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真相大白1
“向师傅,这事你怎么看?”王建安作为当事人,想法难免有些局限。
开货车的向师傅常年跑车,是尹彬专门召回来管理运输车队的。
向师傅此刻缓缓开口:“这事我觉得有点蹊跷。
我们棚鲜生从李家沟起步,做到现在,不敢说百分百完美,但在食品安全上,一直是当成头等大事来抓的。
这一年多,从来没出过纰漏,连吃了拉肚子的小投诉都没有。
而且,为什么偏偏出在我们刚刚立足、人生地不熟的山城新店?时间点也太巧了。
我担心有人背后搞鬼。”
王建安心中猛地一凛,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向师傅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山城开店之初,就遇到过“黑皮”那伙地痞流氓上门索要“保护费”的事情。
虽然最后通过刘大山老板的关系摆平了,但难保不会因此得罪一些地头蛇。
此外,商业竞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棚鲜生的入驻,很可能冲击了本地某些菜贩或生鲜店的利益。
会不会是竞争对手眼看压不住,使出了这种卑劣的栽赃陷害手段?
但这一切,目前都只是基于经验和直觉的猜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在官方检测结果和权威调查结论出来之前,任何武断的指控都是苍白无力甚至可能引火烧身的。
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查明真相,不惜一切代价控制住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尽可能挽回品牌声誉。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王建安几人在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山城。
此时的店铺门口,与往日傍晚时分熙熙攘攘的下班采购景象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异常冷清和萧条。
店内虽然依旧灯火通明,却没有顾客。
小赵和站在柜台后,眼神惶恐不安,见到王建安和尹彬推门进来,如同在茫茫大海中看到了救生船,立刻迎了上来。
“建安哥,三哥!你们可算来了!”
小赵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如释重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压得快崩溃了。
王建安拍了拍小赵的肩膀:“别慌,天塌不下来,慢慢说,把你知道的所有情况,从头到尾,详细告诉我。”
小赵深吸了几口气,开始汇报:“卫生局和市场监管的人,是今天上午大概十点左右来的。
他们查看了我们的进货台账、供应商资质。
然后重点对店里剩下的、和报道中提到的同批次的番茄和黄瓜进行了取样,贴了封条。
带走了大概两三斤的样子,说是要回去进行权威检测。
他们只说结果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出来,让我们等通知。
记者……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有拿相机的,有扛摄像机的,问的问题都很尖锐,我都按照你的意思,尽量客气、配合。
但除了‘积极配合调查,等待官方结果’之外,不多说任何一句话,好说歹说把他们劝走了。
患者家属那边……
我试着去医院,但孩子还在儿科病房观察,大人情绪非常激动,根本不愿见我们的人,一听到是‘棚鲜生’的,就直接骂开了……”
王建安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小赵能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基本做到有条不紊,配合调查,控制媒体接触,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他环视了一下店内,问道:“报道里说的那批番茄和黄瓜,店里现在还有库存吗?”
小赵连忙回答:“有!有!卫生局的人取样之后,剩下的同一批货,我全都单独整理出来。
放在后面小仓库里了,绝对没敢再上架销售一丁点儿!”
随后王建安戴上随身带来的薄棉手套,开始仔细检查箱子里的蔬菜。
番茄个头均匀,颜色是自然过渡的红润,果形圆整,蒂部新鲜。
黄瓜则条直顺溜,顶部的花萼虽然有些蔫了,但依然带着,刺瘤明显,从外观上看,品相确实属于上乘,甚至比很多菜市场的都要好。
他拿起一个番茄凑近闻了闻,只有一股清新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果香,没有任何异味。
黄瓜也是同样,只有植物本身的气味。
王建安继续追问细节:“这批货具体是什么时间进的?精确到日期,是哪个供应商送的?运输过程有没有异常?”
尹彬在一旁回答道:“番茄和番茄都是昨天从龙泉驿和双流进的,各五十斤。
都是老供应商了,每次的品质都很稳定,以前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
运输的司机是老陈,路上也没听说有什么特殊情况,按时到达的。”
棚鲜生为了打造品牌,蔬菜都是要求采收之后2天之内送到门店售卖,同时两天售卖不完就不准再继续销售。
王建安沉吟不语,眉头紧锁。
龙泉驿的罗老板,为人憨厚,种植技术成熟,一直很看重和棚鲜生的合作。
双流的无公害合作社,更是有农校背景的年轻人在主导,理念先进,管理规范。
这两家都是他相对放心的优质供应商,出问题的概率理论上很低。
“店里最近的卫生情况怎么样?尤其是切配用的砧板、刀具,还有员工接触食材前,都严格按照手册要求,用消毒水浸泡和洗手了吗?冷藏柜的温度是否一直保持在规定区间?”
小赵急忙表态:“每天都严格消毒的,这个我可以拿人格担保!
建安哥你亲自定的那本运营手册,我们每天早晚班会都会强调,砧板刀具用后立刻清洗,早晚各用稀释的消毒液浸泡一次。”
看来,店内操作环节出现严重疏漏的可能性,似乎也并不大。
王建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果不是源头种植和农药管控出了问题,也不是运输和店内储存销售环节的卫生管理漏洞,那么,问题最可能出在哪里?
难道真的是在顾客购买之后,其家庭内部的储存、清洗或烹饪环节出现了问题?
