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似曾相识
忽然，一个声音从临时帐篷的外面随着仲夏夜的热浪飘了进来，以一个高昂的曲调开头，在一片寂静中显得特别突兀。
“起来，自由的公民，神圣时刻已来临！残酷的命运即将决定，红旗引领我们前进！”
这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热情似火。在夜晚休憩的片刻，无数的士兵唱起了这属于他们的战歌。
“不让邪恶的翅膀，飞入我们的国境！祖国辽阔美丽的田野，绝不让敌人蹂躏！”
没人知道这首歌最开始是为谁而作，也不知道这首歌是谁写的和什么时候写的，每个人都被深深地触动了，他们把这首圣歌看做是他们自己营队的圣歌，看做是他们生和死的信条。
“正义高贵的愤怒，像巨浪翻滚不停；肮脏邪恶的敌人，必将得到报应！”
士兵们并不知道现状有多么的严峻，他们也不知道一个强大而邪恶的魔王有可能即将降临艾泽拉斯。他们只知道这首歌就像那面飘扬的红色旗帜一样，是属于他们的，他们要在斗志昂扬的进军中把这首歌传遍东部大陆的每一个王国。
“从南疆到北境，我们万众一心；回击残暴的掠夺者，与吃人的妖佞！”
沃克帕廷站起身来。奥斯玛尔·加里瑟斯也跟着站了起来。加瓦尔·普布拉德、本尼迪塔斯·沃斯、瓦德玛尔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每一位将军此刻心中都怀揣着一种激情，仿佛他们的灵魂被某种狂热的赤潮给冲刷了一遍似的。
洛丹伦的人民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位恶魔领主的仁慈上，雅各宾當也绝不可能向圣光祈祷燃烧军团在进攻卡利姆多以前，不会把愤怒发泄到东西维尔德的数百万平民身上。没有神明，也没有主人，命运应当掌握在劳动者自己的手中。
铁炉堡、洛丹伦和达拉然的历史学家们对这一刻的记载是不同的，有人说弗里德里希主任立即下达了命令，也有人说他沉默了一分钟之久，但他们对这道命令的内容是毫无疑问的——
“继续前进。”
克拉苏斯只是静静地旁听着，他并没有插嘴。从理论上说，他的身份仅仅只是一位大法师，高等精灵的幸存者，这里没有他发言的份。
实际上，阿莱克斯塔萨的首席男宠只是觉得这一切都那么的......似曾相识。就好像，在一万年以前，他已经在哪个地方见识过这一切了。
一个深受爱戴却陷入疯狂的女王控制着一口魔法井，她执意要利用它的力量来为燃烧军团打开一扇巨大的传送门；
一群出身寒微却异军突起的平民领袖，率领一支团结而斗志高昂的大军，孤注一掷地朝着魔法井的方向一往无前；
许多上层精灵都屈从于女王恶毒的意志，被强大的黑暗魔法异化为某种可怖的怪物，然后顽强地抵抗联军的推进；
当然，还有一头红龙，混杂在联军之中，协调联系，竭力为联军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克拉苏斯已经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这一幕小场面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不是吗？
不过那支联军得到了月神艾露恩、四位守护龙王与众多荒野半神的眷顾。
而你，年轻的人类，眷顾你的只有联盟的人民。除了他们，你将别无所依......
太阳之井平台。
“法阵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布置好了，普罗德摩尔女王。”图勒·拉文克劳谦恭地低着头说，“准备好开始召唤仪式了吗？”
“差不多了。”吉安娜回答说，“我通读了一遍麦迪文的法术书，单论其中蕴含的恶魔学识就已经非常惊人。他的强大恐怕是任何人都不敢想象的。”
这时能量的洪流劈啪作响，涌溢而出，旁边突然亮起了一道墨绿色的光球，当这升腾的绿色火焰最终消失时，一只体型高大的恐惧魔王出现在了太阳井平台的旁边。
就和往常一样，提克迪奥斯永远都不会帮助天灾军团作战。坎雷萨德·埃伯洛克心中对这头长着巨大蝠翼的怪物充满了鄙夷，恐惧魔王一向是出色的阴谋家与幕后操纵者，每次危险过去他就会迅速出现。
一旦纳斯雷兹姆显露真身，那往往只有在他们自认为已经掌握了全部局势的情况下。
“但他也没强到逃脱死亡。”恐惧魔王丑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总而言之，他所开创的一切将由我们来完成......差不多了。普罗德摩尔女王，我们已经允许你出于一己私利将太阳井使用了很长的时间。现在，开始召唤吧。”
他将一只漆黑的巨大利爪伸入了淡金色的井水之中，丝丝邪能从其中扩散出来，惨绿色的光芒极为刺目。
“又是一个充沛的魔力源泉，都已经过了一万年，这些愚蠢的精灵依然不吸取教训。”
在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的领头下，若干巫妖和亡灵法师们开始施法。其中只有两三个仍然在驱动着奥术能量，不过别误会了，他们的目标是对太阳之井的当前本质进行压制，而其他人输出的能量则透出邪能的惨绿色光辉。
这些混乱能量并没有直接作用于太阳之井本身——那样很容易引起巨大的爆炸。相反，邪能顺着特殊的魔法回路注入了上方的一颗暗绿色的水晶，让这颗水晶的光芒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仿佛伸出了几条透明的触手一般伸入了太阳之井吸取着魔力，接着在水晶的另一端，大量的邪能喷涌而出。
这颗水晶是一枚强大的能量转换器，能够将蕴含着巨大能量的艾泽拉斯血液转换成一种对燃烧军团有利的形式。
麦迪文之书很快便从吉安娜的手上飞出，漂浮在太阳之井中央的正上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她的咒语所形成的黑洞里，麦迪文之书和太阳之井两股力量不住地翻腾着，即将形成一道稳定的传送门。
燃烧军团永远健康的副统帅污染者正在恐怖的扭曲虚空里为进入这个艾泽拉斯做着最后的准备。一万年前，军团在此折戟，但这一次不会了。
不久之后，他就要消灭洛丹伦次大陆上绝大部分的生命，彻底毁灭这里的秩序，然后朝着卡利姆多进军，利用世界之树的力量，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接着再去毁灭下一个有生命的世界。
“入口还没有开启......需要被加强......”阿克蒙德的声音隆隆地说，“因为它要足够大，让我能够进入......”
