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战争的教训
5月28日清晨，斯坦索姆的动员兵好兄弟们发现，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天灾军团已经完全从城市南面的森林里消失了。
一开始，只是某些胆子比较大的士兵从自己的防线里走了出来，但紧接着，就有越来越多的战士向着南方摸索过去。
到了中午，人们基本确认，天灾军团因迫于强大的军事压力，确实是连夜夹着尾巴逃走了，兴奋的人群开始走上街道庆祝胜利。
虽然莫根等人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但人们要庆祝胜利，他们总不能阻止；而且仅凭借雅各宾斯坦索姆委员会所掌握的力量，莫根也不可能做出继续向东北方追击亡灵天灾的决定，原因太简单了：
雅各宾协会下属的民兵武装大都采用士兵委员会的组织原则，在经济上采取供给制，而非薪饷制。这意味着雅各宾派只是在给民兵们包吃包住的基础上，发放一笔微小的生活费，多余的钱是没有的，民兵们还需要依靠农、渔、猎、樵来获取其他收入，才能养活自己的家人，他们自然不肯离开自己的家乡，各级士兵委员会也根本不可能通过一项“向奎尔萨拉斯前进”的决议。
因此，民兵武装在保卫自己的家乡、保卫自己的亲人时往往具有一定的组织度，但在跨区域展开行动时就会显得纪律涣散、无能为力；
民兵武装在去中心化的作战环境当中具备相当的战斗力，但需要在野外进行大规模战役时，统一指挥、迅速决策、集中部署等方面都会遭遇极大的困难。
而且，就算部分忠诚度较高的民兵愿意服从命令，如何进行调度也是一个非常严峻的考验。根据莫根所了解到的信息，在河流众多的希尔斯布莱德丘陵，雅各宾民兵们甚至连过桥都过不明白。
上面来的命令是各部分别过河，接着分别向各地开进。但承担后卫任务的甲团A连先到河边，而乙团B连紧随其后，丙团d连接踵而至，甲团C连姗姗来迟，最先到的连队需要最后渡河，于是各部在桥边挤得乱七八糟，各编制的队伍全都搅在一起，指挥人员面对这堆大杂烩则疲于奔命，最终只能乱糟糟地过河，然后再由各部分别召集人员重振旗鼓。
过去近两个月的战斗经验充分地证明了，对于这种涉及到多作战单位甚至多技术兵种的调度，民兵指挥官们是完全无能为力的，光是把来自不同地方的民兵从各自的老家集结起来，让他们开拔到不同的地方，其中就存在无数不可控的意外情况——它对一个强大的参谋部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而这恰好是雅各宾协会所不具备的。
所以，支援奎尔萨拉斯的事情，雅各宾民兵武装是无能为力的，这事还真就只能依靠王国军来干。当然，从南方前来增援的西部荒野人民军或许也能提供一定的帮助，但目前他们才刚刚前出至索拉丁之墙，要想抵达斯坦索姆，恐怕还得再花上近一个月，没人知道沉溺于享乐之中的孱弱的高等精灵们是否能够坚持如此长的时间。
而洛丹伦王国军进入奎尔萨拉斯作战的有关事宜.......那就不是莫根一个地方委员会的第一秘书所能操心的事情了，这需要上层委员会的负责人员与老容克们进行接洽。
他只能默默地祈愿，沃克帕廷能够和洛丹伦的将军们化解分歧，求同存异，至少先把眼前的难关捱过去。
不过此时，洛丹伦中西部地区也早已风起云涌，双方妥协的空间越来越狭小，依靠谈判来达成共识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在黑暗之门二十年四月的时候，洛丹伦王国军虽然仅保有6-7万的兵力，但它是一个高效而紧密的小团体。这支军队的中高层军官基本由容克贵族们担任，而基层军官大都是农场主的儿子，士兵则出身于较为富裕的农户。
可以说，这是一支不折不扣的“贵族子弟兵”。
在4月12日及以前，如果雅各宾协会胆敢在洛丹伦各地组建农会、公社，甚至带领民兵去“夺取生产资料”，洛丹伦王国军马上就会狠狠地教训这群暴徒和小混混，把农会会员和公社社员们全部都吊死在树上，让他们明白今日之洛丹伦，竟是谁家之天下。
但随着全国动员令的发布，洛丹伦国已经进行了4次动员。到6月中旬，洛丹伦王国军总人数已经突破40万，是战前的6倍以上。新动员的35万人中，大部分都出身于佃农与城市贫民家庭，而且其中有很多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们都是围剿兽人时曾经服过役的老兵，这就让除了白银之手骑士团以外的其他军队，全部都被“稀释”了。
