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chapter 9
魏应城低头看着路面上的小石子。
他一脚踢走一个,一脚又踢走一个。
落在臧北天眼里，就显得耐人寻味。
“怎么一提到他,你就像是霜打的小白菜一样？”臧北天留意着魏应城的表情。
他这个小表弟天生有些呆,每次和他见面都感觉到他乐观地好像从没有烦心事。
但这次见面，臧北天发现这个小太阳好像有点提不起精神。
“刚才那几句还聊得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不高兴了？”臧北天回忆一番,狐疑地找出刚才的敏感话题：“难道是因为你那个后桌？”
魏应城踢开石子的脚步停了半秒，又笑着说：“没有的事，他……人挺好的。”
“真的吗？”
魏应城低头“嗯”了一声。
没等臧北天追问,他自己又说：
“虽然他看起来有点蛮横不讲理,说话也从来不拿正眼看人,还总是上课睡觉……但本质不坏。
他从小到大被众心捧月，从来没人需要他去尊重，他有对别人示好的想法，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魏应城起初见到魏郁，就感觉他冷淡抬眼的表情像和自己有仇。
可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魏应城发现魏郁只是外强中干。
看起来张牙舞爪，对谁都有八百个意见。
但要是真的需要他帮忙，他也不会真的拒绝……
一个别扭又爱装酷耍帅的小孩而已。
臧北天侧视着魏应城的表情，挑眉问：“听起来，你对他的印象很好？”
魏应城下意识想点头。
可点头的动作进行到了一半,又硬生生卡住。
嘴唇接触时那种犹如触电的感觉再度来袭。
直到现在，魏应城都还能想起自己心跳错乱、手忙脚乱的感觉。
完全就是……快疯了。
魏郁在后面默默听着。
从刚开始的正常话题时，他只想冲上去把魏应城身边那个傻大个按到地上打。
中间的话题突然牵扯到他，他就忍住了冲动，耐着性子等待魏郁对自己的评价。
无奈一个拐弯，把他们的距离拉远了些。就算魏郁恨不得把自己耳朵挤过去,也只能听个七七八八……
落在魏郁耳朵里的，就只剩下魏应城说他又凶又拽。
我在他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魏郁心窝里就像浇了一盆烧开的酸梅汤，沸腾着酸起来了。
难道我对他好，向他低头认错，还为他屡次拉低自己的底线，在他眼里都不存在吗？
他后悔当初主动来勾搭我了……？
那也迟了！
我们都接过吻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后悔也没有用了！！！！
魏郁咬着牙，铆足劲往前冲。
“你给我站住！”魏郁放高音量了喊。
那缺氧的傻大个， 我今天非得让他知道谁是谁的爹， 谁是谁的儿。
*
魏应城口里那句“舅妈怎么样”刚说完，就听见熟悉声音从后往前传过来。
那语气，像是气急了。
魏应城和臧北天同时错愕地回头，却看到魏郁收起双手插.进裤兜，一秒钟前还怒目圆睁的眼睛瞬间眯着笑了起来。
魏应城：“你……在干嘛？”
魏郁露出一个称得上内敛的笑容，“我在向你们打招呼啊。”
气定神闲的语气和动作仿佛就是在街上散步偶遇魏应城。
但额角冒出的汗珠，还有那个急刹都出卖了他。
魏应城茫然地眨眨眼，“啊……那你刚刚在……？”
“刚才啊……”魏郁干笑两声，“我刚才，我刚才不是——刚才不是在为话剧演出找找感觉吗？”
魏应城：“可是你之前还不想演来的……”
魏郁：“你也说了是之前，我现在发现我特别热爱演戏，我感觉我找到人生的方向，就边走边开开嗓，有种很充实的感觉。”
魏应城想不通了，“可是……”
魏郁目光闪躲，忽然瞄见自己手里的笔记本，赶紧转移话题。
“没什么可是的了，你看你一打岔我都忘了，你这作业本怎么都忘带了，我特意追过来的，你快收好！”
魏应城想说这笔记本不需要带回家，但看在魏郁特地赶来的份上，还是装进了书包里。
他刚刚听见那声怒吼就是魏郁的声音。
怎么魏郁一秒就变脸了？
魏应城一脸迷茫地和臧北天互换了个眼神。
魏郁当即伸手向前，一把牢牢抓住臧北天的手，让魏应城和臧北天都有些措不及防。
“小表哥是不是？没想到应城的表哥年纪这么小啊，不过论辈分论情面，我也该叫你一声小表哥。”
