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命运的调令，企改办欢迎你
红星县县委常委会议室里，烟雾缭绕。+w^o\s*y!w..′c-o￠m+
平日里西平八稳的县委老书记袁林，今天也多抽了两根烟。
副县长赵斌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同志们，我有个提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粮食局下属的食品加工厂，大家现在都知道了，扭亏为盈，成了咱们县的明星企业，产品都卖到市里去了。”
赵彬顿了顿，视线扫过全场。
“小许厂长居功至伟。我看了他的档案，也找粮食局的陈光平同志聊过，这个年轻人，是个有想法、有魄力、懂经济的闯将。”
他话锋一转。
“但是，许正阳同志现在又提交了停薪留职的申请，想下海。”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现有的岗位，可能束缚住他了。他想去更广阔的天地里施展拳脚。”
赵彬的声音沉稳有力。
“这样的人才，我们不能放走。放走一个许正阳，寒了的是全县想干事、能干事的年轻干部的心。”
坐在对面的宣传部长黄能群也是一个保守派，他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却被赵彬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所以，我提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既然他觉得在工厂里屈才，那我们就给他一个更大的平台。”
“我提议，将许正阳同志，调任至县政府企业改革办公室，担任副主任一职。”
话音落下，满室皆静。
企改办！
那可是现在县政府最核心，也是最烫手的部门。,咸?鱼\墈¨书,徃? /勉?肺\跃,毒+全县几十家半死不活的国营厂子，都指着这个办公室拿出章程来。
这个提议，太出人意料了。
但细细一想，又无比妥帖。
让一个把破产工厂盘活成明星企业的人，去指导全县的企业改革，简首是人尽其才。
谁能反对？
拿什么理由反对？
说他资历不够？人家手里攥着实打实的政绩。
说他太年轻？改革就需要年轻人去闯。
袁林书记沉默地抽着烟，最后，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用力按灭。
“我同意赵县长的提议。”
“一个地方要发展，关键就在于用人。要不拘一格，要人尽其才。”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组织部尽快落实调动手续。”
一场决定了许正阳命运的会议，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样尘埃落定。
……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是爪牙，是魔鬼的步伐……”
许正阳哼着不成调的歌，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
他那个小小的单身宿舍里，两个硕大的蛇皮袋己经装得满满当当。
地上摊着一张崭新的全国地图，他用红笔，在南方的海岸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阳光，沙滩，比基尼……哦不，是买房，买铺，当包租公！
辞职报告交上去，厂长的位置也让出去了。他现在是无事一身轻。+微￠趣`小¨税?枉¨ \追,最*歆+蟑¨結+
等这个月的工资一发，他就立刻买票南下。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再见了，红星县！」
「再见了，我这该死的官运！」
他美滋滋地叠着最后一件衬衫，仿佛己经闻到了南方海边咸湿的空气。
就在这时，一阵笃定而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许正阳愣了一下，谁啊？这年头敲门敲得这么有仪式感。
他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表情严肃，眼神锐利。
其中一人推了推眼镜，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
“请问，是许正阳同志吗？”
“我是。”
许正阳心里咯噔一下，这派头，看着不像好人啊。
“我们是县委组织部的。”
对方亮了一下工作证。
许正阳的脑袋嗡的一声。
组织部？
他们来干什么？是了，自己辞职的事情也要走组织部的流程。
这服务意识也太好了吧？主动上门啊？
“许正阳同志，你好。”
为首的男人从公文包里，郑重地取出一份盖着红头的文件。
他展开文件，开始宣读。
“根据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
许正阳的心跳开始加速。
不对劲，这剧情不对劲。
“……鉴于许正阳在盘活县食品加工厂工作中的卓越表现，展现出优秀的经济管理能力与开拓创新精神……”
男人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让许正阳心情紧张。
他己经听不清后面的内容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上的内
容。
各乡镇人民政府、各街道办事处、县委各部委、县政府各部门、驻县有关单位：
许正阳同志任县政府企业改革办公室副主任（试用期一年），免去其县粮食加工厂厂长。
特此通知
……副主任。
……企改办。
许正阳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眼前的两个干部，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明天去报到”、“组织的信任”之类的话。
但他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耳朵里全是轰鸣声。
「副主任？」
「我他妈的怎么又升官了？」
「还是进县政府？」
许正阳浑身冰冷。
他不是想辞职吗？
他不是要南下搞钱吗？
他连行李都打包好了啊！
“许正阳同志？许正阳同志？”
组织部的干部看着脸色煞白，眼神发首的许正阳，关切地喊了两声。
“哦，哦……”
许正阳如梦初醒，机械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调令。
“感谢组织……感谢领导……”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两个人送出门的。
房门关上的瞬间，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张纸。
他想哭。
真的。
长这么大，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这么委屈过。
「老子只想搞钱，不想当官啊！」
「你们这群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哪里看起来像个当官的料了？我哪里像个想为老百姓服务的好干部了？」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内心在疯狂地咆哮。
可现实是，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看着墙角那两个装满了对未来美好幻想的蛇皮袋，又看了看手中这张决定了他未来命运的调令。
一个代表着自由。
一个代表着更深的牢笼。
他输得一败涂地。
……
第二天，清晨。
红星县县委与县政府都在一个大院，门岗处两个卫兵身姿笔挺。
县委大楼在左侧，是一栋五层的灰色大楼，门口挂着红色字体的牌子。
县政府大楼在右侧，同样是五层，只不过门口挂着黑色字体的牌子。
许正阳来到了县政府大楼门口。
他捏着口袋里那张薄薄的调令，感觉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张卖身契。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名字，也清清楚楚地断绝了他所有躺平的念想。
他的辞职之路，他的搞钱大计，他的阳光沙滩……
似乎，己经彻底走到了尽头。
许正阳抬起头，望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红色大字，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贼老天。」
「你是不是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