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来自调解员的惊悚,完美受害者的陷

第567章 来自调解员的惊悚,完美受害者的陷阱

从监狱探视出来后,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张予綺都罕见地安静下来。

她咬著嘴唇,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衣角,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声响都比平时轻了几分。

陈默摸出烟盒,金属打火机“咔嗒”响了三四次才点燃。

青白烟雾里,他眼前还晃动著探视间有机玻璃后那张苍白的脸——那个叫唐某的女人说起杀人过程时,嘴角居然带著解脱般的微笑。

“妈的.”

陈默突然把菸头碾碎在垃圾桶上。

卷宗里那些照片又浮现在眼前:验伤报告上“陈旧性骨裂”的医学术语,被害人手机里精確到元的“生活费记录”,还有调解员手写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狗屁意见。

最讽刺的是案发现场照片里,染血的墙上还掛著“五好家庭”的锦旗。

张予綺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你看这个——”她手机屏幕上是刚搜到的旧新闻:《外企白领爱心捐助山区儿童》,配图里唐某正在给孩子们发书包,笑容温婉得和婚纱照上一模一样。

“这种人渣.”

张予綺声音有些发颤:“把好好的人逼到拿刀捅他十二下,最后四刀还是给猫和葱报仇”

她猛地踹了脚路边石子:“艹!该捅他一百二十刀!”

陈默翻开笔录本最后一页。唐某说捅到第八刀时丈夫就断气了,但法医报告显示第十二刀才伤及心臟。

现在他懂了——后面那四刀,是给被安乐死的猫,是被闷死的鱼,是阳台上那些“未经允许”就被拔掉的葱。

说实话,陈默知道现实题材很多时候,对於导演来说,也是非常难啃的硬骨头。

因为电影拍的再悲剧,那始终是电影,而现实里面的悲剧,却是真实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早点和那个魔鬼离婚”张予綺不解地问道。

“之前问她的时候,她也没说,难道她还爱著那个混蛋”张予綺百思不得其解。

陈默眉头微蹙想起来之前他们探访唐某的时候问过这个问题。

只是对方却只是沉默,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陈默也不明白,为什么连杀人的问题她都愿意回答,可是偏偏关於离婚的问题,却避而不谈。

“赵哥,我们先不去探访下一个受害者了,我们去找这个案件的调解员了解一下情况。”陈默转头对赵明说道。

“调解员”张予綺听到陈默的话,顿时就有些恍然。

“你的意思是,调解员在里面起到了作用”她问道。

陈默摇头又点头道:“我猜测是有关係的,但是也不好说,所以才要去见一见。”

关於这个案件的调解员的资料他手里头也有,不过不是很多。

但是也知道,这个调解员,是资深调解员,金牌调解员。

尤其擅长调解夫妻关係。

然而让陈默没想到的是,探访调解员的过程比预想中更困难。

陈默按照卷宗地址找到街道办时,却被工作人员告知调解员老周已离职半年。张予綺嚼著泡泡斜倚在服务台前:“哟,该不会是帮凶做贼心虚吧”

“是病退。”听到张予綺的讽刺的话,工作人员递来一张皱巴巴的请假条复印件,上面潦草写著“重度抑鬱症”的诊断结果。陈默注意到落款日期——正是唐某杀夫案宣判后第三天。

他和张予綺还有赵明都是面面相覷。

“我说中了”张予綺有些愕然地道。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陈默没有偏听偏信。

虽然似乎在这个案件里面,调解员起到的作用好像是反面的,但是陈默却没有像张予綺那样,就偏激的认为,调解员就是帮凶。

“如果你站在调解员的立场上,你会怎么做”陈默反问道。

“当然是让她们离婚了!”张予綺理所当然地道。

陈默无语地看了一眼这虎娘们。

“你觉得可能吗”陈默没好气地道。

“国內一向有劝和不劝离的传统,还有寧拆一座庙,不毁一段姻的观念,任何一个调解员,都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直接劝人家离婚。”赵明解释道。

他们最终在城郊廉租房找到老周。开门的男人佝僂得像只虾米,全然不见卷宗里调解照片中意气风发的模样。客厅墙上还掛著“金牌调解员”锦旗,玻璃框却裂了道蜈蚣状的缝。

“徐家的事”

老周听到来意后突然神经质地搓起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其实我劝过他们和平分手离婚的!”突然老周说道。

这的確有些出乎陈默和张予綺的预料。

“你们调解员不都是劝和不劝离的吗怎么”张予綺好奇。

“而且,卷宗里面好像也没说啊。”她又问道。

老周低沉地笑了笑道:“哪能啊!”