魏郁颇为热情的和臧北天介绍起自己，一会说自己和魏应城是班上关系最好的同学，一会又说魏应城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但他爱说话，所以性格能够互补。
臧北天听得眉毛一会紧皱一会展开。
如果魏郁给他喘.息的时间，那他一定会问问魏应城：你和他到底是啥关系。
但魏郁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睛也和他对视，让臧北天只能听着他絮絮叨叨地交代他和魏应城的那点事。
但听到魏郁开始讲述自己家里的小公狗已经绝育且十分健康的时候，臧北天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臧北天：“你……说这些干嘛？”
魏郁面上一怔，旋即又笑起来。
“初次和小表哥见面感觉特别有缘分，所以想多说几句，以后家里人对我就知根知底，也安心让你们家应城以后——和我最好的朋友啊。”
魏郁学着印象里看过别人家双亲见父母时候的热络，努力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友善。
魏应城忍不住小声提醒臧北天：“哥，他笑起来就是这样，面部肌肉痉挛，不是故意的。”
臧北天满腔疑惑。
魏郁本人不仅和他平时在学校里听说的那位冷面拽哥挨不上边，也和魏应城所说的脾气好傲气大没关系。
魏郁拉着他说话的这幅样子，甚至有点……谄媚。
臧北天感觉自己脑子里灌进浆糊，对着魏郁只能礼貌微笑。
“你别这么客气，我也就是魏应城的表哥而已。”
魏郁满不在乎，“表哥也是哥哥，他哥就是我哥。哥，我送你们回家。”
魏应城还想阻拦，但魏郁执意如此，怎么劝都不行，最好还是因为要坐公交车，魏郁才作罢。
这件事在魏应城心里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象，大学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来和魏郁“温习”一遍。
如果不这样讲事实，魏郁总嘴硬是他被倒追了很久。
*
魏郁对自己这番表现倒是很满意。
“你说我是不是反应特别快？一秒钟就破坏难题，化干戈为玉帛，直接把那个傻大个拿下。”
看着魏郁沾沾自喜的表情，蔡诚耀有些夸不出口。
这种事情要是换成蔡诚耀说给魏郁听，魏郁能把脸笑烂。
但现在魏郁却一本正经地认为自己的救场漂亮极了——拜托，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
正常人都会以为旁边那位是好朋友或者是同学之类的。
只有魏郁这个思维模式有问题的人才会认为是网恋对象。
蔡诚耀思考半天才秉持着能叫醒就叫，叫不醒就算了的想法，真诚地问：
“你到现在还感觉，是他在钓你？”
魏郁瞪大眼，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问题。
“那当然是了。”魏郁的两根手指用力在桌面上敲了敲，“你以为那笔记本真是无缘无故留下来的？它为什么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我追上去的时候掉？”
听完魏郁的断论，蔡诚耀的脸皱成一团，“你去自己去追才撞到桌子，你去撞了桌子本子才掉啊，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啊。”
魏郁一脸深沉地看着蔡诚耀，“把所有事情伪装成巧合，就是他的惯用伎俩，你没经历过你不懂。”
说完，还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说他为了得到我，居然这样用尽心机、步步为营……也就是我立场坚定，换成别人，早就和他好了。”
蔡诚耀幽幽地说：“可你不也和他亲嘴了。”
“什么什么是亲嘴！”魏郁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是个意外，而且亲嘴也太难听了，这是接吻、初吻，一个阴阳差错促成的初吻。你懂吗？你不懂，你这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了。”
坐着听魏郁说了半天，他不口渴，蔡诚耀都替他口渴。
“你喝点水吧歇歇你那嘴吧哥们。”
