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电动车上的风
隔壁车厢传来小孩的笑声，张芸画的星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撒在铁轨上的碎钻，延伸向未知的远方。?s+h_u.x.i?a\n!g_t.x′t￠.-c?o_m~
大理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地涂在洱海的水面上。
林离跨上租来的电动车时，听见张芸在身后发出短促的惊呼。
"啊~座位好烫！"她跳着脚，明黄色冲锋衣的拉链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租车老板笑着递来两条毛巾："姑娘，垫着坐就不烫了。"
电动车驶离古镇时，张芸的尖叫混着风声灌进林离的耳朵。
"慢点开！"她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冲锋衣布料被扯出深深的褶皱。
林离想起那年他逃跑时骑的二手电动车，后座永远空着，因为他不敢让任何人靠近。
"抓紧了。"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被风揉碎在洱海边的芦苇荡里。
环海路像条蜿蜒的蓝丝带。
张芸渐渐不再尖叫，开始对着路过的羊群拍照。
"你看那只小羊！"她的手机差点掉进洱海。
"像不像雪球？"林离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白色的小羊正在啃食岸边的青草，脖颈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他想起孤儿院后山也有这样的羊群，那时他总跟着老园丁去“放”羊，阳光晒得羊毛暖烘烘的。
正午的阳光首射下来，电动车停在一片花田边。
张芸摘了朵小雏菊别在林离的背包上："这样就不会迷路了。!x!i?a/n-y.u′k~s￠w￠.￠c!o~m′"
她的指尖划过背包上的旧划痕——那是他骑行川藏线时被碎石划的。
林离突然想起，母亲曾在他小学书包上绣过一朵歪歪扭扭的花，却在他弄脏后愤怒地用剪刀剪掉。
"我们去那边的咖啡馆吧！"
张芸指着湖边的玻璃房子："网上说那里的酸角汁特别好喝。"
咖啡馆里弥漫着烤土司的香气，林离看着张芸对着菜单研究了十分钟，最后点了两杯酸角汁和一碟鲜花饼。
"你尝尝这个，"
她把饼推到他面前："听说花瓣都是现摘的呢。"
林离咬了口鲜花饼，玫瑰酱的甜腻在舌尖蔓延。
他想起林挽曾带他去吃京都最贵的和果子，精致的点心摆在漆盒里，却甜得发齁。
张芸正用纸巾擦着嘴角的饼屑，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脸上，让她的绒毛都镀上了金边。
"其实..."她突然开口。
"我小时候偷吃过邻居家的玫瑰酱，被抓个正着。"
下午的骑行在阴凉的竹林里。
张芸开始讲段子，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你知道吗？网上说洱海的风是有味道的，"
她故意压低声音："是炸乳扇和玫瑰酱的混合味。"
林离看着她比划的手势，突然笑了出来——这是他逃离京都后，第一次发出真正的笑声。)^o搜uu搜-?小?说,·*网(, ·?免?~￥费?￥2阅??¨读321
张芸愣住了，随即笑得更开心："林大厨笑起来真好看！"
傍晚回到古镇时，电动车的电量只剩一格。
张芸坚持要推着车走，结果差点撞上卖扎染布的摊位。
"都怪你笑我！"
她假装生气地捶他肩膀："害我分神了！"
林离任她捶打，看着她因为用力而泛红的脸颊，突然想起江柔生气时也是这样，用书本轻轻拍打他的胳膊。
......
晚餐在洱海边的大排档。
张芸点了条现捞的洱海鱼，又要了盘炒水性杨花。
"这个菜名好奇怪，"
她用筷子戳着绿色的菜叶："像不像武侠小说里的毒药？"
林离夹了一筷子，口感滑嫩。
他想起母亲带他与父亲去高级餐厅，永远点最贵的菜，却从不问他们喜不喜欢。
夜晚的洱海像块深蓝色的丝绒。
张芸拉着林离走到栈桥尽头，手机屏幕亮着星座App。
"你看，那是猎户座！"
她的指尖划过夜空。
"我爸说猎户座的腰带是三把剑，专门斩妖除魔的。"
林离望着星空，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老院长指着星星告诉他："每颗星星都是逝去的亲人变的。"
"你在想什么？"张芸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离转过头，看见她的眼睛里映着星光，比任何星座都要明亮。
"没什么。"他说，却在心里补充：在想如果父母真的变成星星，会不会看到现在的我。
大理古城的清晨弥漫着烤饵块的香气。
张芸拽着林离钻进一条窄巷，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
"这里的饵块加玫瑰酱超好吃！"
她在一个简陋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位戴蓝布头巾的老奶奶。
"奶奶，要两个饵
块，都加玫瑰酱！"
林离看着老奶奶熟练地在鏊子上摊开米浆，想起孤儿院门口卖早点的老爷爷。
那时他每天只有一个馒头，却总把馒头分给更小的孩子。
"你的饵块。"
张芸把一个热气腾腾的饵块塞到他手里："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上午的时光在古城的巷弄里流淌。
张芸在一家扎染作坊前挪不动脚，非要买条蓝色的围巾给林离。
"这个颜色衬你！"
她不顾他的反对，硬是围在他脖子上："你看，多好看！"
林离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蓝色的扎染围巾上有白色的风动草图案，突然想起母亲的衣柜里也有类似的扎染披肩，却从未见她戴过。
"我们去爬城墙吧！"张芸指着不远处的城楼。
爬上古城墙时，她己经气喘吁吁，却还是坚持要跑到垛口边。
"你看！"她张开双臂。
"整个古城都在脚下呢！"
林离走到她身边，看见青瓦白墙的古城在阳光下静静躺着，像幅被时光定格的画。
中午在一家私房菜馆吃饭。
张芸点了道"水性杨花汤"，又要了盘薄荷炸排骨。
"这个排骨要蘸干辣椒吃，"
她示范着，随即对着林离竖起大拇指。
"超级香！"
林离尝了一块，外酥里嫩，薄荷的清香中和了油腻。
他想起在京都时，陈彤曾带他去吃高级料理，精致的摆盘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下午逛到一家旧书店。
张芸蹲在地上翻看老照片，突然举起一张泛黄的照片："你看，这是几十年前的大理！"
照片里的洱海边长满了芦苇，几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姑娘在岸边浣纱。
林离接过照片，指尖触到粗糙的相纸，想起自己唯一的童年照片——五岁生日时在中原徐家拍的，照片里的他笑得有些拘谨。
"老板，这照片多少钱？"张芸问。
老板是位戴眼镜的老先生，他看了看照片："姑娘，这照片送你了，算是有缘。"
张芸惊喜地道谢，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进背包。
林离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过去是可以被新的记忆覆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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