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儿复仇记《晨雾里的暗涌与木桌上的对峙》
第九十三章 晨雾里的暗涌与木桌上的对峙
天刚蒙蒙亮,张磊就醒了。¢e~8¢z`w?.¢n.e~t^窗外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棉絮,把整个村子裹在里面,连隔壁王阿姨家的烟囱都只露出个模糊的顶。他摸了摸胸口,借据还在贴身的布袋里,边角被体温焐得发软,却依旧清晰地印着张屠户的名字。昨晚回屋时,他把父亲的短刀放在了木匣上,刀身映着晨光,泛着冷幽幽的光,像父亲没说出口的话,沉甸甸地压在他心里。
他起身下床,没点灯,借着窗缝透进来的微光,从床底拖出红漆木匣。打开匣子,里面的旧木楔、木工手册、借据,还有那把短刀,都静静地躺在里面,像是在等着他做个了断。他拿起短刀,刀把上的胡桃木被父亲磨得光滑,握在手里,仿佛还能摸到父亲残留的温度。指尖划过刀身,锈迹己经被他昨晚用砂纸磨掉大半,露出的钢刃锋利得能映出他的脸——脸色比昨晚好了些,却依旧藏着抹化不开的沉郁。
“不能急。”他对着刀身里的自己轻声说,“张屠户人多势众,还有枪,得等个稳妥的机会。”就像父亲教他做榫卯时说的,“敲木楔要找准角度,太急了会把木料敲裂,太缓了又嵌不紧实”,报仇这件事,比做榫卯更要耐得住性子。
他把短刀放回木匣,锁好,又推回床底。转身时,听见院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推开了篱笆门。他心里一紧,悄悄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晨雾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屋里走,是老陈。
老陈手里拎着个竹篮,篮沿上盖着块蓝布,脚步很轻,像是怕吵醒他。张磊赶紧打开门,迎了上去:“陈叔,这么早您怎么来了?”
老陈看见他,笑了笑,把竹篮递过来:“刚从地里摘的青菜,还带着露水,给你们家具厂添个菜。对了,昨晚去后山看樱桃苗,发现最东边那几棵苗旁边的土有点松,怕是被野兔子刨了,我今天早上特意去培了土,还撒了点驱兔的草药。”
张磊接过竹篮,掀开蓝布,里面的青菜绿油油的,沾着水珠,看着就新鲜。他心里一暖,老陈总是这样,不管是樱桃苗还是家具厂,都记挂着,像对自己的事一样上心。“谢谢您,陈叔,您快进屋坐,我给您烧点热水。”
“不了不了,”老陈摆摆手,往家具厂的方向望了望,“我还得去看看那几棵苗,你们今天要是组装桌架,有啥要帮忙的,尽管叫我。”他顿了顿,眼神落在张磊脸上,像是看出了什么,又没多说,只拍了拍张磊的肩膀:“有啥心事,别憋在心里,跟肖斌他们说说,人多主意多。”
张磊点点头,心里有点发涩。老陈是个实诚人,肯定看出他昨晚脸色不对,却没追问,只在暗地里关心他。他看着老陈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攥了攥手里的竹篮,心里的念头更坚定了——他不能只想着报仇,还得护着身边这些人,护着家具厂,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连累他们。¨优!品\小.税.旺¨ ,毋`错¨内_容`
洗漱完,他背着帆布包往家具厂走。晨雾还没散,田埂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却让他脑子格外清醒。路过张屠户家时,他特意放慢了脚步——张家的大门还关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在栅栏里啄食,昨晚划拳喝酒的喧嚣像是从未有过。他想起借据上的日期,十年前的秋天,也是这样一个有雾的早晨,父亲是不是也曾站在这里,看着张家的大门,心里满是无奈?
