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 章 各怀鬼胎

马文才十分玩味地看着梁予兮。

就见他一个大男人,身上穿着一身大红小碎花的麻布衣裳,头上裹着一块大红小碎花的麻布头巾,脚上踩了一双藏蓝色小花的麻布布鞋。

最有意思的是,两耳边的大红毛毛球坠子,跟她的眼神一样,摇摇晃晃,躲躲闪闪。

这副装扮,着实的辣眼睛。

他没有想到,一个大男人,能把扮女人这件事,进行的如此极致。

列祖列宗在上,他马文才当真是开了眼了。

见马文才盯着自己,眼神着实的一言难尽,梁予兮连忙心虚的转过头,看向马文才身边的青年,没话找话道:“大牛哥,是你把马公子带来的?”

放牛青年吴大牛十分自豪的说道:“予兮小姐,是我。小牛犊生病了,我带它回来找老刘叔。这不,在村口碰到了这位公子,便把他给你带来了。”

呵,我真是谢谢你哈,放着小牛犊不管,管我的大韭菜。

梁予兮看了看他手中牵着的牛,十分真诚的建议道:“小牛状态很不好啊,大牛哥,你赶快去找老刘叔给它瞧瞧,这救命之事,早一点晚一点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吴大牛一听,连忙牵着他的小牛犊往院外走,边走边回头说道:“予兮小姐,不要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梁予兮......

梁予兮挥了挥手中的小锹,好死不好死的,小锹上的一坨鹅粑粑便朝着马文才飞了过去!

马文才迅速后退,偏头!

好险,那坨屎粑粑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梁予兮“嗖”一下便丢了那小铁锹,再一脚踏实了那个藏金小洞,转头笑得十分明媚的道:“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出来。”

马文才退开几步,问道:“这是鹅圈?”

刚才他听得清楚,那个什么大牛的,说的便是鹅圈。

“对啊,没见过吧。”梁予兮跨过栏杆,出了鹅圈。

马文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步。

他看得分明,这鹅圈里,有鹅粪。

梁予兮暗笑,这一晚上,不知道会产出多少鹅粪来呢。

从前她在家时,这鹅粪她可是日日清的,毕竟她这放鹅姑娘的名头,也不是白得来的嘛。

如今,翠姨两天清一次,已经算是比较干净的了。

梁予兮使坏,故意往他面前凑道:“你怎么下乡来了啊?”

马文才果断的伸出手,摁住他的额头道:“别动。“

“哦。”梁予兮一身红碎花布衣,直挺挺地站着,跟个花布僵尸似的。

马文才对他这身亮瞎人眼的村姑打扮,十分的头疼,他点他道:“保证书。”

哦,保证书啊。梁予兮此人,是有些急才的,是以,她眼眸一闪,立马就有话说了。

她指了指鹅圈,问道:“那里面脏不脏?”

马文才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回道:“嗯。”

梁予兮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的,我家很穷的,暴富也就是这几日的事,还没来得及置办衣物呢。为了不弄脏我那有限的几身男装,只能穿起从前的衣裙了。你知道的,我对那些男装,是十分珍爱,十分宝贝的,对不对?”

但是,马文才嘴一张,就要说话。

只是,抢答这种事情,梁予兮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她可是小小年纪便上过电视大赛的人。

就听她十分大义凛然的抢话道:“但是,为了我的宝贝男装,我牺牲这么大又何妨呢?”

转而,又十二分体贴的安慰道:“文才兄,你不必心疼我,待我娘给我做了新衣裳,这些从前的裙子,便可以送人了。”

接着,她立马转移话题追问道:“文才兄,你怎么下乡来了?特意来找我的?没有我,你都睡不香了啊?我都那么重要了吗?”

这密密匝匝的话问得马文才有些招架不住,鬼才知道他为何要来的。

他一大早起床,武练了,书读了,实在无事可做才下了山。

只是,山下也没什么有趣的,是以,他随随便便地问了几个人,随随便便地转了几个弯,随随便便地便找到了这里。

马文才眸子一闪,往后又退了一步道:“你臭死了,快去换身衣裳。”

“好嘞。”只要此事不再提,一切都好说嘛!

