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白化(19)
第145章白化(19)[VIP]
这样的想法逐渐在他心中放大,放大,一直到无限大。
赛托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过度贪婪的人,他行走在这片土地,既不在乎世人冠予他身上的阿努比斯神名,也不贪图埃及王族的权势与地位。
他几乎没有想要的事物,所以也不起贪念。
从前教导他礼仪和文字的书吏说过,贪婪是人类最糟糕的欲望,会孵化出许多伤害他人的毒蛇,所以贪婪的人最终总是一无所有。
直到现在,赛托也仍旧不明白。
他只想要他的母神,这样也会伤害到他人吗?
或许会。
赛托对比他和辛禾雪的体型差距,母神的身材瘦削,腰线紧窄,腹部更是白皙干扁,这是一具在赛托眼中看来艳丽十足但不够健康的身体,与埃及人追逐的健壮更是搭不上关系。
一些属于胡狼或者说犬科动物的习性在赛托身上得到了保留,这意味着性活动之中他会将辛禾雪牢牢锁住。
而辛禾雪拥有这样的身体,毫无疑问纳入会很辛苦,很可能难以承受长时间的成结。
他会伤害他的母神吗?
想到这里,赛托的喉头已经泛起了苦涩味道的痛苦,吞咽口水的时候异常困难,就好像是一路奔回来的风沙都顺着食道刮进了胃里。
或许是他的痛苦外溢得太明显,辛禾雪抱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深陷悲伤之中的小狗头。
“好了好了……”
虽然不明白对方又在想什么,辛禾雪还是抱着那发丝并不如何柔软的脑袋,细瘦的指节插入赛托短发当中,缓慢梳理着赛托的头发,由于长途跋涉在干燥沙漠中已经有些打结了。
赛托的发质和他这个人一样,乌黑发亮,但摸起来很粗涩。
辛禾雪细细地搓开一个小发结,手指一直梳理到发尾,赛托的发尾是齐平的。
“是太辛苦了吗?”
他试图理解赛托突如其来的沉甸悲伤。
在睡了一个好觉之后,加上两个月余没有与对方进行哪怕是书信文字形式的交流,辛禾雪也会对这个被冷落的目标人物起一点怜悯之心。
前提是他还不了解赛托的心中所想。
如果了解到赛托如今的脑袋里正在想着什么内容,辛禾雪大概会把他立刻掀翻下去。
而现在,他还尚且有耐心地纵容赛托将脑袋倚靠在他的肩颈。
赛托细细嗅闻着来自辛禾雪身上的香气,就仿佛索取着什么维持生命所必需的物质。
指腹落在冰冷面具的边缘。
“可以揭开吗?”辛禾雪问。
偶尔,猫的好奇心也会被挑起来。
几乎没有人见过阿努比斯的完整长相,哪怕是当他还是一名幼童的时候。
这副面具是由于赛托出生之时的红月异象而制作,阿努比斯的神名冠在他身上,之后就难以摘落下来了,哪怕随着年岁增长,原本的面具不合适了,王室的工匠们也会打磨出新的一副。
它和赛托仅有的十八年生命是相连在一起的。
但辛禾雪将它摘下时,赛托没有挣扎,他只是认真地盯着他的母神。
眉宇间是年轻的英气,眼眸孤冷,像是一柄出鞘的寒剑,和拉荷特普长得不太相似,辛禾雪猜测赛托更像生母一些。
左眼下方的疤痕彰显着,只差一分,沙场上敌人的武器就能够扎入这只眼睛。
辛禾雪的指腹摩挲过,“疼吗?”
赛托想了想,“……疼。”
辛禾雪轻微侧了侧头,“我让人去叫医者过来再给你看看?”