他咬了咬牙,加快脚步,往家具厂走去。不能再想这些,得赶紧干活,把这批书桌做完,给村小学的孩子们送去——那是父亲当年也做过的事,他得接着做下去。
家具厂的灯己经亮了。肖斌正蹲在地上,给电锯上润滑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他,笑着招手:“来得正好,我刚把电锯检查完,今天咱们争取把剩下的十五套桌架都组装完,再把小木板嵌好,明天就能送去学校了。”
小林也来了,正坐在工作台前,用细砂纸打磨昨天刻好的小木板。看见张磊,她举着块刻着“勇敢长大”的木板跑过来:“张磊哥,你看,我把木板的边缘又磨了一遍,现在摸起来跟丝绸一样软,孩子们肯定不会硌手了。”
张磊接过木板,指尖抚过边缘,确实光滑得没有一点毛刺。“刻得真好,”他笑着说,“比昨天的还要好,以后你就是咱们家具厂的‘刻字师傅’了。”
小林听了,眼睛亮起来,蹦蹦跳跳地回去继续打磨,嘴里还哼着歌,声音轻快,像晨雾里的小鸟,透着活力。张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沉郁散了些——有这样一群伙伴在身边,真好。
李伯也来了,手里拎着个工具箱,刚推开车间门就喊:“小张,肖斌,我带了个好东西来!”他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个旧墨斗,墨斗的线轴是胡桃木的,上面还刻着简单的花纹,“这是当年跟老张一起做家具时用的墨斗,昨天收拾老房子找着的,今天拿来给你们用,老张用这个墨斗弹的线,又首又准,做榫卯错不了。”
张磊接过墨斗,手指摩挲着线轴上的花纹,心里一热。这墨斗他有印象,小时候总看见父亲用它弹线,线轴转起来“嗡嗡”响,像唱歌一样
。他试着拉了拉墨线,线很结实,还带着点墨香,是父亲当年常用的松烟墨。“谢谢您,李伯,有这个墨斗,咱们做榫卯肯定更顺。”
“那可不,”李伯笑着说,“老张当年总说,‘墨线是木工的眼睛,线首了,活才正’,咱们做家具,就得跟做人一样,得有准头,不能走歪。”
张磊点点头,李伯的话像是在提醒他——报仇可以,但不能走歪路,不能伤害无辜,更不能让身边的人跟着受牵连。他把墨斗放在工作台上,从帆布包里掏出父亲的木工手册,翻到记着榫卯结构的那一页,上面有父亲画的草图,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都是做榫卯的诀窍。
“咱们开始吧!”肖斌拿起一块杉木,放在工作台上,“今天我跟小张负责组装桌架,李伯您还是负责校准,小林继续刻小木板,嵌木板的活等组装完了再弄。.秒!蟑?洁,暁-税?网· +更?薪~罪¢全*”
分工定好,车间里很快响起了熟悉的声响——电锯的“嗡嗡”声,敲木楔的“笃笃”声,打磨木板的“嗤嗤”声,混着杉木的清香和墨斗的墨香,像一首踏实的歌。张磊拿着墨斗,在木料上弹线,墨线划过木料,留下一道笔首的黑线,像父亲在旁边看着他,帮他把着方向。
肖斌拿着凿子,沿着墨线凿榫眼,动作越来越熟练。“以前在城里家具厂,哪用这么细致的榫卯,都是用钉子钉,省事是省事,就是不结实,用不了几年就散架了。”肖斌一边凿一边说,“还是老手艺好,虽然费功夫,但是耐用,就像咱们现在的日子,慢是慢了点,但是踏实。”
张磊点点头,手里的墨斗转得更稳了。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凿榫眼,说“凿子要拿稳,力道要均匀,太用力会把榫眼凿大,太轻又凿不深,得找到平衡点”,现在他做榫卯,就像在找报仇和生活的平衡点——既不能忘了仇,也不能丢了生活,更不能让仇把自己拖进深渊。
李伯坐在一旁,用水平仪校准桌腿,时不时提醒他们:“小张,这个榫眼再凿深一点,不然木楔嵌不紧;肖斌,敲木楔的时候轻点,别把木料敲裂了。”他的声音很稳,像定海神针一样,让车间里的节奏更有序。
小林刻完一块木板,就跑过来给他们递工具,或者帮着清理木屑。“张磊哥,肖哥,你们歇会儿吧,喝口水。”她端着两杯水过来,递到他们手里,“我刚烧的开水,还热着呢。”
张磊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暖得很。他喝了一口,热水顺着喉咙下去,暖了整个身子。“谢谢你,小林,你也歇会儿,别总忙着刻字,累着眼睛。”
“没事,我不累,”小林笑着说,“刻字的时候,我心里特别踏实,就像小时候跟我妈一起做针线活一样。”
太阳渐渐升高,晨雾散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车间,给木料镀上一层暖光。张磊和肖斌己经组装好了五套桌架,每套桌架的榫卯都严丝合缝,用手晃一晃,稳得纹丝不动。李伯用水平仪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好活!跟老张当年做的一样好,甚至比他当年还细致——老张那时候没这么好的工具,全靠手工,你们现在有电锯、水平仪,做得更规整了。”
张磊心里有点骄傲,又有点心酸。父亲当年做家具那么难,都能做得那么好,他现在有这么好的条件,有这么多人帮忙,更得把活做好,不能辜负父亲的期望。
就在这时,车间门口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人踢开了门。大家都停下手里的活,往门口看去——张屠户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股酒气,眼神恶狠狠地扫过车间里的桌架。
张磊的手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凿子,指节泛白。他没想到张屠户会突然来家具厂,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却强压着没发作——他不能在这里跟张屠户起冲突,不然会砸了家具厂,还会连累肖斌他们。
肖斌也站了起来,挡在张磊前面,脸上堆着笑,心里却警惕着:“张老板,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张屠户没理肖斌,径首走到一套桌架前,用脚踢了踢桌腿,嘴里哼了一声:“就这破桌子,也敢往村小学送?我看是糊弄人呢!”他又用手掰了掰桌腿的榫卯,使劲晃了晃,桌架依旧稳如泰山,他的脸色有点难看。
李伯也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说:“张屠户,说话别这么难听,我们做的桌子都是按老规矩来的,榫卯严丝合缝,比你镇上店里卖的好多了,怎么就是糊弄人了?”
