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寂灭之源
南风瑾神色微凝，立刻取出玉符读取信息。顾如玖也察觉到不对，关切地望向他。
片刻后，南风瑾放下玉符，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竟罕见地掠过一丝凝重。
“瑾哥，怎么了？”
顾如玖心中一紧，少见的能从瑾哥的脸上看到如此凝重的表情。
“雪月境急讯。”
南风瑾声音低沉，“边境数个重镇同时遭遇不明势力袭击，对方手段诡异，能侵蚀生灵神魂，转化傀儡。留守将领判断，其力量本质……与‘归墟教’同源。”
顾如玖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竟然同时对雪月境动手了？！”
这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这可是雪月境啊！实力强大到可怕的庞然大物。
“不仅如此。”
南风瑾眼神冰冷，“讯息中提到，袭击者中疑似有‘归墟教’高层现身，实力极强，边境防线压力巨大，请求我立刻回援。”
他看向顾如玖，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一边是挚爱之人与关乎世界存亡的隐秘战争，一边是治下子民与不容有失的边境防线。
顾如玖立刻明白了他的处境。
她用力握紧他的手，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坚定：“瑾哥，你必须回去！雪月境需要你！”
“可是这里……”南风瑾眉头微蹙。他答应过要护她周全，此去凶险未知，他如何能放心？
“这里还有师父和大师兄，还有北境联盟！”顾如玖打断他，眼神清澈而充满力量，“我不是需要被时刻保护在羽翼下的雏鸟。我是顾如玖，是能与你并肩而立的修士！你去守护你的疆域，我来继续完成这里的使命！这是我们各自的责任！”
她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边印下一吻，一触即分，带着决绝的温柔：“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等你平息了边境之乱，我们再来汇合。别忘了，我们还有它——”
她晃了晃手指上那枚不起眼的戒指。
南风瑾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与信任，心中翻涌的波澜渐渐平息。
他抬手，抚过她的脸颊，最终化为一声低叹和一句郑重的承诺：
“好。万事小心，等我。”
他没有再多言，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相信她的能力，正如她理解他的责任。
“我会尽快处理完边境之事，回来寻你。”南风瑾最后看了一眼那座被破坏的祭坛，不再迟疑，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惊天剑光，撕裂空间，朝着雪月境的方向疾驰而去，瞬息间便消失在天际。
顾如玖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伫立。
手中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与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独立承担责任的决然。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他的小女孩了。
她要证明，她有能力与他并肩，面对这世间的风浪。
收敛心绪，顾如玖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她再次检查了一遍地宫，确认没有遗漏后，也迅速离开，朝着与刘伯温、容澈约定的汇合地点赶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那座本已黯淡的祭坛废墟上，一丝微不可查的黑色气流悄然渗出，如同拥有生命般，扭曲着钻入了地底深处，消失不见。
而在遥远的雪月境边境，烽烟四起，诡异的黑潮如同瘟疫般蔓延。
南风瑾的回归，注定将是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两人的道路在此短暂分离，各自奔赴属于自己的战场。
但他们的心，因理解与信任而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这场对抗“归墟教”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更加激烈和复杂的阶段。
“师父……”
顾如玖第一时间联络师父和容澈大师兄，那边的准备果然也差不多了，所以顾如玖第一时间申请汇合。
与刘伯温、容澈汇合的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
顾如玖抵达约定地点——一处位于北境中部、隶属于某个中立小宗门的隐秘山谷时，刘伯温和容澈已然在那里等候，同行的还有两位气息渊深、显然是其他宗门巨擘的老者。
“师尊，大师兄。”顾如玖上前见礼，目光扫过那两位陌生老者。