一杯水满上之后，蔡诚耀感慨的摇摇头。
“自从你开学，我和你在一起都不怎么需要说话了。”
魏郁顾着喝水，没理他这话茬。
蔡诚耀又说：“你还总是忽略我的话题，三句两句都和魏应城有关系，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他们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基本上无话不谈。
这么多年来，蔡诚耀好不容易才把魏郁的坏脾气摸透了，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号人，一下就夺走了魏郁所有注意力，还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魏郁主动变得听话。
蔡诚耀心里有种被兄弟背叛的感觉，和魏郁坦白说：“我是感觉不到了，但你也就这么忘了哥们，我们可是十几年的交情，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情分。”
魏郁：“我哪里忘记你了，我最近找你见面的频率比之前高多了吧，这顿饭还是我请的，够不够意思了？”
蔡诚耀一句“这还差不多”都没说完，魏郁又开始纠结：“可是我总感觉他明天会继续躲着我，我该怎么办？发给消息问问他，还是说继续不说话……”
“魏郁，你小子别太过分。”蔡诚耀忍着气，决定再不配合着魏郁自欺欺人，咬着牙说：
“你还不明白吗？人家就是对你没意思，是你一个劲地自作多情。”
魏郁：“你说什么？”
他面色阴沉，蔡诚耀还是硬着头皮把“自作多情”四个字狠狠重复了一次。
“这事一开始我也有错，是我多想了一点才让你有了误会，可是后面明显是你自己想多了。”
蔡诚耀重重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个情窦初开又情难自抑的兄弟完全没有办法。
“我也不知道我说这些你能不能听进去，反正我看你现在已经喜欢上他了，既然喜欢，你就趁早去追，别等着你一通自作多情之后他再讨厌上你，你就彻底没戏了。”
魏郁即便已经怔住，脸色也不往阴沉着。
“我喜欢他？我自作多情？他讨厌我？”
没一个词是他爱听的。
蔡诚耀耐着性子劝他：“有的鱼自己蹦上岸边，现在都快干巴死了，还以为自己在水里游呢。”
魏郁瞪他，“你说谁呢？”
“谁急了我说谁。”蔡诚耀甩手不干了，站起来就要走，“你自己慢慢想吧，我这哥们也没用了，你以后就自己琢磨去吧。”
“你他妈回来！”
魏郁腾一下站起来，把蔡诚耀拽回原位。
魏郁凝着一张脸，低声说：“你是说，他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纯粹是我在……自作多情？”
*
公交车快到终点站，车上的乘客坐的稀稀拉拉。
魏应城再也无法忽视臧北天频频投来的关切眼神，合起手上的书问：“哥，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臧北天抿唇，“那个魏郁……平时对你也这样吗？”
魏应城一愣，脸上流露出茫。
“哪样啊？”
“你有没有感觉他对你可能和对别人有点不一样？”臧北天问。
魏应城用力回想了一番，点头回答道：“有一点吧，他对别人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和我就很啰嗦。
他不喜欢吃的喝的都塞给我，都不拆封了直接给我，特别浪费。
还有点好斗，之前有个男生和他在篮球场上说了几句不痛快的话，他就把那个男生揍得屁滚尿流……不过我看着挺舒服的，那个男生之前也欺负过我。”
魏应城傻笑两声，结束了这个话题。
见臧北天盯着自己的眼神变得更为奇怪，魏应城问：“怎么了吗？”
臧北天说：“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有些喜欢你？”
魏应城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
但下一秒，那个触电般的吻就又出现在他脑海中。
那可是他的初吻，就被魏郁一个低头抢走了。
但是魏郁会……喜欢我？
魏应城完全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