两人各怀鬼胎,此事当真就不再提起了。

梁予兮狗腿万分地将人引进了大厅道:“你先坐会儿,我去换下衣裳马上就来。”

马文才头一次坐在这样低矮简陋的堂屋内,他点了点头道:“去吧。”

这边,梁予兮刚回了房间,铬烟便回来了。

她在屋后割了一篮子的韭菜,小姐说了,等下让翠姨多做些韭菜鸡蛋饼带去书院。

“嘎嘎嘎。”

铬烟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就看到小姐屋的窗子打开了一道缝缝,小姐在里头直朝她招手。

铬烟赶紧走过去,梁予兮连忙小声说道:“快回去换衣裳,马文才来了!”

铬烟一怔,小声的嘟囔道:“马公子把小姐看得可真紧啊。”

梁予兮没听到她在咕噜什么,只催促道:“快去,别让他看到你这身装扮了。”

“是。”铬烟放下篮子,悄悄地回了房。

梁予兮很快地便换好男装出来了,只是,忘了摘下耳边那红彤彤的耳环。

马文才伸出手去道:“别动。”

“哦。”梁予兮站得笔直,犹如一棵俏生生得小白杨。

马文才亲手摘下他的耳环,递给他道:“这个怎么能忘了?”

梁予兮伸出手去,就要接过来,却听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道:“兮儿,快出来看看,娘与翠姨去找村里人换的这些鸡蛋够不够?换了好几家呢。”

闻言,梁予兮立即跑出门去,她要跟娘与翠姨说一下,等下千万别说露嘴了。

看梁予兮转身就跑,马文才看着手中大红的耳环,鬼使神差地便收了起来。

这般辣眼睛的东西,还是他给他收着吧。

院内,梁予兮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说道:“娘翠姨我同窗马文才来了有两件事要注意第一不要提哥的名字第二......”不要说我小时候的糗事。

梁予兮话没还说完呢,梁母便眼尖地看到自堂屋出来了一位身材颀长,长相俊美,气度非凡的少年郎,她眼前一亮,拨开挡在身前的小闺女,笑道:“好孩子,挡着娘了,你让一下。”

梁予兮......

马文才走上前,行了一礼道:“伯母,贸然来访,是文才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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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霞楼大门外,王蓝田摇了摇有卫夫人题词的扇子,颇为可惜的说道: “那玉无暇确实是个尤物,歌美,人更美。只可惜,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下贱之人,不然......”

“不然,公子便把她抢了。”王八德立即又说道,“干净的姑娘天下间多的事,上次那个卖花女,小的看着就不错,干干净净,俏的很。”

王蓝田扇子一收道:“走,我们去西湖边走走。”

“公子,这么好的天气,最适合卖花了,肯定能遇上那女的。”

“遇上了,我便给她个好去处。”

“那是,做公子的丫头,可不就是她最好的去处了吗?”

主仆两人叫了辆马车,兴致勃勃的便往西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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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霞楼上,玉无暇临窗而立,美目含愁。

自从她把自己卖到了这青楼为秦郎凑足了束脩之后,便再也不能与他朝朝暮暮地长相厮守了。

不过,今日尼山书院休假,他一定会过来看她的。

她存了好些银子了,等他来了便可以让他带走了。

秦郎自小家贫,父母早亡,若没有了她为他打点一切,他过得该有多苦啊。

玉无霞往楼下看去,秦郎也该来了吧?

此时,梁山伯与祝英台从枕霞楼前经过,祝英台笑道:“没想到这会稽县也这般繁华,闾阎扑地。”

梁山伯笑道:“南方是如此的,八街九陌,软红十丈。”

“嗯。”祝英台点头,她们上虞县也是。

那是,英台?!玉无暇蓦地张大眼睛,探头看去。

“小姐,姑爷来了。”丫鬟小桃走过来禀报道。

“啊?真的吗?”玉无暇立即转过头来问道,“在我屋里吗?”

“嗯,奴婢仍是悄悄地带他上来,安置到小姐屋里了。”

“好,我这便去,你在外面守着。”玉无暇说着,急匆匆地便回了屋。

小桃依言守在了屋外,为他们站岗放哨。

秦公子到这儿来,每次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但不要花钱,还会带走好些钱。

当初,都怪自己瞎了眼了,竟然没有狠得下心,拼死拦着小姐与祝小姐。八公子多好啊,家世样貌,人品性格,样样都好,为何要逃婚?

