他走在街上随便说一句,周忱还真得知道老百姓的议论有多厉害。

“是朕记错了?难道是金尚书?还是章尚书?啊……不会是王尚书吧?”

朱祁钰一边说着,一边依次看着几位尚书。

舆论这东西,只要他不在皇宫,一句话就能传开。

可群臣之前没意识到这点,现在才明白过来。

泼脏水?

百姓会相信那个站在城墙上指挥五军、保全京城的皇帝,还是相信一个书生?

再说,真正的百姓不是那些读书人,而是京营的军户、制衣坊的女工,还有南城的老百姓。

手握重兵的皇帝,根本不怕文官,这正是那些靠武力打天下的皇帝建国后,能够维持政局稳定、百姓安居的原因。

“怎么?别低着头,抬起头来,回答朕!”

朱祁钰脸色一沉,问道:“读了书识了字,就学会造谣生事?这是国家的栋梁吗?”

“臣,请求辞官。”

章文双腿发软,直接跪倒在地,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辞官?你凭什么辞官?来人,拖出去,打!”

朱祁钰甩了甩袖子,几个人立刻被拖了出去。

这次没人再敢出声阻止。

“陛下,臣斗胆,还请宽恕那些生员乱说话的事。”

等人都被拖走后,王直才开口说道。

“准。”

朱祁钰坐回龙椅,抱起朱见深。

一个“准”字,也让满朝文武松了口气,差点以为圣人要大开杀戒了。

仔细想想,现在菜市场还是人来人往,这位圣人,真没少折腾!

王直看了眼圣人,庆幸圣人没有对那些生员下狠手。

天下不能只靠一个圣人,还得靠千万官员来管理百姓。

而这些官员从哪儿来?

就是从那些生员中选的。

在王直看来,如果圣人对生员下手,那就等于是在挖自己的坟墓。

历代皇帝都是这么做的。

对生员动手就像掀房顶,惩罚官员只是开个窗,折中处理的话,那就惩罚官员好了。

礼议表面上是讨论礼仪,其实不过是想以后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这个新皇。

可惜,新皇根本不顾面子。

从讨论吴贤妃的身份开始,话题就变成了诋毁皇上的母亲。

等到群臣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拖出去打了。

不是章文不够强,而是新皇太聪明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新皇是正统,手里有兵,心里不慌。

朱祁钰看了孙太后一眼,又看向群臣。

“朕尊孙氏为圣皇太后,尊生母吴氏为皇太后,废皇后钱氏为夷王妃,周氏因儿子贵,也被封为太妃,夷王的两个儿子、三个儿子养在宫中等待封爵,立王妃汪氏为皇后,杭氏为贵妃,诸位卿家,还有异议吗?”

没有兵权的皇帝才会跟你商量,有决断权力的皇帝,是直接定下来。

群臣沉默,没人立刻回应。

一旦开口,事情就定了,有些人可能就错过了机会。

“说话不能因为有过错就不说了,就像吃饭不能因为噎着就不吃了;说的不一定就有错,就算有错,也只不过是聪明人之间的小事罢了。”

“朝堂上有人有不同意见就应该提出来,不然朕要你们做什么?”

朱祁钰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继续说道:“有些人喜欢耍花样,比如那刺杀的事,就是一种礼法上的争执。”

皇上认为,不弄明白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你们却没人提出反对意见,结党营私,之后又互相攻击,就是这个样子吧?

王直有些恍惚,回忆起京城危急的时候,是他们需要圣人。

可现在京城安稳了,却又开始琢磨着怎么限制圣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作为臣子,应该辅佐君王,而不是去限制君王。

朱祁钰扫视一圈,接着说:“大明没有圣人,但有内阁大学士,朕不会因此把权力收回,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有人觉得可以限制朕,想把朕关进笼子里。”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重点落在王直、金濂等一众内阁大臣身上,说:“如果不分清是非就去做事,那也别怪朕事先没提醒你们。”

这是威胁,是一种很明显的威胁。

但这种威胁却合情合理,至少圣人还在丹陛上跟你讲道理。

有些人根本不懂道理,什么也不说,却暗地里策划了一堆,完全没搞清楚自己面对的是谁。

“所以,朕再问一次,还有没有异议?”

朱祁钰挺直身子面对朝臣。

这些人是官,朱祁钰不想让他们变成敌人。

礼法之类的事,可以讨论,但不要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样整个朝廷都会垮掉,整个大明也会垮掉。

有些人头脑一热,就跟圣人一样喊打喊杀,这不好。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朱祁钰更清楚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陛下英明。”

王直看着旁边的于谦一直没说话,就知道压力是在他们身上,而不是在于谦身上。

随着王直开口,其他朝臣也陆续跟上。

这样一来,就把王直推到了圣人面前,成了出头鸟。

“好。”

朱祁钰说了一声,坐回龙椅上,说:“既然章文请辞,各位大臣就再推荐一个尚书吧。”

这个礼部尚书换得太快了。

不过胡濙掌管礼部这么久,换得快也正常。

至于章文,被带到午门,脱下裤子,露出屁股,还有那些御史。

监刑官看着围观的人,大声训斥了几人侮辱圣母。

和杖责兴安的流程一样,锦衣卫打几下就换人。

受刑的人可没有兴安那样的决心。

“章文这狗贼,老子死都不会放过你。”

“辱圣母?我章文是无辜的。”

御史的叫骂声,监刑官自然是听而不闻,随着板子落下,骂声四起。

而监刑官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着受刑人的罪行。

“辱圣母?”

百姓皱着眉头,相互议论起来。

民间自然有明白人,立刻给身边的人解释了一番。

接着,所有人都瞪着受刑的人,一脸愤怒。

俗话说“骂人不骂娘”,更何况是去污蔑一位至尊的母亲。

有人甚至觉得圣人太仁慈了。

一些读书人看着礼部尚书被当众责打,紧握双拳。

那些胆子小的,站出来大声说:“我大明难道因为说话就要治罪吗?如果真是这样,还要言官干什么?”

“圣人之所以英明,是因为能听取各种意见。如果因为谣言就惩罚人,这可不是明君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