“我当调解员经手369件离婚案。其中,只有不到100件被劝和,剩下的两百多对夫妻弃干戈“和平”分手,仅19件转由法院判决,调解成功率达88.76%。”

老周说起这个,不无自傲。

这个情况的確出乎陈默和张予綺的预料。

“其实调解中我发现,这些夫妇里面,超过80%都是由女方提出离婚,说明女方越来越独立,越来越掌握生活的主动权。”老周说道。

“离婚原因中,两地分居、婆媳关係是两大主因。双职工家庭大多需要老人带孩子,在此过程中,老人如果过多干涉夫妻家庭事宜,很容易影响夫妻关係。

曾有一对夫妇,女方两次上诉到市中级人民法院,坚决离婚。详细了解后,我发现男方並没有出轨、家暴等重大过失,主要是婆婆嘴巴比较厉害,这种日积月累的琐碎矛盾,都是可以调和的。”

“我通过联繫他们的孩子,请孩子挽留女方,又找男方和他的母亲做工作。去年端午节,男方打工回来,当时我建议他主动找妻子修復感情,並叮嘱婆婆注意相处技巧。最终,这个家庭重修旧好。”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墙壁上的一面锦旗。

“这个是他们送的!”

“聊聊唐某和徐某这个案件吧。”陈默插话道。

老周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其实针对这种的没有孩子的夫妻,我们通常不会一开始就劝离!”

“特別是我们走访了,这对夫妻的街坊邻居,他们的嘴里,对他们这对夫妇的评价都很高.”

“而徐某的態度非常诚恳,调解的过程中,他不停地跟唐某道歉,不停地表示,自己一定会改。”

“你们让我怎么办”老周突然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陈默和张予綺面面相覷。

“可是我听唐某说,你劝说过他们,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张予綺质问道。

“是的!因为他们的表象,男人没有出轨,没有家暴,就是控制欲比较强”

张予綺瞪大眼睛,指著验伤报告上的“陈旧性骨裂”一栏,声音提高了几分:“你开什么玩笑没有家暴这明晃晃的验伤记录是什么鬼”

老周苦笑一声,伸手点了点报告上的名字:“你们看错了,这份报告是男方的。”

“怎么可能!”陈默和张予綺同时愣住了,因为他们之前真的下意识地就认为报告是女方,也就是唐某的,所以这个结果真的是匪夷所思。

张予綺一把抢过资料,低头快速翻找,確认后,表情更是一脸不可思议:“这这不合理啊!”

陈默眉头紧锁,问道:“你的意思是,徐某才是受害者”

老周摇了摇头,语气复杂:“从表面看,是的。唐某確实有一次在爭吵中,用碗砸伤了徐某的头,导致他轻微骨裂。但真正的恐怖之处在於,徐某是故意的。”

“故意”张予綺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故意惹怒她,让她动手”

“没错。”老周嘆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案发后,我去諮询了一位心理医生,对方分析后认为,徐某是在利用这种『被动受害』来操控唐某。”

“他先製造矛盾,激怒她,让她衝动动手,然后再『宽容』地原谅她,让她愧疚。同时,他在外人面前装作受害者,久而久之,唐某在別人眼里的形象就变成了『脾气暴躁、有暴力倾向的泼妇』,而徐某则是『温文尔雅但不幸娶了偏执女人的可怜丈夫』。”

张予綺听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这这不就是变相的精神控制吗”

老周点头,语气沉重:“更可怕的是,这些记录会成为『证据』。如果唐某最终崩溃,真的做出了极端行为,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相信——『一定是她疯了,她以前就有暴力倾向』。而徐某,则会是被逼无奈的『无辜者』。”

陈默沉默片刻,低声道:“所以,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一点点剥夺她的反抗能力,让她彻底失去信任和支援”

老周苦笑:“对。他不仅控制她的行为,还在控制別人对她的看法。等到她真的受不了的时候,已经没人会相信她了。”

张予綺咬了咬牙,忍不住骂了一句:“艹!这男人简直是个变態!”

老周缓缓点头,声音沙哑:“是啊.后来我才明白,真正的恶,往往藏得最深。”

“我也因为这个,所以调解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带有偏见,偏向男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