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金池的佛法
南赡部洲当中,无数的强者,都会奔着这仪轨而去。
南赡部洲之外的强者,也同样会往南赡部洲而来。
——而他观世音,作为佛门的大菩萨,作为佛门的行走,作为佛门对外的联系人。
在这样的变故面前,他必定是要死保玄奘的!
这也便是意味着,他会和诸多的想要‘争道’的强者,逐一过手。
而这些强者,丝毫不会顾忌他的实力和背景。
这也便是意味着,在这样的争斗当中,他会无限的接近于死亡!
“莫非,承天大龙神所说的,我的死劫,就应在这里吗?”观世音菩萨心惊肉跳的想着。
随即,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善财龙女说:白虎监兵神君已经在凤岐国落脚,而玄奘他们,也因为这仪轨,要往凤岐国而去。
观世音大菩萨不由自主的,就回想起了那平天之宴上的变故。
因为那杀伐的权柄,这杀劫的终幕,几乎是被提前引爆。
若非是白虎监兵神君大度,那局面,不知道会往什么可怕的方向蔓延。
可是,就算白虎监兵神君暂时压下了那一场争端,可那杀伐的争端,依旧是天地之间一场莫大的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可偏偏在那过后,白虎监兵神君并不曾离开南赡部洲,而是依旧在南赡部洲走动,如今,更是直接在凤岐国当中立足,以此向天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这就已经是够扎眼了。
这就是已经是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觊觎,让多少人在暗中谋划了。
可现在,那玄奘法师,竟也是带着那仪轨的力量,往凤岐国而去。
凤岐国,本来就是杀伐汇聚之地。
若是在凤岐国当中,再加一个佛门的仪轨,使得其成为那仪轨的重心。
那局面,想想都是无比的炸裂!
“玄奘怎么会如此的不智!”观世音大菩萨心头暗自想着,当即便要出发,劝说玄奘改道。
只是,才往前两步,他便又停下了脚步。
玄奘的心志之强,之坚,毋庸置疑。
——这是一个能发下大愿要革新佛门的人物。
是一个敢于在佛门的森严体系之下,逆反这一切,和佛陀辩法,辩得佛陀寂灭的人物。
这样的人,心志之坚定,可谓不可思议。
他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往凤岐国而去,又哪里是旁人能劝得动的?
“不妙啊不妙!”这局面,观世音大菩萨越想,便越是觉得艰难。
“罢了,罢了!”
好片刻过后,观世音大菩萨才是按下了那杂七杂八的想法。
“既然局势至此,避,是绝对避不开的!”
“也只能迎难而上了。”观世音大菩萨想着,然后,便嘱咐了龙女看好洞天,随即,从洞天当中踏出,脚下步步生莲。
几个刹那过后,他的身形,便已经在南赡部洲当中显现。
也就在他踏上南赡部洲的刹那,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便在他的心头彻底的爆发出来,几乎是要将他的理智都给淹没。
那是下一个刹那,便要彻底陨落,谁来都无法挽救的危机感!