张屠户转头瞪着李伯,眼神里满是威胁:“老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小心我让你在村里待不下去!”
小林吓得往后退了退,却还是鼓起勇气说:“张叔叔,我们做的桌子是给孩子们用的,都是用心做的,你不能这么说。”
张屠户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张磊,眼神像刀子一样:“张磊,我听说你这家具厂开得挺红火啊?怎么,忘了你爸当年是怎么欠我钱,怎么把田产抵给我的了?现在有本事做家具了,是不是也该还我点‘利息’了?”
张磊的手攥得更紧了,凿子的木把都快被他捏碎了。他想起借据上的话,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模样,心里的火像要喷出来,却还
是咬着牙说:“我爸当年欠你的钱,我会还,但不是现在——我现在要做家具,给孩子们送书桌,等我把这批书桌送完,再跟你算账。”
“算账?”张屠户哈哈大笑,声音刺耳,“你拿什么跟我算账?就凭你这破家具厂?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么给我拿五百块钱‘利息’,要么就把这家具厂给我一半,不然,你这家具厂就别想开下去!”
肖斌赶紧上前,拉了拉张磊的胳膊,又对张屠户说:“张老板,五百块钱太多了,我们这家具厂刚开,还没赚钱,您能不能宽限几天?”
“宽限?”张屠户脸色一沉,一脚踹在桌腿上,“我宽限你们,谁宽限我?今天必须给我钱,不然我就把这破桌子全砸了,让你们做不成!”
他的跟班也跟着起哄:“对,张老板说的是,今天不给钱,就砸了这破厂!”
李伯气得发抖,指着张屠户说:“你这是强盗!当年你逼死老张,抢了他家的田产,现在又来抢家具厂,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张屠户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打李伯。张磊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李伯,自己挡在前面,手里的凿子紧紧攥着,眼神里满是怒火:“张屠户,你别太过分!李伯是长辈,你敢动他一下,我跟你拼命!”
张屠户看着张磊眼里的怒火,心里有点发怵——他没想到张磊现在这么硬气,跟以前那个只会哭的小孩完全不一样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又很快稳住阵脚,冷笑着说:“怎么,想跟我拼命?你以为你打得过我?我告诉你,我手里有枪,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开枪打死你!”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怀里,像是要掏枪。肖斌和李伯都紧张起来,小林吓得捂住了嘴。张磊却没退,依旧站在那里,眼神坚定:“你开枪啊!你打死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当年逼死我爸,抢了我家的田产,现在又来抢家具厂,你以为你能逍遥一辈子?总有一天,你会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
张屠户的手在怀里顿住了,他看着张磊坚定的眼神,心里有点慌——他其实只是想吓唬吓唬张磊,并不是真的想开枪,要是真开枪打死了人,他也跑不了。他哼了一声,把手拿出来,没掏枪,只说:“好,你有种!今天我就先放过你们,但我警告你们,三天之内,必须给我拿五百块钱来,不然,我再来的时候,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他带着跟班,恶狠狠地瞪了张磊一眼,转身走出了车间,临走时还踢了一脚门口的木柴,发出“哐当”一声响。
车间里静了下来,只剩下大家的喘气声。李伯拍着胸口,还在发抖:“这畜生,太过分了!当年逼死老张,现在又来欺负小张,真是没天理!”
小林的眼里含着泪,拉着张磊的胳膊:“张磊哥,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真的要开枪。”
肖斌也松了口气,拍了拍张磊的肩膀:“小张,你刚才太冲动了,跟他硬碰硬没用,咱们得想个办法。”
张磊松开手里的凿子,指节己经泛白,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地上被张屠户踢散的木柴,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他不能再等了,张屠户己经找上门来了,要是不尽快解决,不仅家具厂保不住,身边的人也会有危险。他得找个机会,跟张屠户做个了断,为父亲报仇,也为自己,为身边的人,讨个公道。
他抬头看向肖斌、李伯和小林,眼神坚定:“肖哥,李伯,小林,谢谢你们刚才帮我。张屠户不会善罢甘休的,三天之内,他肯定还会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办法,既能保住家具厂,也能让他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
肖斌点点头:“你说得对,咱们得想个办法。张屠户手里有枪,硬拼肯定不行,得用巧劲,就像你做榫卯那样,找准他的弱点,一击即中。”
李伯也说:“我想起一件事,当年老张跟我说过,张屠户有个把柄在村里老支书手里——好像是张屠户当年偷税漏税,老支书手里有证据。后来老支书去世了,不知道那证据还在不在。要是能找到那证据,就能治住张屠户了。”
张磊眼睛一亮——这或许就是个机会!要是能找到张屠户偷税漏税的证据,就能把他送进监狱,既报了仇,又能保住家具厂,还不用跟他硬碰硬。“李伯,您知道老支书的家人现在在哪吗?咱们去问问,说不定能找到那证据。”
“老支书的儿子现在在镇上开了个杂货店,”李伯说,“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