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您和一个不带把的计较什么?
他伸手极快,还没到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到了隋怜身后,右手都伸向了她手中的匕首。
但就在这一瞬,他又忽然停了下来。
隋怜垂着眼,她盯着日晷,在指针刚好指向亥时三刻时挥下了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指尖。
鲜红的血滴进了铜盆里,一滴,两滴,三滴。
就在第四滴要落下时,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手指,轻声道,“把帕子递给我。”
墨漪就站在她身后只有一寸的位置,他盯着她染红的指尖,眸光轻轻颤动着,片刻后才从自己身上掏出帕子,却没有递到她朝她伸来的手上。
隋怜用不解的目光朝他瞥来,见他眼眸微垂,神色温柔又专注,攥着帕子细致地为她擦拭着指尖。
他下手极轻,小心翼翼地不想弄疼她,就好似她的手指是多金贵易碎的宝贝。
此时此刻,窗外是寂静的夜,卧房内只燃着一盏宫灯,幽微的烛火明暗摇曳,两人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上朦胧又暧昧地交叠于一起。
一阵轻微的夜风顺着敞开的窗吹了进来,烛火又是一阵摇晃,隋怜的心头也跟着晃了晃。
“娘娘,这伤口虽小,但也要妥善处理。”
墨漪的声音沉缓又轻柔,还带着一丝疼惜,“让奴才给您包上吧。”
隋怜失笑,“这不算什么,本宫没有这么脆弱。”
而且若是验证了规则为真,只要那个惠美人还在清宁宫一日,她就要割一日的指尖血。
墨漪暗下眸光,眼底涌现出一抹暴戾的冷色。
却在隋怜看来时又收敛了神色,朝她温顺无害地笑着,“那奴才就不打扰娘娘歇息了。”
“你也不必再在门外守着了,回去睡吧。”隋怜语气浅浅地叮嘱了句,将他给的帕子轻轻放到了桌上。
墨漪嘴上应着,低敛着眉目走了出去,转过身关上门后,他的眼神却如同刀子一样利。
若是他刚才没看错,隋怜忽然割血进水是在用一种失传已久的术法。
这种术法能以血脉为引,探测到周围的异动。
尤其是对血的主人意图不轨的灵体,在术法的探测下无论它们暗地里的小动作有多隐蔽,也会无处遁形。
她这么做,是感知到威胁了吗?
想到隋怜指尖绽开的血珠,如同一朵小小的血花鲜艳,却刺痛了他的眼。
他心里忽而就生出一股极其暴戾的冲动。
君长珏忽然就不想再等了,不如他今夜就去灭了那个假惺惺的惠美人,让那丑东西再也没法觊觎隋怜,也让隋怜能睡几日安稳的好觉,不必再伤了她白皙晶莹的手指。
月光下,少年内侍漆黑的瞳孔一寸寸染为妖冶的赤红。
他沉默着转过头,望向惠美人所在的方向,身上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满溢而出。
就在这时,他感到头顶传来了一道视线。
顿住了一瞬后,他缓缓抬起头。春棠阁二楼的窗后,隋怜正站在那儿,俯首望着他。
瞧见他看来,隋怜淡然地朝他颔首。
她并没有在笑,脸上的神色却十分柔和,正如照在她身上的月光般恬静柔婉。
但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她便转身离去了。
君长珏心头一动,他很想走回她的卧房,卸下伪装把她搂进怀里,今夜就睡在她的床上,只管与她颠鸾倒凤,又何必去过问什么天道人间。
但就在这时,一道幽微的阴气朝他逼近,而后他听到了某个女鬼聒噪的声音:
“大黑狗,你千万别冲动!这个小美人是咱们娘娘的人,你动了他,娘娘一定会生气的!”
随即是一声粗重的低吼,强悍又暴烈的怒意在他身后炸开。
“花痴鬼,你赶紧给本君让开!这个死骗子耍阴谋诡计毁了本君帅气美丽的脸,本君和他势不两立!本君今夜定要给他终生难忘的教训!”
闻言,君长珏的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首先,他不觉得那头黑麒麟的兽首和美这个神圣高级的字眼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其次,这件事就是他做的没错,可这头黑麒麟有证据吗?
他只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嘀咕了句柴房南边的大树下有东西,他也没说是什么东西,更没趴在这头黑麒麟的耳边说,它怎么就听到了,还自己去挖了?
到底是谁不怀好意去撅着屁股去听别人家的墙角,又是谁玩阴的玩不过别人,反被蛰了一脸包?
“大黑狗,你先冷静。咱们虽然不是人,但也得讲道理是不是?”
翠花用鬼身子把墨漪挡得严严实实,朝着面前肿着个猪头的黑麒麟撇嘴道,“你看啊,你先是偷听人家小美人说话,然后又偷着去刨小美人的东西。”
“不问自取那就是偷,你偷人的东西结果一堆马蜂跑来把你脸蛰了,这分明是报应——”
瞧见黑麒麟的眼睛里都往外喷火了,翠花连忙改口,“这明明是上天不长眼,害你麒麟大人浅浅地倒了个霉嘛。你应该回家翻翻黄历,看看是不是你流年不利,怎么能把这笔账算到小美人头上呢?”
“您可是上古神兽,不能看人家弱小就欺负人——啊呸,您麒麟大人有大量,何必和一个小小人族计较呢?”
“小小人族?”
祁麟夜咬牙切齿道,“你们人族外表柔弱无害,却有着三界最黑的心肠!若是论狡诈无耻,这臭小子就是你们人族中佼佼者,败类中的败类!”
翠花当即就想反驳,这头臭麒麟骂人族又何必把她算进去,她明明是人不是鬼!
但她看到黑麒麟肿成猪头的脸上,挤出了一抹极其狰狞的笑,顿时心道不好。
这头黑麒麟怕是要动真怒了!
想到他一口火就能把她和身后的小美人喷的连渣渣都不剩,她赶紧改口道:
“麒麟大人,这么说吧,您身为顶天立地的堂堂雄性,真没必要和墨小公公计较。”
她特意咬重“公公”这两个字,而后又压低声音,“想想看,他生得这般模样,却偏偏是个不带把的,那就是个可怜人啊。您和一个阉人计较什么?”
“阉人”君长珏:“……”
他额头青筋一跳,这还是他变出墨漪这个身份后,第一次感到些许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