“玖儿，你来了。”刘伯温脸色依旧凝重，但看到顾如玖安然无恙，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放松，随即介绍道，“这位是万剑宗宗主，凌宗主；这位是玄机阁阁主，莫阁主。两位道友皆是可信之人，已知晓‘归墟教’之事。”
凌宗主身形挺拔如剑，目光锐利，对着顾如玖微微颔首。
墨阁主则是一身儒雅青衫，手持罗盘，眼神深邃，带着审视与好奇看向顾如玖，尤其是在她身上那尚未完全平复的金莲业火气息上停留了一瞬。
“顾小友年纪轻轻，便能参与此等秘事，后生可畏。”墨阁主抚须道。
“前辈过奖。”顾如玖不卑不亢地行礼，随即看向刘伯温，“师尊，南风瑾因雪月境突发变故，已紧急返回。”
刘伯温等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容澈急声问道：“雪月境也出事了？”
顾如玖将南风瑾收到的急讯内容简要说明。
听闻袭击者力量与“归墟教”同源，甚至可能有高层现身，凌宗主和墨阁主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看来，‘归墟教’此次是全面发动了！”凌宗主声音冷冽，带着剑修特有的杀伐之气，“不仅在北境布局，竟连南风小子的雪月境也敢染指！”
“他们这是在分散我们的力量，拖延我们破坏节点的速度！”墨阁主眼神闪烁，快速推演着，“我们必须更快行动！”
“不错。”刘伯温重重点头，“我们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陨星海与葬魔渊两处节点，我们虽成功阻止了仪式，但遭遇的抵抗极其激烈，对方留守力量同样不弱，甚至有元婴中期修士自爆阻挠，我们的人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将其拔除。而且……”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根据我们搜查到的残存信息，以及墨阁主的推演，这三处节点，似乎只是某个更大阵法的一部分！其核心，恐怕另有所在！”
顾如玖心头一凛。三处节点竟还不是核心？
“核心在何处？”她立刻问道。
墨阁主上前一步，手中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颤巍巍地指向一个方向，他脸色发白，显然推演此事消耗巨大：“根据节点方位与能量流向逆推，那核心阵眼……极有可能位于……‘寂灭古战场’深处！”
“寂灭古战场？！”容澈倒吸一口凉气，“那个连空间都支离破碎、法则混乱的生命禁区？”
“正是那里。”墨阁主语气肯定，“也只有那种万物寂灭、法则不存之地，才能承载和掩盖如此庞大的寂灭规则之力！‘归墟教’选择那里作为最终的核心阵眼，绝非偶然！”
局势瞬间变得更加严峻。
寂灭古战场的凶名，比万剑冢、陨星海等地更盛数倍！
那里是上古神魔战争的最终战场，空间裂缝遍布，时间乱流偶现，环境极端恶劣，更传闻有古战场不灭的战魂和各种诡异存在游荡，即便是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
“我们必须去！”顾如玖毫不犹豫，眼神坚定，“必须在他们完成最终‘圣祭’前，摧毁核心阵眼！”
刘伯温看着自家徒弟，眼中满是担忧，但深知此事已无退路。他看向凌宗主和墨阁主：“凌宗主，墨阁主，你们意下如何？”
凌宗主冷哼一声：“邪魔外道，妄图倾覆世间，我万剑宗义不容辞！纵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
墨阁主也郑重点头：“玄机阁愿倾力相助。老夫虽不擅斗法，但对阵法结界尚有几分研究，或可助诸位在古战场中寻得路径，规避风险。”
“好！”刘伯温精神一振，“既如此，我们即刻出发，前往寂灭古战场！澈儿，你立刻传讯回学院，调集所有可用的元婴长老，随后赶来支援！其他人，随我先去探路！”
“是！”容澈领命。
计划已定，无人退缩。
顾如玖望向寂灭古战场的方向，那里天空晦暗，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她知道，前路将是前所未有的凶险。
瑾哥，你在雪月境一定要平安啊，她在心中默念。
而我，也会在这里，完成我该做的事。
虽然我们人不在一起，但是我们的心始终是在一起的。
她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
“我们走吧。”
一行五人，化作数道流光，带着决绝的意志，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象征着终极毁灭与危险的——寂灭古战场。
真正的最终决战，即将在那片被遗忘的破碎之地，拉开血腥的帷幕。
远在雪月境的南风瑾，则是要开展另一场属于他的战争。
但是所有人的心中想法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大陆的平安而战。
寂灭古战场的边缘，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呈现出扭曲而不规则的裂痕。
灰色的雾气永恒弥漫，遮蔽了天日，空气中充斥着混乱的能量流和一种深入骨髓的、万物终结的死寂之意。
