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圆形石室
门钥匙那种将人向内拉扯挤压的旋转感终于松开。
小巴蒂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左手下意识地扶住冰冷的石壁才稳住身形。
门钥匙传送特有的眩晕感让他的视野边缘泛起一阵阵黑斑。
小巴蒂闭上眼用力眨了几下，才让眼前狭窄的圆形石室重新变得清晰。
几步开外，西里斯正用指节按压着太阳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抱怨。
他们被传送到了某个塔楼的内部。
石室空间不大，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插着一支火把，烧灼着冷蓝色的火焰，在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流中无声地摇曳，将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忽长忽短。
小巴蒂松开扶着墙壁的手，慢慢直起身，目光开始系统地扫过整个环境。
他的视线没有在任何地方做过多停留，从冰冷的墙壁到摇曳的蓝色火焰，再到房间中央那根粗糙的石柱。
石柱顶端悬浮着一颗水晶球，正散发着牛奶般的微弱白光。
石制的地面上刻满了复杂的蓝色纹路，那些线条仿佛拥有生命，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蠕动变化，构成一个覆盖了整个房间的魔法阵。
他评估完环境才将目光转向西里斯。
后者正随意地转动着肩膀，活动着因为传送而变得有些僵硬的关节。
西里斯的声音里带着他那种略带嘲讽的随意：“又是谢菲尔德的行动前思考型测试，真有创意。我都怀疑这鬼地方下一秒会不会整个塌掉，把我们俩当成馅饼一样压在这里。”
小巴蒂没有理会他的话，径直走到魔法阵的边缘蹲下身仔细检查起那些流动的纹路。
他伸出魔杖，杖尖轻轻触碰其中一道线条。
一圈蓝色的光晕以接触点为中心荡开，随即又隐没不见。
他皱了下眉，没有起身，只是挪动了几步换了几个不同的位置重复刚才的试探，仔细观察着每一次触碰后魔法能量的反应模式。
小巴蒂简短的做出了结论：“束缚咒的触发装置。结构上和魔法部禁区的某些防御系统很像，但魔力强度削弱了很多。”
西里斯走了过来，但很聪明地保持在魔法阵之外的安全距离。
他也低头看向地面，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纹路：“不太像我见过的任何标准模式。”
说完后西里斯抽出自己的魔杖在空中划出一个相当复杂的弧形，同时低声念诵了一句艰涩的咒语。
咒语过后，地面上原本模糊的微光迅速汇聚收束，显现出一个繁复得令人头晕的魔法网络。
小巴蒂的眉毛极轻微地挑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咒语所产生的效果。
这是一个相当高阶的显形咒，而且是他从未见过的变体。
布莱克家族在古代魔法上的积累确实名不虚传。
小巴蒂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连锁活体防御束缚系统，整个法阵的序列在不断变化。每次需要走对七步才能解锁一个节点，任何一步踩错整个系统都会将闯入者束缚住。”
西里斯表示同意，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些纹路的变化规律上，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自己的魔杖：“没错。而且你看，中央区块那些纹路的亮度变化的周期也是七秒。”
小巴蒂率先开口，用魔杖指向右侧的一个能量节点：“这条路径。从这里开始，它的能量流动相对最稳定。顺时针走。”
西里斯没有蹲下，魔杖在空中画了个圈，指向了另一侧完全相反的方向：“或者选这条。逆时针，从左边那个节点开始。你看它的闪烁频率，和其他部分是同步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西里斯口气又恢复了那种轻松，提议道：“那就双向验证，一人走一条，看看到底哪个方案有效。怎么，你觉得自己的方案完美到不需要验证吗，克劳奇？”
小巴蒂的手指在光滑的魔杖木柄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效率优先。”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便转身站到了自己选定的那个起点上，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西里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也走向了自己选择的起点。
小巴蒂的动作有条不紊，每一步的落点和身体的重心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魔杖微微前倾，杖尖对准前方，摆出了一个随时准备施展防御咒的姿态。
而西里斯则完全不同，步伐看起来自然流畅，甚至带着一种散步般的随性，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每一步都恰好避开了那些能量最不稳定的纹路节点。
他们各自专注于自己的路径，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对方的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
就在小巴蒂计算好角度准备迈出决定性的第六步时，石室的顶部突然传来一阵空间被撕裂的嗡鸣声。
他的动作顿住了，准备落下的脚悬在半空，头猛地向上抬起。
一个半透明的平台正在他们头顶上方的空中缓缓凝聚成形，紧接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平台边缘。
是露克蕾西娅，她正站在平台边上，身旁的人是卢平。
卢平似乎说了句什么，然后将手伸进自己那件旧针织衫的口袋里，取出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递向露克蕾西娅。
露克蕾西娅很自然地接了过来，是巧克力。
她掰开一小块放进了嘴里，脸上的表情很放松。
小巴蒂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半秒。
他看到她和卢平站在一起，看到她那么自然地接过卢平给的东西，一种陌生尖锐的情绪刺痛了他的胸口。
悬在半空的右脚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但位置却比他计算好的落点偏了半步。
小巴蒂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平台上移开，重新聚焦于脚下的法阵，但那一瞬间的分神已经彻底打乱了他原有的步伐节奏。