现在掀桌，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雅各宾份子主导下的劳工代表会议通过了所谓的《五月法令》以后，看上去容克们只能在“仓促发动军事争辩”和“默许士兵代表会议渗透军队”当中做出抉择了。
达索汉等人却当机立断，迅速地将王城的军队撤出了城市，撤退到了位于郊区和农村地区的布瑞尔省和澈水湖畔，在这些远离城市的地方重整旗鼓，让城市里正越来越激进的思想，在短时间内拿他们完全没办法。
这种做法当然是有一定作用的，但即便如此，仍然有许多军人从郊区赶来参加“士兵代表会议”，而且他们成功地把代表会开成了诉苦会，许多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尊重”。
由于提瑞斯法林地的绝大部分农夫们在战争之初就已经被转移进入王城里，所以这些这些地方并没有机会建立起类似于“农会”和“公社”的组织，在农夫们返乡之时，传统势力依然强大。
领主们通常住在农村，在庄园和城堡里生活起居，在他们眼里，城市理所应当地是藏污纳垢的代名词，是疾病、暴动与叛乱的温床，这些领主一方面掌握着城市创造出的惊人的财富与生产力，另一方面却倾向于在乡土中修建自己的坞堡，在这里过着田园牧歌的生活。
但是他们却没有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许多人类城市都建立在艾泽拉斯的重要魔网节点上，随着依托魔网能量线而构建起来的低消耗传送法术体系日趋完善，廉价的“奥术航班”已经让信息的传递变得越来越高效，很少有地方的消息是闭塞的。
在这种情况下，央地博弈的平衡，会极大地向前者倾斜，大城市——特别是首都——的中心地位变得越来越突出。
从某种意义上说，王城就是巴黎，巴黎就是王城；雅各宾就是雅各宾——只不过阿尔萨斯不是阿尔萨斯。
经常从事颠覆活动、从事颜色歌名的朋友们都知道，在首都的胜利往往是决定的。现在，老容克们居然主动把王城给让出来了，这些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是投降，还是在筹备最后的全力以赴？
难道他们认为在布瑞尔省集结兵力，恢复士气，然后反攻王城，摧毁洛丹伦公社，剿杀公社社员，制造“六月流血周”，是什么非常容易的事情吗？
费利克斯·沃克帕廷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想明白。不过这极大可能并不是因为对方愚蠢，而是因为他们见识短浅。
此外，亡灵虽然暂时地从东维尔德撤退了，但只要冰封王座没有遭到摧毁，天灾军团的威胁就始终存在。雅各宾协会的任务，不仅要从政治上驯服容克军官团，而且要从军事上摧毁亡灵天灾。
但最为棘手的问题是，费利克斯·沃克帕廷是个手残党，但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女士却已经成长为了一名顶级的ud玩家，而且她确实是在玩war3。
吉安娜能够在短短的零点零五秒内，完成“地穴蜘蛛向左移动5米”这样的精细化微操；她能够实时地指挥每一个死亡骑士和亡灵士兵的战斗细节，从而提高所有部下的闪避值；她能够随时和亡灵法师们进行思想交流，在奥术与死灵魔法方面为他们提供指导；她还能熟练运用寒冰屏障、传送魔法，来小心翼翼地保存自己受损的部队。
比war3更逆天的是，吉安娜造兵是不需要花费金币和木材的，她自然有化敌为友的本事。复活的死尸并非只能持续四十秒，而且这个技能几乎没有冷却，她的蓝条还无穷无尽。
以上特征，就决定了与亡灵军队展开野战、夜战或者白刃战，都是极端不明智的行为。许多战斗员在士兵代表会议上分享经验、讲述各自遭遇的时候，也各自独立地提出了支持这种论断的依据。
根据他们的说法，和亡灵贴身肉搏是最令人恐惧的，敌人就像是开了挂一样，闪避极高。如果是在夜晚，这种恐惧情绪又会更上一层楼。
相比之下，在某个预设战场，依托防御工事和地雷阵，在白天进行远距离战斗，凭借强大的空军夺取制空权，然后进行骇人的轰炸，最终把圣光炸弹和神经毒气扔到敌人的头顶，是更适合人类士兵们的战斗方式。
因此，将天灾军团骗到某个预设战场来进行战略决战，是取得战争胜利的不二法门。
那么，还有哪里能比银月城下更为合适呢？
......
