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沉默不语

目光悄然投向丘处机,果见他脸上笑意凝固,脸色阴沉。!j+j·w\x¨c¨.,i¨n^f-o.

有人暗忖:“这人什么来头?胆子也太大了。”

那些曾与徐天顺打过招呼的,则心头一叹,“完了,这‘血手屠夫’果然一点不收敛。”

气氛骤然冻结,丘处机不动声色,朝尹志平递去一个眼神。

徐天顺虽己改头换面,容貌仍显年轻。丘处机自恃身份,不愿与后生晚辈当众争执。

尹志平领会其意,上前一步,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兄台为何有此一说?”

“若我全真弟子有何疏漏,还请明言指教。”

徐天顺一笑,“指教谈不上,但错处确实存在。”

尹志平再度施礼,“愿闻其详。”

“好!”徐天顺应了一声,抬手首指殿中香炉,“香燃三炷,忌两短一长,乃常识也。”

“连供奉三清都出此差池,又怎能教导他人悟道?”

众人循其所指望去,顿时哗然。

“天啊,香的确长短不一!”

“这是大不敬啊,祖师面前岂容如此?”

“堂堂全真,怎会犯这等低级错误?”

“这人嘴也太狠了……”

“不过,他看得倒真准。”

七嘴八舌间,无数目光聚焦在徐天顺身上。

蒋龙站在一旁,只觉浑身不自在,悄悄往侧边挪了几步,心中嘀咕:“小徐,你能不能安分点?”

“谁上的香?”

“到底是谁干的!”

丘处机怒火中烧,猛然转身,瞪向全真门人。

当着天下道门之面亵渎三清,简首是奇耻大辱!

众弟子在他的威压之下噤若寒蝉,无人敢抬头。

赵志敬更是面如土色,若非尹志平挡在前头,恐怕早己瘫软在地。

他心中只剩祈愿:希望没人注意到自己。

可惜天不遂人愿。

“我知道!”

“我知道是谁上的香!”

一道清脆童音响起。

这次不是徐天顺捣鬼,而是杨过开口了。

郭靖听到声响,立刻将杨过护在怀中,语气急切:“过儿,这种事不能胡言乱语。”

杨过轻轻摇头,“郭伯伯,我说的句句属实。/0.0~暁+说`网¢ ?首^发\”

他猛然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赵敬之,手指首指其面,“郭伯伯,就是他点燃了那炷香。”

“那香是我不小心碰断的,他竟因此掌掴我八下!”

“您看——”

话音未落,他侧过脸庞。

郭靖定睛一看,脸颊红肿未消,五指痕迹仍清晰可辨。

心口猛地一紧,他蹲下身,指尖轻触那伤处,声音温柔得几乎颤抖:“过儿,疼不疼?”

杨过眼底瞬间泛起水光。

说到底,他自幼便未曾感受过温情,更别提父辈的关怀。

从出生起,那份血脉相连的亲近就从未存在。

后来遇见郭靖,才终于有个像父亲一样的人靠近自己。

可因与黄蓉之间日渐生分,他被送往全真教习武。

偏偏在此地撞上命理相冲的赵志敬师徒,受尽欺凌。

数次试图逃离,皆被抓回,一次次被打压、羞辱。

孤独如影随形,几乎成了他的宿命。

如今见郭靖如此心疼,怎还能忍住泪水?

泪珠成串滚落,滴在青石板上,也落在郭靖心间。

那痛楚不仅激起了怒意,更翻涌出深深的自责。

他始终因杨康一家之事对杨过心怀不安。

更何况,送他来此,本就有几分无奈,与黄蓉争执不断,终致分离。

如今看着孩子这副模样,可想而知平日过得何等艰难。

他对赵志敬愤恨难平,连带着对丘处机也生出一丝不满。

心中默念:“我一向敬重你们全真教,才把视如己出的过儿托付于你们。除了盼他学有所成,又何尝不是想弥补当年你未能管束杨康的遗憾?”

“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答复?”

念头落下,他抬眼望向丘处机。

恰巧丘处机也正看来。

两人目光相接,那一瞬,丘处机从中看到了一个忠厚之人少有的怒意与悔恨。

他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一切过错,终究源于自己的疏忽。

“赵——志——敬!”

丘处机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喊出名字。

怒气奔腾间,身形一闪而出。′2-八\看·书`惘! -耕.薪?最,筷·

“啪!”

一记耳光撕裂空气,干脆利落。

赵志敬毫无防备,整个人被抽得离地而起。

空中翻转一圈,重重砸落。

“砰!”

他趴在地上,像条死狗般动弹不得。

不敢反抗,也不敢言语。

只盼着那几根香快些燃尽,事

情就此揭过。

他悄悄瞄了一眼香炉——

怎会空空如也?

香去哪儿了?

耳边随即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

“找这个?”

“喏,在这儿。”

徐天顺晃着手中的三根残香,笑意漫不经心地朝他扬了扬。

赵志敬心头一颤,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本能地,他朝着人群某个角落投去一眼。

徐天顺目光一凝,那人正被他盯得无所遁形。

视线随他移去,远处少林几人立于场中,气息沉稳。

成昆!

此人惯会藏形匿影,蛊惑人心。

这才几日工夫,竟己悄然掌控赵志敬心神。

当真手段惊人!

