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恐吓
他才不想见谢文陵。
那个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肯定是来教训他的!
小厮面露难色:“可是世子,谢大人说……说您不见也得见。他已经进来了!”
话音刚落,书房门就被推开,谢文陵手里拿着他才写好的信,其中一封已经拆开了。
他缓步走了进来,把信扔在窦时臣面前,沉声道:“窦世子,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这信里的话,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你和你父王母妃,都得跟着遭殃。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他当时听闻小团子说起回家路上遇见窦时臣的事情,心里一下子就有了计划。
于是匆匆告别小团子,来了镇南王世子府。
却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见了下人拿着信跑出来,正好被他截住。
那下人吓得面无人色。
他意识到不对劲。
打开信封一看,他几乎要被窦时臣惊呆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蠢?
而窦时臣看着那封被拆开的信,猛地站起来:“你……你竟然偷看我的信!”
“偷看?”谢文陵冷笑一声,“你派去送信的小厮,刚出府就被我拦下了。窦时臣,你以为在信里痛骂陛下和朝廷官员,就能发泄你的不满?你可知就凭你信里的话,陛下现在就能以谋反的名义,派兵踏平你们的封地!”
窦时臣却梗着脖子不服气:“危言耸听!你以为我们怕你吗?我们不怕!我们什么都不怕!”
“所以镇南王确实有谋反之心,对吗?”
这话一出来,窦时臣再傻也意识到不对了,赶紧改口:“你胡说八道,我们没有!”
“你方才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谢文陵打开剩下几封信,冷笑,“真是厉害啊,骂了朝臣就算了,连皇帝也跟着一起谩骂,可见镇南王一族对陛下毫无敬畏之心,若说你们不想【造】反,谁敢信?”
窦时臣脸色一点点苍白,不敢说话了。
他没有这个意思,但落在其他人眼中,那就是有。
更何况……
父王确实想【造】反,只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实力也不够。
谢文陵将信收起,看向窦时臣,目光冰冷:“这些信件一旦交到陛下手里,陛下即刻就会发兵。届时两军交战,那些士兵,皆因你而死。”
窦时臣确实是被他吓到了,面色发白。
“哦,不过你或许不用担心这些,”谢文陵话锋一转,竟对他露出一个笑来,“因为在开战之前,你就会被先杀了祭旗,你的头颅将会被高高挂起,在城墙上风干,再用投石机扔进你父王的封地里。”
他讲得太具体了……
窦时臣吓得眼泪又掉了下来,却不敢再哭出声,只是用小手抹去,努力辩解道:“我……我只是想家,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今天要是拦下这封信的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谢文陵直接告诉他事实,“你以为来了皇都,还可以随意与封地通信吗?不可能的。你们所有的信件与社交,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窦时臣被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谢文陵看着他吓破胆的样子,丝毫没有缓和语气:“跟我来,我让你看看,口无遮拦,得罪权贵的下场是什么。”
谢文陵带着窦时臣去了湘王世子魏真华的府邸。府邸从外面看,依旧维持着体面。
朱红大门漆色鲜亮,院墙完好无损,门口甚至还守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禁军,乍一看和从前并无二致。
谢文陵先下了马车,很快,窦时臣被随从扶着下了车,他眼神躲闪,显然还没从信被截下的恐慌中缓过神。
看到头上湘王世子府的牌匾,他愣了一下,小声问:“谢大人,我们……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被谢文陵恐吓了一遍以后,傲慢的小世子讲话都客气了起来。
“魏真华的父王母妃,为了保住家族,已经向陛下递了折子,请求剥夺他的世子之位,并和他断绝关系,从此不再管他的死活。陛下罚他禁足在此,没有旨意,终身不得出府,这里就是他的牢笼,相当于永久监禁。”
窦时臣睁大眼睛,犹有些不敢置信:“他的父王母妃,不要他了?”
“他这样惹是生非,要他何用?保住他,也只会牵连背后的家族。”
谢文陵带他进了府,禁军见是他,没有阻拦。
他轻车熟路地带着窦时臣到了魏真华的院子,院内正好传来丫鬟们的说笑声,夹杂着几句清晰的嘲讽——
“你看他梳的头,歪歪扭扭的,还好意思出来,以前不是总嫌我们梳头毛躁吗?动不动就想罚我们。”
“谁让他以前把我们当草芥,现在就该让他尝尝,没了身份,连丫鬟都不如!”
“他骂咱们女人天生低人一等,骂咱们下人天生该伺候人,如今呢?我们这些被他轻视的人,也让他尝尽了被轻视的滋味。”
谢文陵太清楚魏真华如今的处境了。
被家族放弃,被皇帝禁足,曾经被他轻视的丫鬟们,如今成了这座府邸里真正的主人。
那些言语,看似不重,却字字句句戳在魏真华最在意的尊严上,比任何刑罚都更让他难熬。
丫鬟们每说一句,窦时臣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想起自己信里那些骂人的话,想起谢文陵说“会让镇南王府满门抄斩”,再看着眼前魏真华的结局,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以前和你一样,觉得自己身份尊贵,能随意轻贱旁人。现在,你可以参考一下他的下场,”谢文陵转头看向窦时臣,他很平静,言语中肯但不留情面,“你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恰好,院内传来魏真华压抑的咳嗽声,紧接着是丫鬟不耐烦的呵斥:“咳什么咳,吵死人了!赶紧滚回你房间,别在这里碍眼!”
窦时臣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那呵斥声是对着自己来的。
谢文陵看着他吓破胆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窦世子,你比魏真华幸运。你的信还没送出去,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湘王世子府大门:“这座府邸从外面看,依旧气派,可内里的破败,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你的父亲镇南王总是自命不凡,以为能与陛下扳手腕,能让天下改个姓。而你,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比魏真华更惨。”
窦时臣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和悔意。
“你看,”谢文陵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这就是下场。魏真华以前和你一样,仗着家里有点权势,就目空一切,现在呢?被家人放弃,被下人欺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辈子都要困在这里。”
“我……我知道错了,谢大人,求你帮帮我,我再也不敢了……”窦时臣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我再也不骂陛下,不骂别人了,我也不想回家了,我就在皇都好好待着,求你别告发我……”
谢文陵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说话,只是转身往马车走去。
马车停在路边,车夫见他过来,连忙掀开帘子。
窦时臣见状,也顾不上擦眼泪,跌跌撞撞地跟上去,生怕自己慢一步,就会被留在这冰冷的府邸,落得和魏真华一样的下场。
谢文陵不置可否。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窦时臣压抑的哭声,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