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夜审族长
三道黑色的鬼影,在那无边的夜色之中,悄无声息地,疾速穿行。
为首的,正是那个身形单薄,面容还带着几分病弱苍白的九岁少年。
他的身后,紧随着的,是身形魁梧,步履之间却又带着几分山猫般轻盈的倪二,与那个,从始至终都如同一尊沉默的死神般,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气的风字营密探。
宁国府那两扇,总是紧闭着的,象征着贾氏宗族最高权力的朱红兽首大门,已然遥遥在望。
“站住!”
门口,几名身着劲装,腰佩长刀的护院,在看到这三道,来意不善的黑影时,立刻警惕地,横刀上前,厉声喝道,“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贾环,没有理会他们。
他的脚步,甚至,没有半分的停顿。
那名风字营的密探,则是,上前一步,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机!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那枚,通体由玄铁打造的“风”字腰牌。
那枚,在门口灯笼的映照之下,散发着幽幽寒光的“风”字,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魔眼,死死地,攫住了那几名护院的心脏!
他们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那脸上的嚣张与警惕,在看到那枚腰牌的瞬间,仿佛被一盆,来自九幽之下的冰水,给兜头浇下,瞬间,熄灭得一干二净!
“风……风字营……”
为首的护院头子,喃喃自语,那声音,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也再也不敢,再阻拦半分。
“哐当!”
几柄长刀,同时,掉落在地。
那几名,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护院,竟是,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倒在了地上!
贾环,从他们,那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旁,缓步走过。
那姿态,如同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
长驱直入!
宁国府的内厅,与荣国府那压抑肃杀的气氛,截然不同。
这里,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酒气,与那,令人作呕的,奢靡的脂粉香气。厅堂的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铺着猩红猩毡的软榻。
贾珍,这位,贾氏宗族的族长,宁国府的最高掌权者,此刻,正衣衫半解地,斜靠在软榻之上。
他的怀里,左拥右抱,搂着两个,衣着暴露,媚眼如丝的妖艳歌姬。
他的面前,摆满了,山珍海味,琼浆玉液。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酒酣耳热的,病态的潮红。
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足以将他,彻底吞噬的灭顶之灾,已经悄然降临。
当贾环,那三道,如同鬼魅般的,冰冷身影,出现在这片,充满了靡靡之音的,奢靡之地时。
整个厅堂的喧嚣,瞬间,为之一滞。
那些,正在巧笑嫣然的歌姬舞女,在看到那三道,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气的身影时,无不是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躲到了角落里。
而贾珍,在看到来人,竟是那个,他最看不起的,荣国府的庶出侄子时,先是一愣。
随即,一股,被冒犯的,属于上位者的滔天怒火,便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贾环?”
他猛地,推开怀中的美人,从软榻之上,一跃而起!
他指着贾环,那张因为酒色过度而显得浮肿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
“你这个,不知尊卑的孽障!你还敢,跑到我这里来?”
他咆哮着,那声音,充满了属于族长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敢,对你大伯动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族长?还有没有,贾家的家法?”
“来人!”
他猛地一挥手,那姿态,竟是要,当场,动用家法!
“给我将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拿下!先打三十板子,再……”
可回应他的,不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丁。
而是,贾环那,一声,充满了不屑与怜悯的冷笑。
“家法?”
贾环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最冰冷的嘲弄。
他,甚至,懒得再与这个,早已烂到了骨子里的蠢货,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对着身后的风字营密探,轻轻地,摆了摆手。那密探,心领神会。
他,如同拎一只死狗般,将那个,早已吓得,瘫软如泥的张德,从门外,拖了进来,狠狠地,丢在了贾珍的面前!
随即,他又将那本,记录着惊天罪证的账册,稳稳地,呈到了贾环的手中。
“这……这是……”
贾珍看着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张德,又看了看那本,让他感到无比眼熟的账册,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淫邪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名为“惊慌”的情绪!
“贾珍。”
贾环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地狱的判官,在宣读着最后的判决,“你,还要,与我谈家法吗?”
“你……你胡说!”
贾珍的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疯狂,“这……这都是,他!是他,血口喷人!是他,在诬陷我!”
“是吗?”
贾环的嘴角,勾起一抹,更残忍的冷笑。
他,没有再与他废话。
他只是,缓缓地,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怀中,再次,取出了那枚,通体漆黑的玄铁腰牌。
他,将那枚腰牌,高高举起。
那枚,在厅堂那奢华的灯火映照之下,散发着冰冷幽光的“风”字,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魔眼,死死地,攫住了贾珍的心脏!
他那满腔的怒火与嚣张,在看到那枚腰牌的瞬间,仿佛被一盆,来自九幽之下的冰水,给兜头浇下,瞬间,熄灭得一干二净!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风……风字营……”
他喃喃自语,那声音,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彻底地明白了。
眼前这个少年,他,代表的,早已不是,荣国府。
他,代表的,是天子!
是,国法!
恐惧!
是,比贾赦,还要,猛烈一百倍的,足以将他灵魂都彻底碾碎的,巨大的恐惧!他看到的,不再是革职,不再是抄家。
而是,那冰冷的,闪着寒光的铡刀!
是,菜市口,那黑压压的,看热闹的人群!
是,他贾珍,连同他那,同样,荒淫无度的儿子,贾蓉,那一个个,滚落在地的,血淋淋的人头!
“不……”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最极致恐惧的悲鸣,从他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比贾赦,崩溃得,还要快,还要彻底!
“噗通!”
一声闷响!
这位,大周朝,世袭罔替的三品威烈将军!
这位,平日里,在整个贾氏宗族之中,说一不二,连贾母都要让他三分的族长!
竟是,双膝一软,就那么,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当着自己那九岁的侄子的面,狼狈不堪地,跪倒在了地上!
“环……环三爷!”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称呼,竟是,比一个,最下等的奴才,还要卑贱!
“不……三爷……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啊!”
他,为了活命,竟是,比贾赦,还要,不堪!
他,连滚带爬地,朝着贾环的方向,挪了过去!
“三爷!您,听我说!此事,非我一人所为啊!我……我也是,受人蒙蔽!受人指使的啊!”
他,为了活命,竟是,毫不犹豫地,攀咬出了,一条,比那账册之上的罪证,还要,惊人一百倍的线索!
“我们……我们之所以,能将那些黑钱,洗得那么干净!全……全是,国舅王子腾手下,一个姓徐的心腹幕僚,在背后,为我们牵线搭桥啊!”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疯狂地,嘶吼着!
“是他!是他,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的钱庄网络!专门,为我们这些,勋贵子弟,洗钱!放贷!”
“三爷!只要您,肯饶我一命!我……我便,戴罪立功!”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了京城的某个方向,那声音里,充满了,最卑微的,献媚与乞求!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地下钱庄,最核心的,那本,记录了所有勋贵黑账的,总账本,就藏在,京城,一处,极其隐秘的私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