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早产了
虽然衣食无忧，但心头那股被驱逐的憋闷和郁结却一日浓过一日。自己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最后却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怎么想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这天下午，她鬼使神差地又绕回了家属院。
想着或许能碰上弟弟，再诉诉苦。走到院门口，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原来自己房间的窗户——却赫然发现窗户开着，里面似乎还有人影晃动！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子，猛地一把打开了房门。
眼前的一幕让她血往头上涌——于大姐正拿着抹布，擦拭着她以前用的那个五斗柜，而柜子上原本属于她的那些小零碎物件都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在这儿？！”陆根花尖声叫道，声音因愤怒而变形。
于大姐被她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是陆根花，脸色也沉了下来：“我怎么会在这儿？这是我女儿女婿的家，我来照顾我女儿，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这是我的房间！”陆根花指着地面，气得浑身发抖，“谁允许你住进来的？好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娘俩是联起手来把我赶走，好霸占我们陆家的房子是不是？当初要不是我牵线，苗苗能嫁进我们陆家？你们现在过河拆桥，良心被狗吃了！”
于大姐本来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一听这话火冒三丈，把手里的抹布往地上一摔：“我呸！陆根花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这房子是单位分给向东的，什么时候成你的了？我们霸占什么了？你自己手伸得多长心里没数吗？一个当大姑姐的，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整天在弟弟弟妹家里当搅屎棍，搅和得人家夫妻不和，家宅不宁！把你请出去那是向东的意思，是你们陆家的事，少往我们苗苗头上扣屎盆子！”
“你说谁是搅屎棍？！”
“说的就是你！不要脸的老虔婆！”
“你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
积怨已久的两个女人如同被点燃的炮仗，瞬间吵得天翻地覆，污言秽语夹杂着陈年旧账，尽数抖落出来。
争吵声惊动了在卧室休息的赵苗苗，她挺着大肚子，慌忙出来劝架。
“妈，大姐，你们别吵了……”赵苗苗苍白着脸，想上前拉开情绪激动的母亲。
就在这时，陆根花被于大姐一句“活该你男人不要你”彻底激怒，失去理智地伸手想去抓挠于大姐。于大姐下意识地一挡一推，陆根花踉跄着后退，胳膊肘猛地撞在了正要上前隔开她们的赵苗苗胸口。
赵苗苗“啊”地一声痛呼，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瞬间蜷缩起身子，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身下迅速洇开一滩刺目的鲜红。
“苗苗！！”
两个吵得面红耳赤的女人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僵住，看着地上的鲜血，吓得魂飞魄散。
“苗苗！我的女儿啊！”于大姐率先反应过来，扑过去想扶女儿，却又不敢动她，只能发出凄厉的哭喊。
陆根花也彻底慌了神，手脚冰凉，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快叫人！送医院！”还是于大姐强撑着理智，朝门外嘶喊。
邻居们被惊动，七手八脚地帮忙。有人赶紧去公安局通知陆向东。陆向东闻讯一路狂奔回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和妻子痛苦蜷缩的身影，眼前一黑，什么都顾不上问，一把抱起赵苗苗就往医院冲。
手术室外的走廊，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陆根花缩在墙角，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像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出。
于大姐瘫坐在长椅上，泪流满面，指着陆根花的方向，声音嘶哑地咒骂：“陆根花！要是我女儿和外孙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我让你偿命！！”
陆向东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睛死死盯着抢救室门上那盏刺眼的红灯，一颗心仿佛在油锅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一名医生面色凝重地走出来：“谁是家属？”
“我是她丈夫！”陆向东立刻上前。
“产妇受到严重撞击和惊吓，引发胎盘早剥，大出血，胎儿宫内窘迫，自然分娩困难，必须立刻进行剖宫产手术。但是……”医生语气沉重，“产妇失血过多，身体状况极差，手术风险很大，大人和孩子都可能……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这是手术同意书，需要签字。”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救救她啊！”于大姐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抱着医生的腿哀嚎。
陆向东眼眶通红，一把夺过笔，手指颤抖却异常坚定地在同意书上签下名字，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医生，拜托你们，无论如何，先保大人！一定要保住大人！”
“不行！先保孩子！那是我们陆家的种！”原本吓呆的陆根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突然冲过来尖声喊道。
“东子，这可是陆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得保孩子呀！我相信当妈妈的肯定都会保孩子，苗苗也会这么想的！”
于大姐积压的怒火和恐惧瞬间爆发，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如同发怒的母狮，一巴掌狠狠扇在陆根花脸上：“你这个毒妇！我跟你拼了！！”
陆向东一把拦住状若疯狂的岳母，猛地扭头，眼神如同冰锥般刺向陆根花，厉声喝道：“你给我滚！立刻滚出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陆根花被弟弟那从未有过的凶狠眼神震慑住，捂着脸，不敢再吭声，哆哆嗦嗦地退到了走廊尽头，恐惧地看着这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同酷刑。
终于，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手术做完了，大人和孩子暂时都保住了。”
于大姐和陆向东刚松了半口气，医生的下一句话又将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孩子因为宫内缺氧时间较长，出生时重度窒息，情况很不好，需要立刻转入新生儿重症监护室抢救。产妇也因为失血过多，伤了根本，至今昏迷未醒，尚未脱离生命危险，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期，你们要做好准备。”
于大姐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像是被生生撕裂开来。
她看着再次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又恨恨地瞪向走廊尽头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只能一遍遍地祈求上苍，祈求医生，救救她苦命的女儿，救救那刚降临人世就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小外孙。
走廊里，只剩下于大姐压抑的啜泣和陆向东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