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坏了,我变弱了
这一夜,注定被鲜血与火焰铭刻,无人能够安眠。
方家下五脉,两门被灭,两门臣服,还有一门被迫远走岭南。
至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偌大的岭南,徐东已然凭借雷霆手腕,掌控了近半壁江山!
整个岭南的势力格局,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徐东事先预料乃至强势推动的方向重塑。
从第八脉府邸回到禁武监时,天色已近黎明。
大楼内灯火通明,幸存的人员们强忍着伤痛和疲惫,有的在互相包扎伤口,有的则在尽力修补着破损的门窗和墙体。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
众人看到徐东归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投来敬畏与信赖的目光,无声地点头致意。
“徐监察长,您回来了。”赵寒霜迎上前,“牺牲弟兄们的名单和信息,我已经整理好,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了。”
徐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带伤忙碌的身影,沉声道:“辛苦你了。我答应过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方家主谋,已尽数伏诛,尸体就在他们各自的府邸当中,你要是想看,可以随时去看。”
“我对得起…那些为我们战死的兄弟。”
随后,徐东看向破损的大楼:“这里的修补不着急,可以先放一放。眼下最要紧的,是让牺牲的弟兄们入土为安,风光大葬,让他们走得体面,是我们现在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听到这话,赵寒霜鼻子一酸,眼前瞬间又被水汽模糊。
她连忙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没让泪水掉下来。
徐东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几句,便转身上楼。
他先去查看了王尧的情况,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脉象和内息,确认他伤势虽重,但生机稳固,正在以良好的速度恢复,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彻底落了下来。
幸好王尧自身底子扎实,平日里修炼也从未懈怠,这才能在遭受如此重创后,仍保有强大的恢复力。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窗外已是晨曦微露。
徐东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刻在心底的号码。
“喂?最近还好吗?怎么感觉你呼吸这么沉呢,是不是又被哪个狐狸精把魂给勾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李惠伊带着笑意的声音。
与之前相比,此刻身处北境极地、接受师姐调理的李惠伊,状态明显好了数倍,声音清脆活泼,完全听不出曾经身患隐疾的虚弱。
“没有,哪有什么狐狸精。”徐东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惠伊,你身体感觉怎么样?我这边就快要拿到赤焰火灵莲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再分隔两地,等我回沈城,我们就结婚!你说到时候我们要几个孩子好呢?”
他试图转移话题,来掩盖此刻内心的沉重。
然而,电话那头的李惠伊何其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徐东声音的不对劲。
“徐东,你怎么了?”李惠伊的声音瞬间变得认真,“你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此话一出,瞬间戳破了徐东的外壳。
他只觉得眼眶一阵难以抑制的温热,视线微微模糊起来。
这段时间,他真的太累了。
哪怕有很多人也在关心,可都不能晃动徐东的情绪。
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切的负重前行,都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是理所应当的。
可唯独在听到媳妇的关切时,他所有伪装的坚强,都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戳破。
接着,徐东没有再隐瞒,将这段时间发生在岭南的种种,都对着电话那头的李惠伊倾诉了出来。
没想到,他自己尚且能控制住情绪。
电话那头的李惠伊,在听完他的讲述后,却是泣不成声。
“呜…我不想你这么累,这么辛苦…”李惠伊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心疼,“我的身体真的已经没事了,感觉比以前好太多了!没有那个什么赤焰火灵莲,也没关系的。”
这下,反倒是徐东慌了神。
按道理,他媳妇李惠伊向来是外柔内刚,性格坚韧无比,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大哭,着实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这个大男人,心思再细,又哪里能完全懂得女孩家细腻曲折的心思?
李惠伊是坚强没错,但再坚强的堡垒,也抵挡不住漫长分离的思念与担忧的侵蚀!
她早已习惯了有徐东在身边的日子,如今长时间的分别,让她几乎是朝思暮想,为他担惊受怕,连吃饭睡觉都难以安稳。
“谁啊?是不是臭徐东那小子欺负你了?!没事弟妹,我帮你骂他!”电话那头,隐隐传来了师姐关棋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不是的,我只是…哎呀真的没事…”
李惠伊带着哭腔连忙解释。
“……”
电话里,隐约传来师姐不满的嘟囔和安慰声,听得徐东是浑身一激灵,仿佛已经看到了师姐挽起袖子要找他算账的模样。
等到李惠伊的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徐东才柔声道:“惠伊,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跟你聊聊感觉好多了。跟你说这些,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而已。”
“顺便,想让你帮个忙。帮我联系一下程文,给那些牺牲弟兄的家属们,安排最好的抚恤和补偿措施,确保他们后半生生活无忧。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嗯,你放心吧,我会立刻联系程文去办的。”李惠伊擦了擦眼泪,“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许再拼命了!师姐说,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随后,两人又互相倾诉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放亮,这通跨越千里的电话粥,一直煲到凌晨三点多,才不舍的挂断。
......
