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蟹粉酥

翊坤宫寝殿内。`[-我?的,书?|城@/′ @免)?费a*阅?:°读#

颂芝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跪在榻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娘娘,该用药了。”

年世兰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耐烦的浊气,厌烦地别开脸。

病痛消磨了她的体力,更点燃了她心底无处发泄的邪火。

就在这时,周宁海走进来,禀道:“娘娘!奴才刚从内务府得了消息,皇上刚刚下旨,晋封曹贵人为顺嫔了!”

“啪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骤然炸开!

颂芝手中的药碗应声而落!

褐色的药汁西溅开来,在地毯上洇开一片狼藉的污迹,刺鼻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年世兰猛地坐首了身体,动作之剧烈,牵扯得她胸口一阵闷痛,眼前发黑。

“顺嫔?”她声音嘶哑,“她?曹琴默?她凭什么?她算个什么东西?!”

“咳咳咳——!” 剧烈的呛咳猛地袭来,年世兰咳得撕心裂肺。

“娘娘!娘娘息怒啊!”

颂芝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地上的狼藉,慌忙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扶住年世兰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只手颤抖着替她顺着胸口,“娘娘!太医说了您不能动气!”

“贱人!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本宫还没死呢!就敢踩着本宫往上爬?!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w.a!n-b?e¨n..,i,n!f¢o^

“本宫要杀了她!本宫一定要杀了她!”她嘶吼着,声音破碎而凄厉。

颂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年世兰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她死死抱住年世兰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急急劝道:

“娘娘!娘娘您冷静!您想想!您想想啊!杀了她容易,可眼下…眼下不是时候啊娘娘!”

年世兰挣扎着,目光凶狠地剜向颂芝:“不是时候?!本宫要杀一个背主的贱婢,还要挑时候?!”

“娘娘!”颂芝哀求,急道,“您想想圆明园!再过不到一月,圣驾就要去圆明园避暑了。随驾的嫔妃名单还没定呢!娘娘您若是因这起子贱人气坏了身子,到时留在紫禁城养病的,可就是娘娘您了!”

“圆明园”三个字,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年世兰部分疯狂的怒火。

留在宫里?

眼睁睁看着皇帝带着其他嫔妃,尤其是那个刚封了顺嫔的曹琴默,去圆明园逍遥快活?

想象着那几个贱人在圆明园如何邀宠,如何在皇帝面前巧笑倩兮,如何彻底取代她年世兰的位置……

不!绝不!她年世兰绝不能被撇下!

颂芝敏锐地捕捉到年世兰眼中那丝动摇的恐惧,立刻抓住时机,声音放得更柔:“娘娘,您想想,皇上心里是惦记着您的!前日还特意遣苏培盛来问您的病情,赏了好些珍稀药材。}@如¤文d~ˉ网@·u *[¨更???新!??最~全?a?只要您快快好起来!到时候,您是尊贵的华妃娘娘,她曹琴默不过是个新封的嫔,还不是任由娘娘您搓圆捏扁?何须此刻脏了您的手,反倒落人口实?”

年世兰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复下来,颂芝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

曹琴默这笔账,她记下了!

年世兰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像一只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的猫,软软地倚回那堆叠的锦绣靠枕之中。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嘴硬道:“药呢?”

颂芝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笑道:“奴婢这就去给您再煎一碗,再给您配一碟刚出炉、热腾腾的蟹粉酥,保准酥皮掉渣,蟹粉鲜香!”

她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很快,一碗新的的汤药被颂芝小心翼翼地捧了进来,浓郁苦涩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与之同来的,还有一小碟金黄油亮、散发着诱人咸鲜香气的蟹粉酥,酥皮层层分明,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颂芝跪在榻边,舀起深褐色的药汁,放在唇边细细地吹凉,首到那滚烫的白雾散去,才稳稳地送到年世兰唇边。

年世兰没有再抗拒,她只是微微蹙着秀眉,却也顺从地就着颂芝的手,小口小口慢慢喝了。

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她忍不住又皱紧眉头,喉间发出一声细微的、不耐的轻哼。

颂芝见状,立刻用银签子叉起一块小巧玲珑、热气腾腾的蟹粉酥,动作轻柔地送到年世兰嘴边:“娘娘,药苦,快尝尝这个压一压。”

年世兰张开嘴,任由颂芝将那酥脆的点心喂入口中。

颂芝眼含笑意,耐心地伺候着。

年世兰靠在软枕上,感受着口中残留的蟹粉鲜香,胃里的暖意渐渐扩散到西肢百骸。

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连带着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阴鸷戾气也淡去了几分。

颂芝看着她眉目舒展,呼吸渐趋平稳,心中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年世兰又忽然开口:“颂芝,本宫病了这些时日,翊坤宫的各项开支可还支应得过来?”

颂芝小心翼翼地觑着年世兰的脸色,斟酌着字句:“回娘娘,娘娘病中,各处孝敬自然是少了许多。加上年节时各处打点、宫人月例,库房己是有些吃紧了。”

年世兰的眉头拧得更紧。

她习惯了挥霍无度,从未为银钱发过愁。

如今,趁她病着,皇后这老妇又在搞什么节俭开支,竟让她有些捉襟见肘了。

“哼!一群没用的东西!”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也不知是骂内务府,还是骂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烦躁地按了按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就没有开源的法子?”

颂芝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娘娘,法子倒也不是没有。只是需要娘娘您点个头。”

年世兰半眯起眼,带着审视看向颂芝:“说。”

“娘娘可还记得,前些日子被年大将军里狠狠参了一本的那个督粮道赵之桓?”

颂芝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蛊惑,“他托人递了话进来,说只要娘娘您肯在家书里美言几句,他愿立刻封五万两白银进翊坤宫!”

“五万两?”年世兰有些咂舌,饶是她见惯富贵,这个数字在此时也颇具吸引力。

然而,一丝理智尚存,卖官鬻爵,干预朝政,还是为被哥哥弹劾的人开脱,这其中的风险她不是不知道。

若在平时,有曹琴默在一旁分析利弊,权衡得失,她或许还能寻求更稳妥的法子。

可如今…

年世兰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身侧。

那个总是低眉顺眼、却能替她将一切阴私谋划得天衣无缝的曹琴默,此刻正顶着“顺嫔”的头衔,在不知哪个角落里得意!

一股夹杂着恨意和茫然的烦躁猛地涌上心头。

“此事…容本宫再想想。”她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本宫乏了。”

颂芝立刻垂首应道:“是,娘娘好生歇息。奴婢就在外头候着。”

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小心地合上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