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早市相逢
不知是鱼肉的温热，还是少女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唇瓣的触感。
顾归总觉得胸腔里有什么在轻轻震颤。
两人的心跳声在这静谧的室内愈发清晰——
起初只是轻微的律动，渐渐地竟如同琴瑟和鸣般，在相同的频率下产生奇妙的共鸣。
云悠悠的手悬在半空，竹筷上的鱼肉晃动。
她抬眸看着对面顾归的反应，唇角无意识漾着甜软的弧度。
“看来没有反感……”她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纤白指节绕着垂落的发丝。
思绪渐起，今日楚悦拽着她衣袖蹦跳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
“嫂子你信我！顾哥就爱吃这种刺儿多的鱼！”
小丫头当时信誓旦旦拍着胸脯，发间珠钗都快晃到菜摊老板脸上：
“他要是皱眉，你就说，就说——”
“额……反正不要说是我说的就好。”
云悠悠：“……”
当然，挑刺投喂的事情也是那丫头想的。“还以为顾归会不开心的，看来是自已想多了~”
至于膝枕的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云悠悠立刻别过脸去。
带着寒意的风透过窗缝钻进来抚过她滚烫的耳尖，不过怎的也浇不灭那簇莫名的心火。
当时看着他扶额的模样，自已就像是被某种冲动驱使着。
等回过神来已经将他的脑袋按在膝上——
所以，哪里是什么楚悦教的法子？
分明是自已突发奇想，身体擅自做出的决定。
至于和顾归实话实说这件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这顿饭吃得有些慢，等云悠悠将碗筷收拾好已是深夜。
少女打着哈欠，与顾归招呼一声，就同往常那般回厢房内休息了。
关门前还悄悄瞥了眼顾归，唇角不自觉翘起——
嘿嘿~今天不用等顾归睡着再去帮他温养眼睛了~碎觉碎觉~
顾归也没说什么，洗漱完躺在床上，绸带也摘下搁在枕边。
他闭上眼睛，本以为折腾会儿就能入睡，结果——
“嘶~~”他翻了个身，眉头微蹙，脑子不是一般的清醒：“怎的，睡不着了……？”
沉吟片刻，尾音带着些许懊恼。
紧接着他将一切都取决于先前那场意外的休憩。
“哎~自已当时怎么就睡着了呢？明明平时都……”顾归辗转反侧，枕头被揉得窸窣作响。
他忽地撑起身子——少女膝枕的温软仿佛还萦绕在记忆里。
“啧……”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叹息。“要不，再去拜托她一下？”
心中如此想着，结果反是被自已荒唐的念头惊得耳根发热。
现在那丫头怕是早裹着棉被睡得香甜，难道要叩开厢房门说：“劳烦再借膝盖一用？”
会被当成变态的吧？这种话他到底是没法说出口。
“熬着吧。”他自暴自弃地扯过被子蒙住。
不出所料，就连顾归自已都不知道自已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翌日清晨，云悠悠推开厢房木门时，檐角风铃正被晨风拨出清越的声响。
她踮起脚尖伸了个懒腰，裙裾在曦光里漾开涟漪。
“一觉睡到大天亮~真舒服~”她眯着眼蹭了蹭袖口，像只餍足的猫儿。
转头望向床榻的方向，语调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嗯？顾归你还没醒？”
并没有得到回应。
云悠悠也不恼，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去院中洗漱，小半晌才折返回来。
见顾归躺在床榻上，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意思。
“顾归起床了~”她俯身凑近床榻，轻声唤道。
“睡得这么沉？”
云悠悠忽地半蹲下来，膝盖抵着脚踏边缘。这个角度恰好能看清顾归的侧颜——
原本如玉的面容此刻挂着两道浓重的青影。
“额，昨晚没睡好吗？”
顾归察觉到身侧的动静，索性直接侧过身背对着她，嗓音带着倦意：“再睡会儿……”
云悠悠见状笑意更甚，眯着眼睛嘿嘿笑起来。
她俯身更为凑近几分，探出玉指点了点顾归的脸颊，还带着洗漱时的水珠：
“我去买菜，想吃什么？”
顿了顿又急急补充道：“别太难的哈，太难了我不会。”
顾归被这冰凉刺得缩了缩，抬爪拍开少女的手，想也没想便含糊应道：
“别闹……随便……”
云悠悠鼓着俏脸瞪他，指尖报复性地戳了戳他露在被子外的肩膀。
“‘随便’什么的，最难做了。”
虽是抱怨，声音却软得像蘸了蜜。
见顾归裹着被子又往床榻里缩了缩，她只得轻哼一声直起身，裙摆扫过脚踏时带起一阵清风。
走到门边又忍不住回头，晨光透过窗棂在她睫毛上跃动：“那我买条鱼回来？刺多的那种——”
尾音故意拖得长长的，带着狡黠的试探。
可榻上那人早已呼吸绵长，只留给她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就知道睡……”
(???)
云悠悠不再磨叽，小声嘀咕着跨出门槛。
……
早市上，云悠悠捧着热腾腾的芝麻饼，小口小口地啃着，发出清脆的“咯吱咯吱”声。
刚出炉的饼皮酥脆，芝麻香气随着热气直往鼻尖钻，烫得她不得不边吃边呼呼地吹气。
方才路过岳姨的早点摊时，她老远就朝着自已招手：“丫头！”
还没等自已走近，岳姨已经麻利地用油纸包好两个芝麻饼，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
“趁热吃，刚出锅的最香！”
“岳姨我还没给……”
云悠悠手忙脚乱地要掏荷包，却被岳姨用沾着面粉的手轻轻拍开。
“给什么钱！”岳姨佯装生气地瞪眼，眼角笑纹更深：“你跟顾归那小子可真像。”
云悠悠眨巴着眼睛：“像啥？”
“自个儿琢磨去。”
可好像到现在也没琢磨出来，索性不理会了，专心吃着芝麻饼。
“哟~悠悠丫头又来买菜啊？要些什么？”
……
恰巧此时，冯七阴沉着脸走在街道上，眉宇间凝结的怨气厚重。
也就导致即便是不认得他的人都下意识远离。
“堂堂茶楼，连个早点都不备，我还被师叔使唤出来买，把我当什么了？！”
可转瞬间，他愣在原地，眸子闪过精光。
那不是——那废人瞎子家里的姑娘吗？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