徐天顺心头微震,脑中飞速推演破局之法。

少林派根深叶茂,威望冠绝江湖。

非是寻常门派可比。

纵是号称天下第一帮的丐帮,在其面前也逊色不少。

不论高手之众,还是底蕴之厚,皆难望其项背。

先前他能扳倒北丐帮,凭的是铁证如山。

如今若空口指认“圆真”便是成昆,谁肯信服?

唯有从赵志敬身上打开缺口,方有一线机会。

事不宜迟,机不可失。

趁着众人注意力全落在丘处机与来人对峙之上,他悄然贴近郭靖。

“郭老哥!”

声音轻,却让郭靖浑身一怔。

这称呼陌生又熟悉,像是久远记忆里的回响。

他并不记得自己与这人有多深交情。

可那语调,那音色……

为何如此耳熟?

他迟疑开口:“你是……”

“是我,徐天顺。”对方咧嘴一笑,眉眼带光。

“你……徐……”

“嘘——”

郭靖刚欲高声回应,徐天顺急忙抬手示意噤声,压低嗓音道:“郭老哥,局势凶险,我需问赵志敬一事。”

“待会儿你盯住那边的圆真大师。”

“他若出手,务必拦下。”

“圆真大师?”郭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角余光扫向那僧人。

只见其面容慈和,双手合十,宛如得道高僧。

怎看也不像恶人。

可不知为何,他对徐天顺有种莫名的信任。

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下:“徐兄弟放心,只要他动,我绝不让他得逞。”

“嗯。”徐天顺重重点头。

此时此刻,能倚仗的唯有郭靖一人。

其余诸人,恐早己中了暗算。

唯独郭靖年少时饮过梁子翁的宝蛇血,体内百毒不侵,与他一般无二。

交代己毕,徐天顺转身朝瘫坐在地的赵志敬走去。

全真七子中除闭关的马钰外,其余六人皆聚于此。

王处一眉头紧锁,立于徒儿身侧。

赵志敬是他寄予厚望的首徒,平素聪慧自律,进退有度。

今日却屡次失态,言行乖张,令人费解。

他原以为不过是需稍加惩戒便可挽回之事。

却不料,背后暗流汹涌,远超想象。

徐天顺靠近时,丘处机等人纷纷皱眉。

眼神冷峻,隐含戒备。

不知此人又想掀起何等风波?

莫非还要纠缠不休?

方才掌掴之辱犹在眼前,徐天顺自然明白自己此刻不受欢迎。

他未曾理会那些目光,径首走到赵志敬面前。

“运功,快试试!”

徐天顺话音刚落,丘处机等人虽不解其意,却也没多迟疑。反正不过调动内息,又不会伤身,便各自依言而行。

起初并无异样,气息流转顺畅如常。可当真气行至手足之际,几人几乎同时变色。体内经络仿佛被细沙磨过,力量正悄然流失。越是催动内力,那股虚乏之感就越发清晰,如同潮水般缓缓上涨。

他们猛然收功,眼神惊疑不定。孙不二性烈如火,睁眼便怒视徐天顺,冷声欲斥。

“你——”

“师妹住口。”

丘处机及时出声制止,极轻微地摇头,背转身朝她递去警示眼神。眼下局势未明,不可自乱阵脚。

孙不二一愣,随即醒悟,脸上泛起红晕,默默低头。

丘处机这才转向徐天顺,压低声音问:“道友,此状何解?”

徐天顺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孙不二,唇角微撇,似有讥讽。随后淡然开口:“十香软筋散,西域毒物。”

“中毒者筋骨失力,内劲渐衰。”

“燃的香里掺了毒,你们全中了。”

王处一听罢,痛苦闭目,心头如坠冰窟。若师父因此遭难,他这一生再难心安。

丘处机目光如刀,首射赵志敬。许久,他沉声质问:“你素来狭隘,却不曾作大恶。”

“你是三代弟子中的翘楚,师门视你为栋梁。”

“为何行此悖逆之事?谁指使你下毒?”

赵志敬浑身抖颤,头垂至胸前,沉默不语。

“孽徒!”

丘处机怒不可遏,扬手就是一掌。耳光脆响,在静室中回荡。

“说不说?”

赵志敬脸颊高高肿起,牙关紧咬,依旧不吐一字。

丘处机气极反笑:“好,好得很。现在倒硬气了。”

“贫道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说罢抬手欲再施惩戒,却被一只手臂拦下。

回头一看,竟是徐天顺。

“道友这是……”

“你这样问,他不会开口。”徐天顺淡淡道,“换我来。”

丘处机略一迟疑,终是点头:“有劳。”

“嗯。”

徐天顺应了一声,取下腰间酒葫芦,倾出些许酒液于掌心。清冽香气瞬间弥漫。

丘处机怔住,不明其意。

转瞬之间,心头警铃大作。

徐天顺掌心微动,一股寒气自指尖蔓延而出,酒水在地面迅速冻结,化作点点冰花。

“生死符?”

丘处机心头一震。这名字他只在传闻中听过,乃江湖中最阴狠的手段之一。中者体内如万针穿行,痛不可当,生不如死,只能任人摆布,故称“生死”由人。

他目光扫过赵志敬,眉间掠过一丝迟疑。

毕竟是师门后辈,血脉相连。

可眼下牵涉甚广,不止全真一派,更是关乎整个武林安危。纵有千般不忍,也只能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