仅仅是站在边缘，就让人神魂悸动，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
刘伯温、顾如玖、容澈、凌宗主、墨阁主五人悬浮在半空，面色凝重地望着眼前这片生命的禁区。
“跟紧我，切勿触碰任何空间裂缝和时间乱流。”墨阁主手持罗盘，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罗盘上的指针剧烈颤抖，指引着一条极其细微、相对稳定的能量缝隙。
五人收敛所有气息，如同五道影子，小心翼翼地沿着墨阁主指引的路径，深入这片破碎之地。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
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化石骸骨半埋在焦黑的土地上，断裂的神兵利器随处可见，却早已灵性尽失，化为凡铁。
时而能看到扭曲的、半透明的战魂在雾气中无声嘶吼，散发着不甘与怨念。更有甚者，一些区域的时间流速明显异常，草木在瞬间完成枯荣轮回，或者干脆凝固不动。
“这里……简直就是规则的坟墓。”容澈低声感叹，即便以他元婴期的修为，在此地也感到阵阵心悸。
顾如玖全力运转金莲业火护住周身，那纯净的生机与净化之力在此地显得格外醒目，也引来了些许不怀好意的窥探，但都被她以业火惊退。
她心中愈发沉重，在此地建立核心阵眼，“归墟教”所图果然非小。
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人畜的禁区，连活人的踪迹恐怕都少见。
随着不断深入，空气中那股属于“归墟教”的寂灭之力越发明显，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布满了细密空间裂痕的碎石带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前方是一片相对完整的巨大盆地，盆地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祭坛，而是一座巍峨耸立的由无数暗金色骸骨垒砌而成的巨大骷髅头骨！
在那头骨的眼窝和口鼻中，燃烧着幽蓝色的、冰冷的灵魂之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而在骷髅头骨的正前方，一座由黑色晶石构筑的，复杂到极点的阵法正在缓缓运转。
阵法中央，悬浮着一枚不断旋转的的菱形晶体，疯狂地汲取着从骷髅头骨眼中流淌出的幽蓝火焰以及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寂灭之力！
数十名黑袍修士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跪伏在阵法周围，进行着最后的吟诵。
为首者，是一名身形佝偻、手持扭曲骨杖的老者，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后期！
其身后，还有四名元婴中期，以及超过二十名元婴初期的修士！
这股力量，远超之前任何一处节点！
“还是来晚了一步……仪式已经开始了！”刘伯温脸色铁青。
“不止如此……”墨阁主声音发颤，指着那座骷髅头骨和其下的土地，“你们看……那骸骨……还有这大地……”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那暗金色骸骨上，隐约浮现出与星噬族类似的纹路，但却更加古老、更加威严！
而骸骨下方的大地，并非普通的土壤，而是一种晶莹剔透、蕴含着难以想象能量的……冰蓝色晶矿脉！
“这是……上古冰神的遗骸？！还有……神晶矿脉？！”凌宗主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明白了！”墨阁主猛地一拍手，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归墟教’攻击雪月境，根本目的不是为了牵制南风瑾，而是为了雪月境地下埋藏的——上古冰神陨落后残留的‘神之意志’和这条神晶矿脉！”
他快速解释道：“雪月境终年酷寒，其根源便是这冰神遗骸与矿脉！‘归墟教’定然是用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秘法，强行抽取了部分冰神意志和神晶能量，跨越空间，传输到了此地！他们是要用神的意志和神力，作为最终‘圣祭’的祭品和燃料，强行接引那‘寂灭之源’！”
用神的遗骸和意志作为祭品？！这是何等疯狂、何等亵渎的行为！
所有人都被这个真相震撼得无以复加！
“不能再等了！必须阻止他们！”顾如玖眼中金焰燃烧，毫不犹豫地率先冲了出去！
金莲业火全面爆发，化作一片金色的火海，率先罩向那些跪伏吟诵的黑袍修士！
“敌袭！！！”那名元婴后期的佝偻老者猛地抬头，眼中幽蓝火焰大盛，骨杖一挥，一道凝练的死亡射线直射顾如玖！
“你的对手是我！”刘伯温怒吼一声，身形暴涨，一掌拍出，磅礴的灵力化作山岳虚影，与那死亡射线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
大战瞬间爆发！
凌宗主长啸一声，身化巨剑，带着斩破一切的锋芒，杀向那四名元婴中期修士！
容澈紧随其后，青木灵力化作无数坚韧藤蔓，交织成网，困向敌人。