毫不犹豫的,观世音大菩萨立刻就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凝聚了心神,潜心感应天地之间的变化,感应那些和自己相关的‘因果’。
那无数生灵的祷告,以及无数的香火,便也随之映照至于他的心头,令他的身形,都变得影影绰绰,无数的应身,化身,念身等等,都随之显现出来,层层叠叠。
“到底,是怎么回事?”耐心而细致的感应之间,终于,一个情况在观世音大菩萨的感知当中显现出来。
那不是别的,正是观音禅院的变化。
……
“成了!”看着观世音大菩萨往观音禅院而去的脚步,斩仙台上的敖丙,便也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观音大菩萨所感应到的危机感,自然不是没来由的。
那是端坐在斩仙台上的敖丙,在心中呈现了一个‘若是观世音不往观音禅院而去,便将之击杀’的念头。
这念头一起,被这念头所针对的观音大菩萨,自然也就生出了无与伦比的危机感。
而他也准确的把握到了这危机感,然后往观音禅院那一处‘生路’而去。
“观世音乃是天地之间少有的机敏圆融之辈。”
“他既然去了观音禅院,就必定是能察觉到禅院当中那些妖神,能察觉到那些妖神癫狂的本质。”
“再加上此事触及观音禅院,和他有所牵扯。”
“那他便一定会追溯下去。”
“这样一来,这毁灭侧大罗这一条线,就有人追了。”
敖丙想着,然后将目光,落到玄奘周围那其他的仙神身上。
……
而在观世音大菩萨往观音禅院而去的时候,往凤岐国而行的玄奘和齐天大圣,已经来到了观音禅院的门前。
观音禅院,乃是一座相当奢华的禅院。
其内朱墙碧瓦,富丽堂皇。
第一眼看过去,那财富的宝光,几乎是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诸多被毁灭气息所侵蚀的妖神们,共同盘据于此。
这一位又一位的妖神,他们的妖气,便也随之遮天蔽日,将此地化作一个无比恐怖的妖神巢穴。
不过,此间所弥漫的妖气,虽然浓烈而恐怖,但却并没有其他妖国的妖气那般,极具侵略性,给人的感觉,可谓相当的内敛。
——可尽管如此,这妖气的存在,也堪称是恐怖。
然而,这观音禅院当中,那珠光宝气之间,妖气的存在,竟是被彻彻底底的压了下去。
任何一位踏进了这观音禅院的生灵——哪怕是感知灵敏如齐天大圣,是一开始就知晓了此间有诸多妖神的齐天大圣。
他在踏进了这观音禅院过后,第一眼所看到的,也依旧是那禅院当中的莲花观音像。
以及散布于禅院各处的,浮屠塔,珊瑚琉璃等佛门七宝。
这一瞬之间,齐天大圣甚至是有一种自己踏进来的,不是佛门禅院,而是天庭财神们的金阙一般。
“这禅院,好生奢华。”
“此间的和尚,想必都是些不正经的。”
“法师,此间真有你所说的高僧?”
齐天大圣低声的向玄奘法师问道。
——远远的见到这禅院的刹那,齐天大圣便几乎是被这禅院当中的凶戾妖气刺激得要一棍子扫过去。
还是玄奘法师劝住了他,说是这禅院当中,有高僧坐镇。
可现在,在齐天大圣的眼中,这禅院之内,哪里像有什么高僧的样子?
“法师,你说有没有可能,你所想见的高僧,并非是这禅院的僧人,而是被他们捉来的人?”
片刻,齐天大圣又小声的提出另一个猜测。
若是以这个猜测,玄奘法师想要见到那观音禅院的高僧,想必是不容易的。
“莫急,莫急。”玄奘法师安抚道。
这观音禅院的布局,和其他佛寺的布局有所不同——此间的布局,格外的富丽堂皇,也格外的光明正大。
其内,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曲折。
虽然这禅院极大极大,可只是站在门口,便能将禅院当中的布局,将禅院各处的风物景象,都收入眼练。
而整个禅院当中,最为震撼人心的,自然便是正对着大门的正殿。
正殿当中,一座金闪闪的莲花观音像,堪称巍峨!
其以金玉为身,琉银为饰,又有珊瑚,珠贝等,分别点缀,化作观音手中的莲花,以及座下的莲台。
这莲花观音像,以一种悲悯的姿态,垂目注视众生——其上,明明是没有任何的,有观音大菩萨驻足过的灵光。
可在这佛门七宝,在这诸多财富的点缀之下,那莲花观音像当中,竟似乎是自生灵性一般。
随后,玄奘的目光,便落到那观音像之下的老和尚身上。
这老僧,在莲台之下端坐,姿态便和那观音像一般的悲悯慈和。
无比安然的气息,便从这老僧的身上弥散出来,调和着这观音禅院当中的珠光宝气,使得此间的珠光宝气,丝毫不喧宾夺主。
使得外人进来,一眼便看出来,此间乃是佛门的禅院,而非是财神的金阙。
这一刻,无论是玄奘法师还是齐天大圣,便都真真切切的意识到,眼前这位,便是他们要找的‘高僧’。
“老僧金池,见过玄奘法师。”看着正门处的玄奘法师,金池禅师便也是远远的一礼。
他身上的衣着,精致又用心,显露出来的细节当中,更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巧思。
尤其是披在最外面的袈裟,异常的华丽。
“禅师这一身罗衫,好生吓人。”齐天大圣顿时就笑了起来,他找茬一般,直接开口。
“禅师这一脉的佛法,都如禅师这般的奢华么?”