吉安娜点头表示理解。如此一个庞然大物，太阳之井的传送门如果太小就确实容不下他，只要他往那儿一站，估计大门就四分五裂了。确实要把门加大加宽，使之永久敞开。
转化水晶持续工作着，冰霜女巫举起手臂，很快就掌握了那些邪能的控制权，惨绿色的能量很快就有了秩序，构成了一道传送门的形状，一股奇异的波动就从传送门当中传出。
墨绿色的火球开始膨胀起来，中间的裂缝渐渐打开，仿佛一张野蛮的嘴。突然，千百万个哭声充斥在密室里，声音不绝于耳。然而刚开始并不顺利。入口紧紧的，一点都没打开。吉安娜把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球体上，强行要扩大中间的裂缝。
这时，一道强光让亡灵们不得不向后退。时隔万年，军团传送门再一次出现在了艾泽拉斯。
坎雷萨德·埃伯洛克在巨大的恐惧之中变得浑身颤抖，传送门尽头那庞大到令人恐惧的黑暗气息让他的神智有些几欲疯狂。尽管有所迟疑，不过他还是迫使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做错了什么吗？术士不禁想。一切真的会如巫妖王所言，这些恶魔只是来替天灾军团扫清前方的所有障碍的？它们真的会在与亡灵天灾的敌人两败俱伤之后，迎来最惨痛的失败？
经过加倍的努力，这道传送门继续从麦迪文之书与太阳之井中汲取着能量。整个奎尔丹纳斯岛变得天色骇人，任何神志清醒的人，只要看到这漆黑的井水，都会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
传送门很快就有了动静。球体深处，出现了一个长相奇怪的家伙。刚开始，才只有几寸高，随着渐渐朝前移动，它变得越来越大。
突然，传来猎犬阴森恐怖的叫声，一只地狱犬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这是一种扭曲野兽一般的恶魔，它和一匹马一般大小，头上长着的角向前弯曲，身上长着红色的鳞片，背上多出一撮小小的棕色毛。虽然很瘦，但都很强健。
它的脚上有三根趾头，每根趾头上都长着锋利的爪子，而且几乎有半只脚那么长。怪兽的后腿要比前腿短一些，但附近的所有人一点儿都不怀疑他们的速度和敏捷性。
这种怪物拥有着对魔法本能的渴望，然后将其燃烧，转化为混乱与无序的象征。
另一只地狱犬紧随其后，很快它们就有了一个小队的规模。
它们的肩上还竖立着两根有如鞭子一般、长长的皮触角，触角的顶端有小小的吸盘似的嘴。触角不断地前后甩动，对着巫师们虎视眈眈。
它们的脸长得很特别，又像狼又像昆虫。野蛮的下颚里长着尖尖的牙齿。眼睛窄窄的，全是眼白，流露出奸诈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的动物。
这些怪物一出现就带着无比贪婪的眼神看着太阳之井，对其中的能量垂涎欲滴，但似乎有什么在约束着它们，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答案很快揭晓，传送门又走出了一个身形庞大的棕皮肤恶魔守卫，那些地狱犬在见到他时就仿佛见到了主人一般畏缩着发出讨好的声音。
这个穿着钢铠，带着铁手套的恶魔守卫武器颇为奇特，除了一把沉重的大戟之外，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条卷起的长鞭。
他的胸和肩比身体其他部分都要宽，身材非常魁梧，在一群勇士里鹤立鸡群。钢铠没有遮蔽住的地方，从鳞片里泛出神秘的光芒。
这位恶魔守卫显然是军团的先锋。它的实力并不十分强大，所以能够快速地通过目前并不稳定的传送门，它麾下的地狱犬显然是所有身体素质不够强健的法系职业者的噩梦。
这些凶残无比的地狱犬在太阳井平台的碎石瓦砾间拼命地嗅着，试图找到生命和魔法的味道。它们毛茸茸的肩膀上探出的一对触角在四周晃来晃去，好像拥有生命一般。触角顶端带着长满利齿的吸盘，吸盘贪婪地一张一合。
在地狱犬吸食法师的时候，会将其法力与生命精髓一同吸干，但这些身上布满鳞片的怪兽嘴中的两排利齿似乎也在提醒着人们，除了魔法以外，鲜活的肉体对它们而言也称得上是珍馐佳肴。
一只地狱犬走到大魔导师贝洛瓦尔·萨罗纳的身前，使劲地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接着便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失望地走开了。
另一只地狱犬则走到哈德斯的身前，神情贪婪地注视着他，作饿虎扑食状。死灵法师立即露出了厌恶的神情，狠狠地在野兽的触角上踢了一脚。
