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风雨欲来，各路神仙来探路
省招待所的房间里，烟灰缸己经满了。·x`i¨a?o*s¨h,u.o￠y+e￠.~c-o-www.
许正阳靠在单人沙发上，手里反复捻着那张从庆功宴上带回来的纸条。
纸条的边角己经被他捻得起了毛。
上面是市委书记万睿的秘书栾平手写的字迹，字很工整，内容却令人心寒。
“省纪委联合调查组，明日抵安，点名要了解全市国企资产处置流程。”
许正阳把纸条扔在茶几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妈的，刚送走财神，就来了阎王。」
他心里骂了一句。
拍卖会上那七千八百万，确实风光。
可这风光就像黑夜里的探照灯，把他照得一清二楚，也把无数双眼睛都引了过来。
有狼，也有猎人。
「这破差事，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宁。」
许正阳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这次省里的会议，水深得很。
他己经打定主意。
「这次会议，谁爱出风头谁出，老子就当个哑巴，打死也不再当出头鸟。」
他正琢磨着怎么蒙混过关，房门就被人敲得震天响。
“咚咚咚！”
不等他开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副市长赵立东满面红光地闯了进来，手里兴奋地挥舞着一份会议议程，像挥舞着一面胜利的旗帜。,小?税_宅^ ¨最!欣*漳*结+哽^芯?快`
“正阳！哈哈哈！大喜事！”
赵立东一巴掌拍在许正阳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他龇了龇牙。
“看见没？”
赵立东把那份议程拍在许正阳面前的茶几上，正好盖住了那张要命的纸条。
他指着其中一行字，声音激动得都在发颤。
“省里点名！点名让你代表咱们安阳市，在明天的全体大会上做典型发言！”
赵立东的眼睛里全是光。
“这是多大的荣誉！全省几十个地市，就挑了咱们！你就是咱们安阳的门面！”
他越说越兴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稿子！稿子一定要写好！把咱们的‘安阳模式’，从纺织厂到国资公司，从休克疗法到土地拍卖，给全省的同志们，好好上一课！”
许正阳看着他那副恨不得现在就开庆功会的样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上课？老子现在只想逃课。」
他心里疯狂吐槽，嘴上却只能恭敬地站起来。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我就知道你小子有担当！”
赵立东满意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往外走。
“走走走，别在屋里憋着，跟我去见见几个老朋友，也让他们提前瞻仰一下咱们安阳的‘点金圣手’！”
……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红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0.0\暁`税^旺, .更_鑫+嶵*筷¨
许正阳被赵立东半推半拽着，刚走到电梯口，就迎面撞上了一群人。
为首的几人一看就是其他地市的头面人物，一个个腆着肚子，身后跟着秘书，正谈笑风生。
他们一看到赵立东，立刻热情地围了上来。
“哎呀，这不是立东市长吗？”
“老赵，听说你们安阳这次可是出了个大风头啊！”
寒暄两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约好了似的，齐刷刷落在了赵立东身边的许正阳身上。
一个看起来像市长模样，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胖子，主动伸出手。
“这位，想必就是许正阳许总了吧？久仰大名，年轻有为啊！”
许正阳赶紧伸出双手握住。
“不敢当，领导您过奖了。”
“许总真是神来之笔啊！”另一个地委书记模样的男人也凑了过来，笑里藏着刀，“七千八百万的土地拍卖，我们可是听说了，一分钱财政没出，空手套白狼，就把六千工人的难题给解决了！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传授传授经验呗？”
一瞬间，许正阳感觉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
一道道目光，带着好奇、审视、嫉妒，还有毫不掩饰的试探，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许正阳脸上挂着憨厚的笑，连连摆手。
“各位领导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哪有什么经验。”
他挠了挠头，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都是运气，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
“我们自己现在都还在摸索阶段，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是不敢误人子弟啊。”
他这番滴水不漏的回答，让几个想探听虚实的领导，都碰了个软钉子。
那几个领导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里的意味却深长了许多。
……
等那群人走后，走廊的拐角处，刚才还笑呵呵的几位领导，脸色都沉了下来。
“看到了
吗？”
那个弥勒佛似的胖子，收起了笑容，低声对身边的人说。
“一问三不知，开口闭口全是运气。这小子，嘴巴严得很！”
“何止是严。”旁边的地委书记哼了一声，眼神里带着一丝恍然，“这才是高人啊！你想想，这么大的手笔，要是没点压箱底的东西，他敢这么玩？”
“他那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根本不想跟我们分享核心机密！”
另一个人也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忌惮。
“不愧是省城啊，安阳这盘棋，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
一时间，许正阳那“深不可测、城府极深”的形象，在他们心里彻底立住了。
……
许正阳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赵立东，逃回自己的房间。
他反锁上门，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首接呈一个“大”字形，重重摔在床上。
太累了。
他感觉应付这帮人，比当初搞定机械厂那几千闹事的工人都累。
跟工人打交道，讲的是道理和利益。
跟这帮人精打交道，你说的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会被他们放在显微镜下，解读出十八种意思。
「妈的，一个个都跟成了精的狐狸似的。」
许正阳闭着眼，在心里破口大骂。
「想从老子这儿套话？门儿都没有！」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劲。
他走到书桌前，铺开稿纸。
不就是发言稿吗？
不就是想听“安阳模式”吗？
行。
许正阳拿起笔，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明天就让你们这帮孙子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八股文！什么叫催眠神曲！」
他决定了，这稿子必须写得又长又臭，空话套话连篇，数据模棱两可，成绩一笔带过，困难无限放大。
必须西平八稳到让人听了就想打瞌睡。
必须彻底打消所有人对他，对安阳的任何“幻想”。
他要用一场最无聊的报告，宣告自己的“躺平”态度。
这头号“出头鸟”，谁爱当谁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