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儿复仇记《 暮色中的刀光与木匣里的旧痕》
第九十二章 暮色中的刀光与木匣里的旧痕
张磊把最后一口黄焖鸡咽下去时,窗外的天己经擦黑了。_j_i*n*g+w`u¢b.o?o.k!._c`o_m*肖斌正收拾着碗筷,小林捧着王阿姨给的酸萝卜坛子,哼着歌往厨房走,李伯坐在桌边,手里摩挲着个旧木勺,眼神飘向窗外——远处的田埂上,最后一缕霞光正慢慢融进夜色里,像极了十年前那个傍晚,老张攥着同样的木勺,在灶台前给年幼的张磊盛米汤的模样。
张磊的指尖忽然碰到了帆布包的硬角,是白天没来得及收的木工手册,还有那半袋父亲留下的旧木楔。他想起早上从木匣里翻木楔时,匣底还压着张泛黄的纸,当时忙着去家具厂,没来得及细看。现在这阵暖意刚过,心里那点藏了十年的疙瘩又冒了出来——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木匣里的东西要收好,等你能把榫卯做到严丝合缝时再看”,可他总觉得,那木匣里藏的不只是木工活计,还有当年父亲突然倒下、家里田产被张屠户抢走的真相。
“我先回趟家,把木楔收进木匣里。”张磊站起身,对肖斌说。肖斌擦着碗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要不要我陪你去?天黑了,路上不好走。”张磊摇摇头:“不用,几步路的事,很快就回来。”
他背着帆布包往家走,晚风带着雨后的潮气,吹在脸上凉丝丝的。路过老槐树下时,他停了停——这棵树是父亲当年亲手种的,树干上还留着他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磊”字,如今树皮粗糙,字迹己经快被岁月磨平了,就像父亲留在他记忆里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却总在某个瞬间,清晰得让人心疼。_求¨书+帮^ ?追-嶵*薪~章?洁\
推开家门,屋里积了层薄灰。他走到里屋,从床底下拖出那个红漆木匣——木匣的边角己经磨损,红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原木色,却依旧结实,是父亲当年亲手做的,说要给儿子装“最珍贵的东西”。他把帆布包里的旧木楔倒出来,放回木匣底层,指尖终于触到了那张泛黄的纸——是张借据,借款人写着张屠户的名字,出借人是父亲,日期是十年前的秋天,也就是父亲倒下的前一个月。
借据的背面,还有父亲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用尽全力写的:“张屠户逼我借高利贷,要抢咱家的田,若我出事,磊儿要好好活,别报仇,好好做木工。”
张磊的手突然抖了起来,借据的边角被他攥得发皱。十年前的画面一下子涌进脑子里:父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说不出话,只指着木匣;张屠户带着人闯进家,说父亲欠了他的钱,要拿田抵债;他抱着父亲的腿哭,被张屠户的人拉开,推在地上,头磕到了门槛,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再也没见过父亲。
这些年,他总以为父亲是生病倒下的,总以为张屠户只是“趁人之危”,可现在才知道,父亲是被张屠户逼死的。他想起白天在家具厂,李伯说父亲当年做家具时总留三分余量,说“人与人相处要留软和的余地”,可张屠户连一点余地都没给父亲留。
“爸,我没听你的话,我想报仇。”张磊把借据贴在胸口,声音发哑。木匣里的旧木楔硌着他的手,那些木楔上还留着父亲用墨斗弹的细线,像父亲的目光,看着他,劝他,可他现在只想找到张屠户,问他为什么要逼死父亲,为什么要毁了他的家。-n^i?a′o^s/h^u_w/.¢c_o/m¢
他把借据折好,放进木匣,又把木匣推回床底。转身时,看见桌上放着父亲留下的短刀——刀把是胡桃木的,被父亲磨得光滑,刀身虽然有点锈,却依旧锋利。他走过去,拿起短刀,用布擦了擦刀身,锈迹一点点掉下来,露出下面的冷光。
