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真心值几个钱?

皇帝的恩赏,陶岁岁知道是不可能收回的,不然她可就因为一己之私成为整个皇宫的仇敌了。

可是宫女见家人可不同于嫔妃,有专属小单间,都是呜呜泱泱在几个大房间里扎堆见面,自己肯定会露馅的。

安排此事的太监道:

“岁岁姑姑,到时候宫人会见,兴许还要借冷宫的地方一用。”

冷宫地方大,人还少,是会面的绝佳场所了。

陶岁岁灵机一动。

“当然可以,只是我的家人......”

她看见太监手里的名册。

“不知公公届时能否通融,久未归家,我想和我的家人单独见见。”

“好说好说,姑姑既然开口了,奴才哪有不通融的道理。”

太监笑呵呵地打开名册,疑惑地“咦”一声。

“可是岁岁姑姑,您这儿显示您的双亲已经......”

陶岁岁凑过去一看,在父母那栏,居然都写着“亡故”,陶岁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而用悲泣的眼神望他。

“唉,我命苦,虽说双亲不在了,但总念着邻里乡亲,能在我入宫后看看我。”

“不过这么久了,连信也没见到一封,大抵也是我痴心妄想,唉......”

那太监自知失言,忙劝道:

“哎呦瞧我这张嘴,怎么惹姑姑伤心了。”

“姑姑放心,进宫探亲的人都是要报备的,只要您家人一来,奴才保管让您第一个知道。”

有他这句话陶岁岁就放心了。

只要知道对方名字特征,到时候再嗷地一声哭出来,抱头痛哭的苦情戏妥妥的。

她塞了锭银子给那太监,回到屋里时,见瑞书探头探脑。

“姑姑,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自从冬儿死后,瑞书便没再折腾,只要她不再惹事,做人没必要赶尽杀绝。

“什么事?进来说。”

瑞书姿态摆得很低。

“姑姑,我爹娘到时候会来宫里探望,先前我夸下海口,他们若来探亲,必定在好房子里接待,可如今......”

如今陶岁岁空降成领导,她当然也没了这个特权。

“要是人人都这么跟我说,那我怎么安排去?”

陶岁岁拒绝道:

“最多,我将你们几位资历深的人安排在一个屋,不和珍珠他们挤一块儿。”

瑞书有些着急,攥着手里的书信两眼含泪,偏生陶岁岁不吃她这套,否则开了先例,底下的人可不好管。

她见求助无门,只能哀怨地离开。

不到半天,陶岁岁就听见珍珠气呼呼地和别人聊天。

“她不就在宫里呆的时间久么?凭什么这样说我们姑姑啊!”

“就是,还说什么姑姑无父无母......”

陶岁岁立马上前扯着珍珠问道:

“谁敢这么说我?”

珍珠她们一见是陶岁岁,腰杆都挺直几分。

“是瑞书!姑姑您快罚她,她之前还说您半夜偷汉子,咒您咒得可狠了!”

那瞬间,陶岁岁确实想把瑞书送痛打八十大板再赶出宫去,但是,宫女亲人的档案寻常人看不到,她怎么会知道?

难不成是有人特地告密?

“我知道了,此事暂时别提,等她中秋和家人团圆了再说。”

周围人纷纷夸陶岁岁善良仁慈,对她更是崇拜了。

凤仪女官把陶岁岁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太后。

太后冷笑一声,也说了一样的话。

“真心?真心在宫里值几个钱?”

“她还年轻,不知道权势的滋味,既然她要真心,那就等后宫妃子们进来,皇帝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届时她便知道,今日的自己有多么愚蠢。”

她把登记皇帝临幸女子的彤史打开,用笔在写了一半的“陶”字上,又划了个叉。

“罢了,哀家虽然喜欢她,却也不想强人所为,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给皇帝换一个就是。”

凤仪女官有些担心道:

“可是陛下先前已不让您插手此事,会不会......”

“怕什么?”

太后把彤史往桌上一摔,殿内之人无不下跪。

“皇帝那病有些时日了,再不留下龙种,帝位便要拱手让人,届时哀家可就从太皇太后变成太妃,权柄下移,如何能行!”

“陶岁岁是怎么吸引皇帝的,找个长得像的,依葫芦画瓢就是了。”

皇帝在乾清宫连打两个喷嚏。

“起风了,陛下要当心身子啊。”

现下已经入秋,德安公公忙拿过件薄披风披到皇帝身上。

“晚膳已经备好,御膳房备了好几道暖身的锅子,陛下可要用膳。”

又是锅子......

皇帝不由得想起上次的事,搂了搂身上披风,衣服再厚也没有小猫身上暖和。

他看着奏折漫不经心道:

“朕也饿了,用吧。”

试膳的小宫女走到桌边,接过碗到嘴边细细品尝,待都尝了个遍,才到皇帝跟前柔声道:

“启禀陛下,御膳已试,无异常,请陛下享用。”

皇帝淡淡应了,抬头瞬间,恍惚间以为自己看见了陶岁岁,怔怔瞪着人看了好几秒。

“你不是......”

锅子的热气散开,皇帝这才看清,原来是位与陶岁岁身形面容有些相似的宫女。

“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心里一喜,抬头递了个秋水般柔情蜜意的眼神。

“奴婢名唤荔媚,是今日从万岁峰调来的宫女。”

“万岁峰啊,难怪朕素日没见过你。”

皇帝身边,任何一张脸出现都并非偶然,他当然知道这是谁干的事。

一个“杀”字在嘴边,看到这张与她七分像的脸,皇帝突然想起陶岁岁思念家人的话来。

“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带走!”

荔媚还在哭喊着求原谅,就被两名侍卫直接拖了出去,走时还连带晃动着系在门上的金铃铛。

“吵死了,拆了。”

“可是陛下,这是云国师说能辟邪镇妖的法器。”

皇帝冷笑盯着德安,没有说话。

这铃铛声,忽地让他想起前几次夜里与陶岁岁相遇,起初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梦魇,才会夜里迷糊走到冷宫,走到自己曾经被困的地方。

但自己继位多年,怎么可能才开始犯梦魇,除非......

看着被拆的金铃铛和金锁,皇帝心中的猜想,将在今晚得到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