右脚的鞋尖恰好碰到了一条法阵边缘的能量细线。
那条原本安静流淌着蓝色光芒的纹路，瞬间转为刺眼的红色，光芒急促地搏动起来。
地面的魔法能量迅速向那个红点聚集，下一秒一道光束从红色纹路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小巴蒂的右臂。
他的反应极快，立刻侧身闪避，但右臂还是被光束的边缘缠住。
一阵强烈的麻木感迅速从手臂蔓延开来，让他半个身体都动弹不得。
另一边，西里斯正稳稳地站在他的第四步位置上，准备分析下一个序列的起点。
头顶传来的空间扭曲声同样让他抬起了头。
当平台完全成形，露克蕾西娅和卢平的身影变得清晰时，他看清了她的表情。
她接过卢平递来的巧克力时，嘴角那个小小的弧度让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看来他和月亮脸的配合很不错。
这个念头让他一直紧握着魔杖的手指也跟着放松了。
他就那样站在第四步的位置上，没有急着移动，目光在平台上多停留了几秒。
正是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让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小巴蒂那边的触发，整个法阵的能量流向在瞬间发生了改变。
一道从他脚下纹路中弹出的束缚咒，悄无声息地击中了他的左腿。
西里斯低声咕哝了一句，试图甩开腿上那阵讨厌的麻痹感：“见鬼。看来我们都走神了。”
小巴蒂没有说话，用还能活动的左手举起魔杖点在缠在右臂上的光束，魔力顺着杖身涌出，束缚咒在与他的魔力接触后不甘地闪烁了几下，最终消散了。
他沉默地活动了一下恢复知觉的右臂，确认没有造成任何持久性的影响，表情依旧平静，看不出波澜，但肩膀绷紧的线条却泄露了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小巴蒂走回起点，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做了一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他简短地说，声音比刚才更冷硬了几分：“重新来过，这次专注于法阵。”
西里斯揉了揉自己那条恢复知觉的腿也走回了起点，但却忍不住又抬头往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评论道：“至少她看起来挺好的，和莱姆斯在一组总归不会出什么意外，不用太担心这点。”
小巴蒂没有接话，只是将目光死死地钉在地面那些不断变化的纹路上。
布莱克这种置身事外的随意态度总能轻易撩拨起他的烦躁，尤其是在谈论露克蕾西娅的时候。
西里斯转过头来问他，声音里重新带上了一丝挑衅的意味：“准备好了吗，克劳奇？要不要比比看这次谁能先完成？”
小巴蒂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表示同意的短促音节，随即立刻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这一次他动作愈发谨慎，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确保万无一失。
西里斯也再次迈开了步子，步伐中依然保持着那种随性自然却又暗含章法的节奏。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两人同时踏上了各自路径的第七步。
小巴蒂脚下踏过的纹路瞬间亮起了柔和的金色光芒，形成了一条通往中央石柱安全的四分之一路径。
而在西里斯那边同样的金色光芒亮起，也激活了另外四分之一的路径。
西里斯的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看来我们都对了，两种方案都有效。”
话音刚落，一阵模糊的交谈声伴随着一声轻笑从头顶的平台飘落下来。
小巴蒂的视线骤然收紧，他没有抬头，反而将全部注意力都压在了地面上那些不断变化的纹路上。
西里斯倒是抬头望了一眼，嘴角的弧度不变，但目光却柔和了片刻。
头顶传来的声音让小巴蒂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他无视了西里斯话语里那一丝少见的合作意味，语气平淡地指出：“法阵已经改变了，接下来的序列，模式会完全不同。”
两人再次陷入分析。
随着第一组序列的解锁，法阵的其他部分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新的纹路亮起，旧的纹路隐去。
他们很快发现第二组序列的起点就在各自路径的终点，需要继续前进才能最终汇合于中央的石柱。
小巴蒂迅速分析着新的纹路组合，动作流畅，没有一丝迟疑。
西里斯这次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方法。
他用脚后跟轻轻跺了跺地面，闭上眼侧耳倾听着石板下能量流动的微弱回音。
小巴蒂指向一个特定的节点：“那边，能量流最稳定。”
西里斯立刻反驳，指着另一个位置：“不，这边才更合理。看这个节点的闪烁频率，它和整体是同调的。”
沟通失败后，两个人各自回到起点。
小巴蒂再次蹲下身用魔杖的尖端在地面上轻点着不同的纹路，测试每一条线路中蕴含的能量反应。
西里斯则将双手插在长袍的口袋里，就那样站着看着小巴蒂一丝不苟的动作。
他突然开口，声音很随意，打破了两人间紧绷的沉默：“你总是这样，不是吗？事事都要计算到分毫不差。”
小巴蒂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魔杖悬在半空。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移向西里斯，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钟：“而你总是依赖你那所谓的直觉，布莱克。这不够严谨。”
西里斯从口袋里抽出双手，嘴角勾起一个算不上友好的弧度。
他向小巴蒂的方向走了两步，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严谨？这就是你的方式？用你的严谨去监视她的每一步？”
小巴蒂的面部肌肉纹丝不动，下颚的线条依然平直而冷硬。
他开口，一字一顿的说：“我要确保她的安全。这比某些人只会躲在角落里观望要实际得多。”
西里斯停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脸上那种轻松散漫的表情彻底消失了。
他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再没有了刚才的调笑味道：“噢，我不只是在观望，克劳奇。只是我的方式和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