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讨厌的人
死寂间——
卖菜大娘站在不远处发颤出声：“丫，丫头你也……”
少女侧首回眸，眼底寒芒消融般柔和许多，眼尾带着丝丝暖意：“大娘放心~”
她嗓音甜软，说着还俏皮地眨眨眼，颈间赤珠跟着变化。
“我可不似她们~”
卖菜大娘怔怔望着眼前少女——方才还杀气冲天的身影，此刻竟又变回那个总来买菜的乖巧丫头。
老人家粗糙的指腹无意识摩挲，到底无奈叹息一声。
看来顾家那小子还真的娶了个仙子媳妇。
……
灵幕儿骇然，指尖在琴弦上微微发颤，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不过很快，她便强压下翻涌的惊惧，冷声质问：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伪装凡人，欺我门下弟子？！”
云悠悠闻言轻笑，颈间赤血仙珠的红光渐隐，杏眸弯如新月：
“你门下弟子耀武扬威的时候不见你出来，现在跳出来反咬一口。”
“好个仙师做派~”
灵幕儿怒从心起，素白广袖无风自动，指尖在冰弦上凝出森然爽气。
她眉头紧皱，周身灵力激荡间，连发梢都染上点点冰晶：“好生猖狂！”
云悠悠闻言纤手轻抚下巴，勾唇露出抹玩味的笑容：“哦？你要是也想玩儿……”
话音未落，她突然抬眸，杏眸里翻涌的血色惊得灵幕儿呼吸一滞：
“我倒也可以陪你玩儿玩儿。”
对峙的刹那，寒气如刀锋般割过青砖长街。
方才还明媚的暖阳突然被铅云吞噬，细雪自虚无中凝结——
打着旋凝成细密的雪霰，簌簌掠过飞檐下悬着的铜铃，惊起颤音。
“装神弄鬼！”
灵幕儿厉喝一声，玉指猛拨琴弦，七根冰蚕丝弦应声炸开，化作漫天霜序刃激射而出。
所过之处，菜摊上的萝卜白菜瞬间冻成冰雕，连空气都凝结出蛛网般的冰纹。
云悠悠却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只是慵懒地抬起右手。
那些袭至眼前的霜刃竟如同撞上无形屏障，在“嗤嗤”声中蒸腾作白雾。
“没意思……你身上的气味和半月前那人一样，让人讨厌。”
半月前？那人？
厉无咎的身影瞬间浮现在灵幕儿脑海当中，她瞪大双眸，显出惊诧。
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回话，她骤然感到一股浩瀚威压从天而降，宛若万钧山岳倾轧而下。
她周身灵力瞬间凝滞，连指尖都动弹不得，整个人被硬生生压进积雪之中。
这是来自境界上的绝对压制！
灵幕儿艰难地转动眼珠，喉间涌上腥甜。
这凡俗之地除了那位大人，怎会还有此等存在？！还有师兄的事，莫非……
她像是想出某种可能，整个人都开始发颤。
“师叔！”应明着了急，额头开始渗出冷汗。
此人，究竟是谁？！
“真没用。”
云悠悠冷哼一声，眸中寒光乍现，她白皙玉手再度附着玄气，正欲同对付冯七般，废其灵根。
恰在此时，耳畔忽然传来脚踩在积雪上的窸窣声响。
脚步声极轻，却带着眸中奇特的韵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尖上。
云悠悠动作微滞，抬眸望去——
漫天飞雪中，一柄油纸伞缓缓破开雪幕，青竹伞骨站在风雪中泛着淡淡的青光。
“嗯？”云悠悠挑着眉头，掌心玄气下意识收敛三分。
“你这丫头，几天未见，脾气这么暴躁了~顾归知道吗？”
油纸伞微微倾斜，露出伞相爱一张清隽如玉的面容，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洛姨？”
云悠悠愣住，瞧了眼周围，又品味着她说的话，有些尴尬地望向别处，短时间并未开口。
相比之下，瘫在雪地上的灵幕儿就更为震惊了。
这声音？！
她瞳孔骤然收缩，侯间不自觉地咽下一口混着雪水的唾沫。
冷汗顺着背脊涔涔而下，将里衣浸得冰凉刺骨，连牙床都在不受控制地发颤，磕碰出细碎的声响。
还是装死好了。
至于云悠悠则是鼓着俏脸忿忿说道：“是他们先欺负我的，我只是…只是自卫而已。”
卖菜大娘见状，连忙上前几步，粗糙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洛大夫这事儿确实是他们先挑起的……”
话音一落，周围群众纷纷附和，议论声又起。
“就是！我们可都看见了！”
“明明是他们先挑事儿，若不是云丫头有本事他们还得无法无天！”
洛姨忽地一顿，先是扫了眼地上趴着装死的灵幕儿，又抬眸看向好像有点儿死了的冯七。
她指尖轻敲伞柄，青竹骨节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似笑非笑地拖长尾音：
“哦~？是吗？”
灵幕儿浑身颤抖，脸埋得更深了些，连呼吸都屏住了。
洛姨状冷着眉，转头又对云悠悠道：“也教训过，就算了吧……”
见少女仍鼓着腮帮子，洛姨忽然俯身凑近她耳畔。
油纸伞投下的阴影里，那嗓音带着促狭的笑意：
“再闹大些，传到顾归耳朵里，到时候看你怎么解释~”
云悠悠闻言杏眸瞪得滚圆，慌忙环视四周。
不出所料，几乎所有人看着自已的目光都变了样！
她颈间赤珠“啪”地暗了下去，方才还杀气凛然的玄气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少女又慌慌张张地让洛姨帮帮自已。
洛姨失笑，自已怎么帮？把他们记忆全消掉？想想也都觉得不可能吧？
到底也只是拜托众人此事别声张，见众人点头，她才满意地笑笑。
转身时广袖拂过云悠悠发顶，带落几粒晶莹的雪沫。
经过灵幕儿身边时，伞尖忽然挑起对方下巴，声音陡然转冷：“不想死还不走？”
冰弦“琤”地崩断一根。
灵幕儿浑身剧颤，连滚带爬站起身，乖乖跟在洛姨身后。
至于应明此刻也反应过来，拽起不知是死是活的冯七，慌忙追上去。
很快几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云悠悠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柳眉微蹙。
瞧她们这模样……应当是认识的。
少女接着又鼓着俏脸，哼哼唧唧地说道：“洛姨怎么会认识这么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