墨阁主则快速游走，手中罗盘光芒大放，不断干扰着阵法的运转，并试图寻找其核心破绽。
顾如玖则如同虎入羊群，金莲业火对寂灭之力的克制效果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火焰所过之处，黑袍修士的护体黑光如同冰雪消融，惨叫声不绝于耳。她目标明确，直指那座运转的阵法核心——那枚黑洞般的菱形晶体！
“拦住她！”佝偻老者厉声嘶吼，不顾刘伯温的猛攻，强行催动骨杖，召唤出数尊由幽蓝灵魂之火凝聚的恐怖骷髅魔像，扑向顾如玖！
同时，那四名元婴中期修士中立刻分出一人，身形如同鬼魅般闪动，手中握着一柄燃烧着诡异黑色火焰的巨斧，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威势，狞笑着朝顾如玖当头劈下！
斧刃未至，那阴冷的煞风已然吹动了她的发丝。
前有遮天蔽日的恐怖骷髅魔像挥舞利爪，后有元婴中期强者的致命偷袭！
顾如玖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重围，形势危急到了极点！
然而，她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袭来的攻击，却没有丝毫畏惧与慌乱。
识海中央，那株本源金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散发出灼灼辉光！
“净世……莲华！”
她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玄奥的印记，将周身沸腾的金莲业火之力凝练到极致，她双臂猛地向外一展，将这凝聚了所有力量与意志的毁灭性能量，悍然爆发！
轰——！！！
一朵巨大无比、仿佛由世间最纯粹的光与火熔铸而成的金色莲花，以顾如玖为中心，轰然绽放，瞬间膨胀开来，照亮了整片昏暗的天地！
那光芒，璀璨到令人无法直视！那温度，炽热到仿佛能融化虚空！那意志，纯净到足以净化世间一切污秽！
璀璨的金色光华急速扩散，光芒所及之处，那扑杀而至的庞大骷髅魔像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庞大的身躯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顾如玖身形如电，不顾消耗，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金色流星，冲破了阻拦，狠狠撞向了那枚旋转的黑色晶体！
“不——！！！”佝偻老者发出绝望的咆哮。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顾如玖整个人，连同她周身燃烧到极致的金莲业火，彻底融入了那枚黑色晶体之中！
“玖儿！！！”刘伯温目眦欲裂。
下一刻——
那枚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黑色晶体，猛地停滞了一瞬。
随即，无数道纯净耀眼的金色光芒，如同利剑般，从晶体内部爆发出来！
咔嚓……咔嚓……
细密的碎裂声响起。
黑色晶体表面，布满了金色的裂纹。
最终，在一声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中——
轰！！
黑色晶体连同其下的整个庞大阵法，轰然炸裂！恐怖的能量混合着金色的净化之火，形成毁灭性的冲击波，向四周席卷！
那些跪伏吟诵的黑袍修士，首当其冲，在惨叫中被彻底湮灭！
佝偻老者和其他元婴修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重创，吐血倒飞！
就连那座巍峨的冰神头骨骸骨，也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幽蓝火焰明灭不定！
爆炸的中心，金光渐渐敛去。
顾如玖的身影缓缓浮现，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体摇摇欲坠，显然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她所有力量，甚至伤及了本源。
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做到了！
核心阵眼，被摧毁了！
然而，就在众人刚松一口气时——
那佝偻老者挣扎着爬起，脸上露出了疯狂而诡异的笑容，他望着摇摇欲坠的顾如玖，嘶声喊道：
“没用的，‘钥匙’已经插入‘门’已经打开了……”
“圣祭……无法逆转……”
“寂灭之源……即将降临……”
“你们……所有人都将……归于永恒的死寂……”
话音未落，那座冰神头骨骸骨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蓝光芒，整个寂灭古战场开始剧烈震动，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撕裂，一个庞大到无法形容、仿佛能吞噬整个世界的黑暗漩涡，正在缓缓成型！
一股远超之前任何时刻的、令人彻底绝望的死寂意志，如同潮水般，从那漩涡之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