他的神色像是有些苦恼,又像是蕴含着某种诱导,是赛托朦朦胧胧能够观察到的。
他们都知道,这道伤口已经愈合了,当时的疼痛与死亡气息已经远离。
赛托目光闪了闪,下一瞬语气坚定道:“母神……亲一下,就不疼。”
柔和的笑意荡开在辛禾雪眼中,他看着提完要求之后已经自动自觉闭上眼睛的赛托。
气息温暖,双唇的温度只在那道浅浅的疤痕上驻留了几个瞬间,就离开了。
【赛托爱意值+10】
【目前赛托爱意值90】
辛禾雪慢悠悠地说道:【真好哄。】
过了一会儿,他的瞳孔由于惊讶放大了一圈。
K能够猜到令猫震惊的原因,接下去说:【年轻人火气旺盛。】
辛禾雪沉默了一瞬,他大腿正在被某种炽热的小狗抵着,忽然想起来问:【这么说,哥哥你已经很老了吗?】
K:【……?】
他现在的人设更新成不仅无能还年纪大的丈夫了,是吗?
K:【如果按照仿生人的出厂设置,我的年龄不超过三十岁。】
K:【况且仿生人的一切配件都可以更换与维修,不像普通人类男性需要担心由于年纪大而产生的性/欲减退,功能削弱,从而在夫妻身体交流活动中力不从心的问题。】
换句话说,如果是仿生人伴侣,因为性活动导致家庭矛盾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
辛禾雪缓慢地眨了眨眼,【我只是好奇你的年龄而已,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
K:【……对不起。】
肮脏的程序自动联想。
没有等辛禾雪纠结完要不要奖励许久没见的小狗,帮对方解决一下,白王那边已经派人前来宫殿催促。
殿门外等候的侍从提醒:“赛托殿下,法老命令您前去述职。”
按理来说,赛托应当在回到底比斯的第一时间就去向法老述职,对方却一路莽撞地直奔神使的宫殿。
这让得到眼线禀报消息的拉荷特普已经足够不满,而久经催促才前来向他述职的赛托,一路上甚至还毫无愧色地顶着腿间哪怕有缠腰布掩盖,也能看出来的异常情况。
他从伊阿赫的宫殿中出来……
拉荷特普的脸色沉下去, 对于这位王弟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
尽管如此, 拉荷特普还是大大地犒赏了他这位得力的王弟,凯旋宴在底比斯王宫持续了三天三夜。
金银珠宝像是流水一般地赏赐给赛托,彰显法老对于能臣的宠幸。
在所有犒赏的最后,拉荷特普给予赛托额外的特权。
他将一座宫外的奢华宅邸赐给赛托,给予他即使尚未成家,也能搬出王宫居住的权利。
当然,这个权利是没有选择性的,意味着从今之后,赛托就不会再居住在王宫之中,他必须住在自己的宽敞府邸,只有朝会和法老召见的时候能够进入王宫。
对于其他王族子弟来说,独立其实是一件好事,但是考虑到赛托的能力与地位,底下的大臣们窃窃私语,难道是赛托殿下的军功已经足够让法老升起忌惮之心了吗?
这个举措里面,究竟是存在多少对王弟的赏识,又存在多少的戒备,其他人不得而知。
伴随着那黄金战车的精锐队伍一起回来的,除却没收自反叛军的战利品,还有阿姆拉地区领主送上的感谢之礼。
金银矿产、乳香木和乌木等珍贵木材、眉墨、树脂、软膏、树胶和椰子源源不断地送入底比斯都城。
其中相当一部分,拉荷特普遣人搬去送给了神使,乌木打造制作新床榻,金银重熔炼就新首饰,珍宝摆在柜上……
在努布正为辛禾雪用工具凿开椰子的时候,拉荷特普走入了这间宫殿。
他对这座宫殿已经万分熟悉,仿佛他是在这座宫殿里起居的另一个主人。
努布眼底沉沉,压抑着收起一切情绪。
“伊阿赫,送来的东西还符合你的心意吗?”
拉荷特普熟路地坐到长椅的另一侧,就在辛禾雪身边。
典雅的长椅铺着彩绘皮革,羽绒靠垫金银丝绣精美,和这座宫殿其余的家具一样,装潢奢华却低调。
辛禾雪外出时总会披上白色长袍,为了躲避阳光直射而遮掩住面目,拉荷特普因此格外享受能够完全见到对方面容的时间,就在这样的私人空间里,他会因为这样的相处,哪怕不言语,也感到格外舒心。
他说不上心中的感受,或许他只是对于神使在他面前不加掩饰而感到了掌控欲的满足?