“提克迪奥斯，”普罗德摩尔不悦地说，“让这头恶魔守卫管好他的部下。”
“我是神派来的侍从，”恶魔守卫说话的时候，目光熊熊燃烧着，仿佛对冰霜女巫的不敬言论充满了不屑。“我才不会——”
“照她说的做。”提克迪奥斯简短地说，接着面朝吉安娜。“燃烧军团派出地狱犬来协助我们了！这些猛兽将听你指挥，冰霜女巫。”
“犬王哈卡向您致敬，提克迪奥斯大人。”这恶魔守卫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冰霜女巫，我来帮助你们打开入口，让主人荣耀的身躯得以进入！”
“那么你首先需要做的事情，”吉安娜一边施法，一边傲慢地说。“就是不让你这些丑陋的部下打扰到我的人民。”
一头地狱犬正在对着图勒·鸦爪狂吠着，只见犬王哈卡的鞭子抽打过去，马上没了声音。
另一只地狱犬似乎还要继续，不过坎雷萨德·埃伯洛克做了一个什么动作，很快就将其安抚了下来。这头如同战马一般高大的生物没过多久就顺从地匍匐在术士的身旁，不再对其抱有敌意。
“我有点越发欣赏你了，术士。”提克迪奥斯缓缓地鼓着掌，“最初我们只是想把你当做棋子，但现在看来你有资格在军团中获得一席之地。你甚至让我想起了当初的萨维斯。”
萨维斯？那是谁？坎雷萨德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只是满怀着敬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普罗德摩尔女王，欣赏着她施法动作的优雅，宛若她的忠犬，这一点倒确实和一万年前的萨维斯一模一样。
“我的......荣幸。”术士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大人。”
此时军团传送门中那个只露出半截的利刃也终于现出了全貌，这是一把巨大而狰狞的双头剑，接着这把武器的主人也出现了。
犬王哈卡本就有三米多高，而新出现的恶魔几乎是他的两倍高度，他同样身背双翼，但身躯却仿佛巨龙一般庞大，恐怖的面容上有着巨大的獠牙，双目中燃烧着熊熊的地狱之火。
这是一头安尼赫兰，在旧通用语和新话中也被叫做“深渊领主”，是基尔加丹为燃烧军团所招募的强大恶魔种族。
不同于纳斯雷兹姆乐于渗透与操纵凡人文明的奸诈，安尼赫兰更愿意以一种更直接的方式征服其他世界。他们是为屠戮和折磨挡在他们面前的凡人种族而生的，经常奴役虚空中的次级恶魔，作为围攻凡间文明的炮灰。
当这头体型更加庞大的恶魔逐渐走出传送门时，连接太阳井的转换水晶上开始出现一道一道的裂纹，不过并没有完全破碎。
“阿克蒙德大人对你非常满意，提克迪奥斯，他原本以为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大人会如期降临的，阿兹加洛。”恐惧魔王说，“不过你的身躯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召唤你花费了我们大量的能量。接下来我们只能召唤一些普通的士兵，然后才能召唤玛诺洛斯。”
“或者你们尽快地将这口井完全转化，女巫。”阿兹加洛转向吉安娜，后者毫不掩饰自己厌恶的神情。“它蕴含的能量应该足够召唤阿克蒙德大人。很好，我又可以大开杀戒了。”
这头恶魔真是该死，我应该马上把它......冷静点，吉安娜，巫妖王低语道。我们现在还需要借助它们的力量。等到生命缚誓者阿莱克丝塔萨、丛林守护者塞纳留斯和暗夜精灵领袖这些最强大的敌人都被燃烧军团击败以后，我们就不需要它们了。
巫妖王小心翼翼地屏蔽着吉安娜的心灵，确保周围的恶魔们无法“观察”她内心的想法。
“准确地说，这就是让你提前过来的原因。”提克迪奥斯看到了阿兹加洛眼神中对杀戮的渴望，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作为最好的军师、参谋和阴谋家，纳斯雷兹姆一族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安尼赫兰便是最好的打手。
“军团开启传送门总是会引发巨大的能量波动，使得那些低等生物发起亡命进攻试图阻止，碾碎它们吧，为了军团的荣耀！”
大屁股深渊领主挥舞着手中巨大的双头刀刃，“为了军团的荣耀！”
“不过在那之前，阿兹加洛，”提克迪奥斯的双眼之中绽放出狡猾的光芒，“我需要先得到你的一管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