海军的事情让范克里夫最近非常苦恼。
根据军方原本提出的采购要求，最近几个月内，死亡矿井造船厂已经生产了几十艘轻炮巡洋舰与鱼雷驱逐舰，但一个多月前发生在南海镇南侧海域的战斗让海军又改变了态度。他们认真地分析这场海战，总结经验教训，最终认为空中力量才是决定战斗胜负的决定性因素，正是因为陆基航空兵航程严重不足，才导致弗朗西斯船长的舰队失去了空中力量的庇护，暴露在天灾军团冰霜巨龙的吐息打击之下，最终所有战舰全部被击沉，水手也几乎全军覆没。
因此，海军人民委员部经过讨论，认为他们需要的是一种“以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新型战舰，它应当体型巨大，装备强大的对空火力，并且携带大量的武器和燃料，可以容纳武装直升机的起降。自然，对于已经生产出来的轻巡和雷驱，海军方面的意见是拒绝让它们服役，有一位海军军官甚至声称它们是“铁棺材”。
但是这些船已经造出来了，设计院和工人们的工资也需要发放，如果海军人民委员部拒绝采购，让造船厂立即调整产线，那么正在造的船又怎么办——
唉，会长先生又叹了口气。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知道自己明天还得召集大家开会，协调各方意见，讨论怎么妥善地解决这个问题。
圣光啊，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
正在总结战争教训的人当然远远不止雅各宾-迪菲亚盗贼们。
天灾军团的空军向西北方向撤退到了大海上，而陆军则已经进入东部王国东北部的森林
两个月来又有约七千名士兵加入到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女士的麾下，特别是在安多哈尔以及附近区域取得伟大的胜利之后。然而，尽管这一路走来，天灾军团的兵力总体上加强了，吉安娜还是真诚地为每一位遇难的军人哀悼。
特别是洛丹伦城之战，那真是一场惨痛的失败，有近三千名士兵被狡猾的敌人残忍地杀害了，她的导师也死在了那场战斗中，失去了复活的机会。当时她只能——即便到了现在，一想到这一幕吉安娜还是忍不住痛哭流涕——勇敢的战士们在敌人投放的黄绿色毒雾中昏迷不醒，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圣光信徒和雅各宾主义者将他们的身体拖进火堆里烧掉。
吉安娜痛恨自己的无能。毫不夸张地说，她记得每个被烧死的人的名字。
别再难过了，善良的女孩，巫妖王的低语从霜之哀伤上传来。战争总是会有牺牲的，不是吗？你现在必须振作起来，确保这一切都不会白费！
是的，他们的牺牲绝不能白费。吉安娜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天灾军团并没有如敌人预料的那样，径直地进攻奎尔萨拉斯——因为吉安娜知道，这样只会让天灾军团的敌人们团结起来，为保卫太阳之井而战。
如果精灵们通过层层的抵抗熟悉了亡灵军队的战斗模式，联盟军队又尾随而至，把天灾军团挤在永歌森林和银月城之间的狭小区地带，然后运用太阳之井的力量组织军团级Aoe攻击法术的施展，再大规模地投放毒气弹——
那么天灾军团就危险了。
所以现在绝对不能贸然穿越萨拉斯小径去进攻精灵之门，绝对不能。无论提克迪奥斯怎么催促，吉安娜都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它的任何威胁。
时间自然会成为天灾军团最强有力的武器。吉安娜确信，只要她在祖阿曼的森林里静静地等待，牢不可破的联盟很快就会变得不攻自破。
让圣光的信徒和雅各宾主义者们自相残杀去吧！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天灾军团就会把东部王国从他们的铁掌之下解救出来，并带领各族人民进入一个辉煌、神奇、永恒、幸福的时代！
当然，她也不会带领自己的军队藏在这片森林里，什么都不做。在洛丹伦内战全面爆发以前，她打算先翻山越岭，把天灾军团的荣光带给生活在森林东南方里的巨魔们。
吉安娜不是一个种族主义者，从来都不是。她绝不会认为人类是什么“优等种族”，同样也不会奴役蛛魔或者歧视巨魔。
既然人类有资格获得长生，拥抱永恒，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那么巨魔同样也有——真正的自由，平等与博爱的道理就是如此。
吉安娜无意识地握紧了霜之哀伤，魔剑在她青灰色的腿旁冷然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