他和辛禾雪相处的时间越久,见到对方的次数越久,就越能证明他是对于这位神秘的使者最了解的人,如果有这样专门的荣誉称号,他将享受这个头衔与地位。
除此之外……
在他胸腔鼓动的心潮,还有什么呢?
拉荷特普听见辛禾雪说:“感谢您的赏赐,但是宫殿里实在放不下了……”
拉荷特普皱起眉,急于打断地出声,“那就让宫侍们将次等的、不合意的先送到库房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辛禾雪说“赏赐”这个词语。
但他对于赛托的犒劳,可以说是赏赐,这是因为他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一切人与物,哪怕只是脚下的一粒沙,皆属于他,归于他。
他和王弟之间本就是不平等的。
不平等……
原来是这样。
拉荷特普心中缠绕了许久的乌云突然拨开了,心情风和日丽起来。
原来他一直寻求、一直等待的,是要出现这样一个与他平等的人吗?
【拉荷特普爱意值+5】
【目前拉荷特普爱意值85】
辛禾雪看向突然离开长椅,站在宫殿内徘徊的白王。
这是又犯什么病了?
辛禾雪心中扫过淡淡的疑惑。
拉荷特普的心情却焦灼起来,这让他维持不住温和平静的假面。
他需要做什么?
哪怕他自己在相处时将伊阿赫摆在平等的地位,但他还需要做什么才能够让那些不识相的人——那个叫阿纳赫特的和赛托的,让这些人明白应当像尊敬他一般尊敬伊阿赫,不可大放厥词,动手动脚,起不应该存在的心思?
拉荷特普一直不知道应当将伊阿赫摆在什么位置。
他需要一个比王国第一祭司更加高贵的职位。
拉荷特普的心潮再次澎湃起来,和神牛节庆典那一夜一样的悸动出现了,但他的思绪很乱,他仍旧不明白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
辛禾雪被他晃得头晕。
终于找到了赛托和拉荷特普的相似之处,埃及的王族兄弟都像是巡回犬一样吗?
为了消停一会儿,辛禾雪只能出声寻找话题道:“阿姆拉地区真是富裕。”
否则也无法送来如此至多的谢礼。
拉荷特普的视线扫过这些珍奇宝物,心神沉了下来,嗓音逐渐起了寒意,“是啊……富庶之地。”
谁能想到几年前这名领主还因为丰收欠佳无法送上朝拜礼,使者缺席于庆典呢?
“如果不是富庶之地,反叛军也不会盯上阿姆拉。”
在赛托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时,退往西面的利比亚。
那些反叛军中或许是有灾年交不起税赋而选择加入劫掠的农民,但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其中更多的是利比亚的手笔。
这个国家位于西面的沙漠之中,远离尼罗河,水源缺乏,因此常常侵袭上埃及。
拉荷特普转身,对辛禾雪道,“既然到了丰收季,休养已经足够的上埃及……”
“是时候与利比亚开战了。”
上埃及需要一场胜战,令周边的国度与部落看清楚,哪怕埃及一分为二,上埃及仍旧是凌驾在他们头顶之上的烈日。
夜晚,他们和那些会在长久商谈政务之后一起睡眠的“知己”一样,并肩躺在床榻上。
辛禾雪背对着他。
宫殿内的烛火未灭,拉荷特普借着那点光亮,看清楚了,他的神使有着线条尤美的脖颈,因为微蜷着的睡姿,紧致的肤肉裹着一点点凸显的颈椎骨。
拉荷特普忽然想要亲吻那点骨节。
却不是出于欲望。
等此次战争胜利……
拉荷特普觉得自己应当将伊阿赫送上更高的位置,即使他现在还没有理清楚,应该摆在什么高位。
作者有话说:
等白王想明白,猫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