齐天大圣说着,便又指了指那观音像。
“观音菩萨,俺老孙也是见过的——却不曾见过他如此珠光宝气的模样。”
“阿弥陀佛,贫僧玄奘,自中域大唐而来,感应禅师禅意而至。”
“敢问禅师,何以如此奢华?”玄奘亦是出声问道。“却不知,这奢华之间,又有什么佛法?”
言语之间,玄奘已经是走到了金池禅师的面前坐下。
“奢华之间,并无佛法。”金池禅师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念珠,往旁边一放。
这念珠,乃是将明珠磨成粉,凝成墨,然后以毫笔沿着那菩提子的纹路而动,在其上书写佛经,最后串联而成。
这么一串念珠,想要做成,所需要耗费的财富和精力,都是极其的重。
“愿闻其详。”看着金池禅师那毫不在意的模样,玄奘法师的眉头,也是微微一皱。
他对于奢华,是极其不喜的——一则,奢华之物,侵蚀心志。
二来,佛法所讲究的,乃是普度众生,以该广度众生。
这无比奢华的财富,聚集起来,便只是死物,凭白的消磨心志。
可若是放出去,换成其他的东西,如同食物,衣服,工具等等,便不知道能帮助多少人了。
而这样的一个奢华的僧人,不该有如此的禅心禅意才对。
——尤其是,其说着,这奢华当中,并无佛法。
那其对这财富,就更不应该在意,更不应该聚敛如此的财富了。
总之,在玄奘的映象当中,眼前这位高僧禅师,和这禅院的环境,可谓是格格不入。
面对这玄奘的问题,出乎意料的,金池禅师并不曾提及佛法,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一件事,说起了‘人心’。
“世人,大多都是浅薄之辈,先敬罗衣后敬人。”
“我不着此罗衣,显此财富,世人又如何知晓我佛法精湛?”
“那诸多的信众,又如何信我,只想传法,而无意敛财?”
正当玄奘要开口的时候,金池禅师便已经是又将那无比珍贵的念珠拿了起来。
“我知晓法师想要说什么。”
“只是,以法师之见,这天地之间,是能见本质的人更多,还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浅薄之辈更多呢?”
“自然是后者。”玄奘法师毫不犹豫的道。
“正是如此。”金池禅师点着头。
“法师所言,佛法根本不动,外相应时而变。”
“既然世人,多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浅薄之辈,那我自然也要先展现此罗衣。”
“唯有如此,他们才会听我言语,才会将我的言语放在心上。”
“如此,才能广传佛法,教化众生。”
金池禅师说道。
“天地众生,浅薄者多,深邃者少。”
“而那浅薄之辈,不是更加应该被佛法教化吗?”
听着金池禅师这一番言语,玄奘法师也不由得沉思起来。
这的确是他先前从未想过的一个角度。
旁边,想要找茬的齐天大圣,也同样是安静下来,和玄奘一般的沉思。
金池禅师的角度,很是清奇,也很有道理。
但齐天大圣却是本能的觉得这说法当中,有一些问题。
——可当他想要去深思那问题到底在哪里的时候,却是什么也想不出来。
就在他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玄奘法师的声音,便从旁边响起。
“不对,不对。”玄奘摇着头。
“禅师的言语,听起来极有道理,但实则却有一个谬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