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绝望的囚笼

这两个字，从一个镇守此地两千多年的秦朝英魂口中说出，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沉重与悲凉，狠狠地砸在了苏洛等人的心上。

眼前这位名叫赵括的秦吏，和他那些可能同样化为了地宫一部分的袍泽们，用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履行了他们的职责。

但这份忠诚的代价，是两千多年永无止境的孤独、痛苦和被邪神气息的不断侵蚀。

死亡，对他们而言，或许才是最终的荣耀与解脱。

苏洛深吸一口气，对着眼前这位可敬的先輩，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前辈，晚辈苏洛。我既承了这份因果，自当尽力而为。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更多的情况。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当年的战争，又发生了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面对一个连大秦精锐军团都只能镇压而无法消灭的“邪神”，任何贸然的行动，都等同于自杀。

赵括那只独眼中的浑浊，似乎因为神智的清醒而消散了些许，他“凝视”着苏洛，陷入了悠长的回忆。

断断续续的神念，再次在众人脑海中响起，这一次，它组成了一段尘封了两千多年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秘史。

“此物……非我界之生灵……始皇帝称其为……‘天外之魔’……”

“它……降临于此……欲将……大地……化为……巢穴……”

“其血肉……可侵染万物……其意志……可扭曲心智……”

“我大秦……奉始皇之命，由上将军蒙恬……率黄金火骑兵三万……携秘宝‘镇魔玄印’……前来剿之……”

听到“黄金火骑兵”和“镇魔玄印”，苏洛心中剧震。

前者是大秦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传说每一位士卒都身负修为，战力超凡。

而后者，更是只存在于古老道门典籍中的传说之物，据说是始皇帝集天下方士，炼制出的专门克制阴邪的国之重器。

“那一战……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赵括的神念中，透出一股深深的恐惧，仿佛那场惨烈的战争就在昨日。

“黄金火骑兵……几乎……全军覆没……我等……亦是……十不存一……”

“上将军……以自身为祭……催动……‘镇魔玄印’……终将……‘天外之魔’的……本体……重创……封印于……此门之后……”

“但是……它……并未……死去……”

“它的……一丝……分神……逃脱了……玄印的……镇压……”

听到这里，苏洛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那股分神，控制了当时西夏国的某些人，建立了黑水城，并设下了‘镇墓石’大阵？”

“是……”赵括给予了肯定的答复，“黑水城……存在的……意义……就是……祭祀……”

“它用活人的……血肉与……恐惧来喂养被封印的……本体……”

“同时……它也在……不断……侵蚀‘镇魔玄印’的……力量……”

“两千年来…玄印的力量……已经削弱到了……极致……”

“而我们……这些守门人也快要撑不住了……”

赵括的独眼中，流露出一丝焦急。

“你们……不该……毁掉外面的……‘镇墓石’……”

“那座大阵……虽然为它提供……能量……但同样也是……一道……外锁……”

“如今……外锁已破……只余我们这些……即将崩溃的内锁……”

“它苏醒了……”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

咚！

一声沉闷无比，如同洪荒巨兽心跳般的巨响，从众人身后的青铜巨门之内，猛地传了出来！

紧接着。

咚！咚！咚！

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往生殿”为之震颤！

地面上的碎石，都在这有节奏的震动中，不断地跳动着。

一股比之前赵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还要邪恶、还要古老、还要恐怖亿万倍的意志，隔着厚重的青铜门，缓缓苏醒，并向外渗透！

郑雄、雨琦和小倩三人，在这股意志的威压下，瞬间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本源的恐惧，仿佛食物链最底端的生物，遇到了它们的天敌！

苏洛一声爆喝，如同晨钟暮鼓，将三人从那股精神威压中惊醒。

他眉心祖窍金光大盛，馗道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形成一个金色的气罩，将四人牢牢护在其中，这才堪堪抵挡住了那股恐怖的意志侵袭。

“它在冲击……封印……”赵括的声音，变得无比急促，“不能……让它……出来！”

他猛地转身，那干枯的身体，再次贴上了冰冷的青铜巨门，身上刚刚收敛的黑色死气，混合着一股微弱但坚定的金色光芒，疯狂地涌入门内，似乎在加固封印。

“前辈！”苏洛高声喊道，“我们该怎么做？‘镇魔玄印’在何处？”

“玄印就在门后……与魔物本体……纠缠……在一起……”

“想要彻底……杀死它……必须重新激活……玄印……”

“激活玄印……需要……两样东西……”

赵括的声音，因为要全力镇压封印，变得更加微弱。

“一是……纯正的皇道之气用以补充玄印……本源……”

“你符合……”

“二是……”

“需要找到……当年上将军为大阵设下的……三处备用能源……中枢……”

“将其重新启动……引地脉龙气灌入……玄印……”

“这才是……彻底杀死……它的唯一办法……”

苏洛立刻明白了。

当年的蒙恬将军，恐怕早已预料到“镇魔玄印”会有力量耗尽的一天，所以他以整个黑水城为基础，布下了一个更大的后手！

只是这个后手，需要满足特定的条件，才能被激活。

而自己，就是那个身负“钥匙”的人！

“能源中枢在什么地方？”苏洛追问道。

“我……不知道……”赵括的神念中，透出一丝歉意，“当年上将军只将……核心机密……告知了……几位负责不同区域的校尉……”

“我只是一个……守门人……”

“线索应该在……城中……”

“这座往生殿只是……黑水城的……入口……”

“真正的黑水城在地宫……更……深处……”

说着，赵括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量，他身旁的一处光滑墙壁，忽然发出了“咔咔”的声响，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更加深邃的……甬道！

“快……去……”

“我的神智……快要被再次……侵蚀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

“找到能源中枢回来……激活……玄印……”

“这是最后的机会……”

赵括的独眼中，那丝清明正在被疯狂的血色迅速取代，他身上的黑色死气，再次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

门内那恐怖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密集！

“走！”

苏洛当机立断，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对着赵括的背影，再次深深一躬，然后拉起身边的同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条新出现的甬道之中！

就在他们四人身影消失的瞬间，那面石壁，轰然关闭！

“吼——！！！”

被隔绝在“往生殿”内的赵括，口中再次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他那只独眼，彻底被邪异的血红所覆盖。

但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他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抵住那扇不断震动的青铜巨门，用自己即将泯灭的最后一丝英魂，与那苏醒的“天外之魔”，做着最后的抗争！

他，还在履行着那个持续了两千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