而另一边的岭南边界。
林无极一路默默护送,终是与钟玲母子进行了最后的道别。
他一直将她们送出了岭南的地界碑,这才停下了脚步。
最后的时刻,双方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只是互相凝视着对方,目光中交织着数十年的爱恨纠葛、无尽的遗憾与无奈的释然。
仿佛要将对方的模样,最后一次,深深地刻印在心底。
凝视许久,钟玲才紧了紧手中林无极塞给她的银行卡,毅然决然地转身,搀扶着儿子方银,一步一顿地,没入了远方黎明的薄雾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便如指间流沙,注定要随风而去,无法挽留。
这,是林无极心中永恒的痛。
可谁又知道,这何尝不是钟玲午夜梦回时,难以愈合的伤疤呢?
但人生路漫长,大家的旅程都还未到终点。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祝福!
“玲儿…保重!”
林无极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了一句。
随即,他也转身,朝着禁武监的方向走去。
过去的,就让它留在过去吧。
……
几天时间,匆匆而过。
禁武监在众人的努力下,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或许是下五脉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少了诸多盘剥与欺压,前来报案求助的普通民众竟然愈发减少,治安状况明显好转。
这对于赵寒霜等一心为民的禁武监成员来说,无疑是一个值得欣慰的好消息。
然而,就在众人都因为局势稳定而稍感轻松之际,徐东却常常独自一人,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望着外面,一脸愁容,眉头紧锁。
“师傅,你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江雨晴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放在桌上,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从早上到现在,她看到师傅一直是这副茶饭不思,神游天外的模样。
“我没想什么。”徐东收回目光,勉强笑了笑,反问道:“雨晴,你最近有没有好好修炼?可别偷懒啊。”
江雨晴小脸一扬,带着几分小得意:“那当然咯!我和元烈师兄可是每天都在对练,从来没有懈怠过!”
“不过他太菜了,每次交手没几回合,就嚷嚷着不打了,说我的真气太凌厉,弄得我好没意思。”
徐东闻言,不由得笑了笑,忽然心中一动,说道:“是吗?那雨晴,师傅今天陪你过过招,活动活动筋骨,如何?”
“这次,我们不比拳脚招式,只拼真气掌控与雄厚程度。”
江雨晴闻言,娇躯顿时一颤,“那还是算了吧,师傅!”
她吐了吐舌头:“比拳脚功夫,我或许还能靠着身法周旋几招,但只拼真气您老人家的真气深如瀚海,浩荡磅礴,我这点微末道行,哪里是您的对手啊,这不是找虐嘛!”
徐东故意板起脸:“哎呀,少废话!现在连师傅的命令,你也不听了是不是?”
“你不答应,那我可去找元烈了,正好检验检验他最近的进境。”
“别!我跟你打还不行嘛!”江雨晴一听徐东要去找夏元烈,顿时被激起了好胜心,来了斗志。
当即,她深吸一口气,催动体内真气,一股冰寒而凝练的气息透体而出,虽然不强,却异常精纯,朝着徐东小心翼翼地横压过去。
两人都极有默契地将真气控制在小范围内,以免波及他人,或者震垮这刚刚修缮不久的禁武监大楼。
办公室内,顿时被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强大的真气场所充斥,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起来。
两个小时,转瞬即逝。
江雨晴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香汗淋漓,不停地摇着手,小脸垮了下来:“不行了不行了…师傅,我真的不行了…您太厉害了!”
“您还是饶了我,去找元烈师兄吧!他皮糙肉厚,更抗揍!”
在这整整两个小时的真气对拼中,无论她如何变幻方式,如何催谷真气,徐东的真气都如同无边无际的深邃海洋,永远比她强上那么一线,稳稳地压她一头,让她产生一种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逾越的无力感。
这实力差距,简直是太大了,大得让她连继续战斗下去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徐东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比之前,确实强了很多。真气更加凝练,运转也更为圆融自如。看来,你果然没有偷懒,有在好好地刻苦修炼。”
“不过,雨晴,师傅现在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一定要如实回答,说出你最真实的感觉。”
江雨晴见师傅如此郑重,也收起了嬉笑之色,认真地点点头:“师傅你问吧,我肯定实话实说,绝不隐瞒。”
徐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缓缓问道:“你觉得为师现在的真气,照比以往如何?”
“是变弱了?还是变强了?亦或是…感觉毫无变化?”
此话一出,江雨晴明显地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困惑。
她没想到师傅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她犹豫再三,回答道:“师傅…如果要我说实话的话…”
“您的真气,总量依旧那凶猛霸道,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
她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但是我明显感觉到,在切磋的后半段,您的真气…不如最开始那么稳固和扎实了。”
“甚至我隐隐有种感觉,如果我的真气能再强盛一些,根基能再夯实一些,状态能再完美一些。”
“或许真的能在真气对拼上,跟您一较高下也说不定…”
说完,她有些忐忑地看着徐东,生怕自己的“妄言”会惹师傅不高兴。
然而,徐东听完之后,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复杂神情。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江雨晴的肩膀。
“嗯,你说得很好,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