“张磊哥!”门外传来小林的声音,还带着点喘气,“肖哥让我来叫你,说要去镇上的铁匠铺磨工具,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张磊把短刀藏进怀里,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小林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灯笼,灯笼的光映着她的脸,满是关切:“张磊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可能有点累。”张磊笑了笑,接过小林手里的灯笼,“走吧,去铁匠铺。”
两人往镇上走,灯笼的光在地上投下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小林还在说着白天刻字的事,说以后要跟张磊哥学榫卯,要做最好的家具,张磊听着,偶尔应一声,心里却全是借据上的字,全是父亲的字迹。
路过张屠户家的门口时,张磊的脚步停了。张屠户家的灯亮着,院子里传来他的大嗓门,还有喝酒划拳的声音,刺耳得很。小林也停了下来,拉了拉张磊的衣角:“张磊哥,咱们快走吧,别靠近他家,张屠户不是好人。”
张磊没动,只是盯着张屠户家的大门。怀里的短刀硌着他的胸口,像在提醒他,父亲的仇还没报。他想起借据背面父亲的话,“别报仇,好好做木工”,可他现在只想冲进去,把短刀插进张屠户的胸口,问他为什么要逼死父亲。
“张磊哥,你别吓我。”小林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声音有点慌,“咱们回去吧,肖哥还在等着咱们呢。”
张磊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手里的灯笼,转身对小林说:“走,
去铁匠铺。”他知道,现在不能冲动,张屠户人多,手里还有枪,他要是现在冲进去,不仅报不了仇,还会连累肖斌、小林、李伯他们。他得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像父亲做榫卯那样,找准时机,一击即中。
铁匠铺的灯还亮着,肖斌正跟铁匠师傅聊着天,手里拿着把刨子,在砂轮上打磨。看见张磊和小林来,肖斌笑着招手:“来得正好,帮我把这把凿子磨磨,等会儿咱们去看看后山的樱桃苗,老陈说今天下雨,怕苗被淹了。”
张磊接过凿子,放在砂轮上。砂轮转动起来,发出“嗤嗤”的响,火花溅起来,落在地上,很快就灭了。他看着凿子的刃口一点点变得锋利,心里的念头也越来越清晰——他要好好做木工,把家具厂做好,让父亲放心,同时也要找机会,让张屠户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肖斌拍了拍他的肩膀,“凿子都快磨过头了。”
张磊回过神,赶紧关掉砂轮,看了看凿子的刃口——还好,没磨过头,依旧锋利。“没什么,就是想起我爸当年磨凿子的模样。”他笑了笑,把凿子递给肖斌。
“老张磨工具可是出了名的仔细,”铁匠师傅接过话茬,“当年他做家具,每把工具都要磨得锃亮,说‘工具趁手,活才好’,不像现在的年轻人,工具用钝了就扔。”
张磊点点头,心里暖暖的。父亲的手艺,父亲的话,都还在,都在他的心里,在他的手里,在他做的每一件家具里。
磨完工具,三人往后山走。夜色渐浓,灯笼的光照亮了脚下的路,路边的草叶上还挂着水珠,沾在裤脚上,凉丝丝的。后山的樱桃苗果然没事,绿油油的,在夜色里透着生机。老陈也在,手里拿着个锄头,正在给苗松土。
“你们来了,”老陈笑着说,“我刚检查过,苗没事,就是有点歪,我给扶了扶。”
张磊蹲下来,摸了摸樱桃苗的叶子,叶子上的水珠沾在他的手上,凉丝丝的,却让他心里很踏实。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来后山,说“等樱桃苗长大了,就能结出甜甜的樱桃,给磊儿吃”,可现在樱桃苗还没长大,父亲就不在了。
“等明年,这些苗就能结果了。”肖斌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咱们一起摘樱桃,给王阿姨、李伯他们都送点。”
“好。”张磊点点头,眼里有点湿。他知道,父亲虽然不在了,可他还有肖斌、小林、李伯、老陈、王阿姨他们,还有家具厂,还有父亲留下的木工手艺,这些都是父亲留给她的“最珍贵的东西”。
夜深了,三人往村里走。灯笼的光在地上投下三个影子,紧紧挨着。张磊摸了摸怀里的短刀,又摸了摸胸口的借据——他不会忘记父亲的仇,也不会忘记父亲的话,他会好好做木工,好好活,也会在合适的时候,让张屠户还回他欠父亲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