若是小姐过得比从前更好了,那便罢了。可如今,小姐沦落风尘,她也漂泊在这花楼,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啊。

屋内,秦京生搂着玉无暇,俩人已经倒在了床上,衣物一件一件的从床幔内扔了出来。

当真是喘促乳莺低,偎红倚翠滥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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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

梁予兮百无聊赖的蹲在院子里择韭菜,一篮子绿油油水汪汪的大韭菜。

屋内,欢声笑语直往外窜。

梁予兮从地上抓起一把韭菜,又掐又撕。

她从来不知道,马文才居然如此的妙语连珠,哄起中年妇女来,那是一套又一套。

什么伯母保养得宜,亲切可亲;什么伯母育儿有方,贤惠淑德;什么伯母持家有方,任劳任怨,等等,等等。

呵,马文才啊马文才,你人设绷了你知道吗?

你眼前的这个中年妇女,便是剧中的你口中的那个乡下破落户(梁山伯)的亲亲娘亲好吧。

梁予兮将掐去枯叶,撕去黄皮后,水嫩嫩绿油油的新鲜韭菜放到了篮子里。

她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原来她家刘慧芳女士,竟然还是个妥妥的颜控呢。

呵,女人。

梁予兮又抓起一把混着杂草的韭菜来,口里心里直呵呵。

听听她娘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文才人如其名啊,什么文才谦逊有礼啊,什么文才你有何忌口的啊,什么文才你今日就别走了,在家里住一晚吧。

哎,等一下,住一晚?梁予兮“豁”地站起身来,这可不行!

此时,就听屋内她娘温柔可亲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孩子,别推辞,今日驾马而来本就劳累,休息一晚也是该当的。”

神特么的劳累!梁予兮立即就很抓马,她还坐驴车回来的呢,也没说劳累!

若是骑马,她能绕地球两圈而不知疲倦好吧?虽然她还没骑过。

梁予兮刚要开口替马文才拒绝呢,就听马文才十分沉稳地说道:“好,那文才恭敬不如从命,便叨扰了。”

梁予兮......,马大反派,你真的够了啊,你这样绷人设,让我梁予兮很为难哎。

唉,这个家,难道都没有她的地位了吗?居然没有一个人来问问她的意见?

梁予兮一屁股又蹲了下去,抓起一把韭菜便开始揪,犹如揪着马文才的大脑袋。

她左一下右一下的,开始扇扇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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铬烟不知她家小姐的烦恼,正在厨房里给崔姨打下手呢。

因为来了位客人,今晚的晚饭便格外的丰盛了些。

翠姨一边拔鸡毛,一边问道:“这位马公子平日里待咱们小姐如何?”

铬烟边给她烧热水边说:“可好了,吃的穿的用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那,对咱们家公子呢?”翠姨又问道。

对大公子?也就那样吧,铬烟刚想张口呢,便想到了小姐的话,报喜不报忧,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一样......吧。”

翠姨接着问道:“那马公子的出身如何?”

“出身很好啊,是杭州马太守家的独子。”

“什,什么?”翠姨差点没把自己手上褪了一半鸡毛的老母鸡给扔出去,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太守家的独子?这个太守,是我以为的那个太守吗?”

“翠姨,就是那个太守,位高权重,封疆大吏。”

“那,咱们小姐与公子岂不是......”要仰人鼻息?笑,不敢真笑;说,不敢真说。活得该有多累啊。

翠姨心疼极了。

“铬烟,你要照顾好小姐,不可让小姐在书院再受委屈了。”

受委屈?铬烟茫然地望着翠姨,小姐不委屈啊。

小姐每日里都很快乐啊,甚至比在家之时,还要快乐。

她真的是吃饭、读书、挣钱、交友、欺负人,哪儿哪儿都不耽误啊。

翠姨怎地会说小姐委屈呢?

不过,铬烟素来把翠姨当自己的亲人一般对待,是以,她立即点头道:“翠姨放心吧,小姐有我呢,我就是小姐的手,小姐的腿,小姐的眼,我什么都会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