比如与其他不洁食物交叉污染,或者没有彻底清洗干净?
又或者……真如向师傅所隐约担忧的那样,是有人蓄意投毒陷害?
比如趁店内人员不注意时,对特定批次的蔬菜动了手脚?
后一种想法让王建安不寒而栗,脊背发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其用心之险恶、手段之卑劣,就远超一般的商业竞争了,这是要置棚鲜生于死地!
王建安强迫自己停止无谓的恐慌:“现在光靠我们在这里猜测,毫无意义,反而容易自乱阵脚。
当务之急是等待官方的权威检测结果。
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自己先垮掉,越要表现出我们的底气和担当。”
随后他对尹彬说:“三哥,联系患者家属的事情,还得你亲自去想办法,难度再大也要突破。
去买些适合孩子和病人吃的营养品、水果,带上足够的现金。
首先表达我们对此事的高度重视和深切慰问。
再次重申,如果最终权威调查结果证实确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棚鲜生’绝对承担一切法律和赔偿责任,绝不推诿塞责。
眼下,希望他们能安心给孩子治病,我们愿意先行垫付所有医疗费用。
核心目的,是尽力安抚他们的情绪,争取他们的理解和沟通机会,避免他们因情绪激动而继续向媒体提供单方面、可能不够客观的信息。”
尹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第二天王建安依次去拜访了一些关键人物。
首先拜访的就是刘大山。
刘大山显然已经知道了消息,在自家仓库后面的小客厅里接待了王建安,脸色比上次见面时严肃了许多,少了几分江湖豪气,多了几分商人的审慎。
他开门见山,语气略显沉重:“王老板,坐。你们这事,现在有点棘手啊。
不瞒你说,就今天一下午,圈子里好几个相熟的老板都打电话来问我,说你们‘棚鲜生’的菜吃坏了人,是不是真的。
这消息传得比风还快,这对你们品牌的伤害,太大了!
消费者可不管你是不是‘疑似’,他们只要听到风声,宁可信其有。
卫生局那边的检测结果,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
“那边说是最快明天下午。”
“嗯,明天下午……那就是还要再熬一天。”
刘大山沉吟着:“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的检测结果出来,没问题,各项指标都合格,那还好说。
凭借这个报告,我们还可以想办法,通过一些渠道帮你们澄清一下,挽回一些声誉。
但这个过程也需要时间,而且破镜重圆,总有裂痕。
但如果……万一,检测结果真查出了点什么问题,哪怕只是擦着国家标准线的边,那……”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意思不言而喻——那将是致命的打击。
王建安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刘老板,我对我们产品的源头质量、运输储存和店内管理有绝对的信心!
如果最终的官方检测结果真的证明是我们的蔬菜存在问题,我们肯定承担一切法律和道义上的责任,该赔偿赔偿,绝无二话。”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恳切:“但是,在结果出来之前,我想请刘老板看在合作的情分上,再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
“你在本地经营多年,人脉广,根基深,消息来源比我们灵通得多。
能不能请你帮忙,动用你的关系网,私下里打听一下,最近市面上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向?
或者,有没有什么人或势力,对我们‘棚鲜生’这家新店表现得特别‘关注’,甚至流露出不满?
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对我们查明真相有帮助。”
刘大山摸着下巴,陷入了思考,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他明白了王建安的言外之意。
过了足足一两分钟,刘大山才缓缓开口:“行,王老板,你们棚鲜生做事踏实,讲信誉,不推诿,我老刘看在眼里。
冲你这份担当,这个忙,我帮了。
我这就安排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去不同的场子和渠道问问看,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干这种下三滥事情的人,通常手脚都做得比较干净,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而且,就算打听到什么,没有实证,我们也奈何不了对方。”
“我明白,只要能有一点点方向,对我们就是莫大的帮助了,感激不尽!”王建安真诚地道谢。
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刘大山愿意出手帮忙打听,已经是雪中送炭的情义。
从刘大山那里出来,山城的夜色已然浓重。
现在所有的希望,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明天下午那份薄薄的检测报告上。
那几张纸,将决定“棚鲜生”在山城的生死,甚至影响其更遥远的未来。
这一夜,对于王建安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回到旅馆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昏黄灯泡投下的光影,毫无睡意。
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反复推敲着从蔬菜离开合作社,到最终摆上山城店货架的每一个环节,思考着每一种可能导致问题的可能性,以及对应的应对方案。
如果检测结果不利,农药残留真的超标,哪怕只是轻微超标,他该如何进行危机公关?
如何面对媒体的狂轰滥炸?
如何安抚愤怒的消费者和患者家属?
如何最大程度地减少对“棚鲜生”整个品牌的连锁伤害?
是立刻切割山城店,还是全力补救?
如果检测结果没问题,证明是清白的,又该如何利用这个结果,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如何挽回受损的声誉?
如何揪出可能的幕后黑手?
是息事宁人,还是追究到底?
如果真是被人陷害,证据又该如何去寻找?
从哪个环节入手?
该如何反击,才能既出了这口恶气,又不至于陷入更恶劣的江湖纷争?
无数个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他的心头。
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依稀的鸡鸣和早班车的喇叭声,他才在极度的疲惫和焦虑中,迷迷糊糊地浅睡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