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圣旨送达
廊下寂静，偶有虫鸣三两，显得格外突兀。
不远处，陈昭华还在盯着那两个侍卫，偶尔往这边望一眼，见两人气氛沉郁，又识趣地转了回去。
沈清辞看着温子然眼底的担忧，心里忽然一暖，却也有些发酸，她何尝没想过安危，可事到如今，早已由不得她退了。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药房方向传来陈彦青的喊声：“清辞！时辰到了！”
沈清辞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对温子然轻轻点头：“先处理眼下的事吧，我的安危，总会有办法的。”
说罢，便转身往药房走，裙摆扫过青石板，留下一串轻响。
温子然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药房门口，眼底的心疼更甚，他知道，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若即若离，逐渐远去。
可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快拿到名单，带她离开这陇西的是非之地，才能护她几分安稳。
药房里的铜炉连烧了三日，空气中的药香浓得化不开，连廊下的草木都沾了几分苦意。
陈彦青的眼下熬出了青黑，双手被药汁烫出好几处红痕，却仍守在郑王的药壶旁，这牵机引的解药需“七日文火不间断”，他白日盯着火候，夜里只敢打半个时辰的盹，生怕稍不留神就坏了药性。
沈清辞也没闲着，白日里帮着分拣药材、给萧景焓煎服调理的汤药，夜里还要抽空去暗牢看赵奎的情况。
赵奎喝了陈彦青熬的止疼药，月缺之夜果然没再疼得打滚，却仍攥着名单不肯松口，只说“等解药见效了再给”。
沈清辞也不逼他，只每日去暗牢时带些清淡的粥食，偶尔提两句“城西破庙的药材已尽数取回，你的解毒药膏明日便可开始熬制”，慢慢磨着他的防备。
第三日清晨，郑王的侍卫又来催要解药，沈清辞从砂壶里舀出一碗浅褐色的药汤，这不是真正的解药，只是用甘草、金银花混合了少量解毒成分熬成的，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却治不了根。
她将药碗递给侍卫，语气从容：“这是第一剂解药，牵机引毒性顽固，需每日服用一剂，连服七日才能彻底清除。今日先带回去让王爷服下，余下的六剂，我会每日辰时让府里人送去。”
那侍卫是个粗人，哪懂什么药理，只看见“解药”熬好了，便喜滋滋地接过药碗，留了个同伴继续盯着，自己快马加鞭往郑王府赶。
陈昭华在廊下看得清楚，凑到沈清辞身边小声笑：“也就他们好骗，这药喝下去，顶多让郑王不那么疼，想根治？还得等你们的真解药熬好。”
沈清辞却没笑，指尖捻着药渣，眉头微蹙：“能骗一日是一日，只是这圣旨怎么还不来……”
萧景焓说，海爷既然能控制半数官员，未必拦不住京城来的消息，咱们得尽快拿到名单。
但这话沈清辞不敢和陈昭华说，怕她担心。
刚想完，府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温子然的侍卫快步跑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大人！京城的圣旨到了！驿站那边来传，让您即刻过去接旨，郑王也已在驿站候着了！”温子然刚从偏房出来，他方才去见了萧景焓，萧景焓已能靠坐起身，正拿着地图分析西域通路的布防。
听闻圣旨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松快。
温子然立刻整理官袍，对沈清辞道：“我去驿站接旨，你守着府里，别让侍卫生事。”
驿站内，明黄色的圣旨铺在案上，传旨太监端坐在上，温子然进门后躬身行礼，太监才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陇西知府温子然，在任期间安抚流民、平抑物价，功不可没；参军张默、李修协理军政，勤勉有加，特擢张默为陇西知府，李修为兵马副督尉，着二人安心履职。今陇西局势渐稳，温子然可于三日内整理政务，即刻回京复命，不得久留。另闻郑王在陇西行猎偶感风寒，特赐人参、当归各百斤，望王安心休养，早日康健。钦此。”
温子然与郑王一同接旨谢恩，郑王接过赏赐的药材，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圣旨里没提半句他中毒、纵容赵督尉的事，显然温子然没在皇上面前告状。
他对温子然也多了些好脸色，还能尊称一句“大人”。
“温大人，圣旨让你三日内回京，那本王的解药……”
温子然看着他急切的模样，心中忽然清明，先前他一直怀疑，是郑王封锁了陇西的消息，不让京城知道这里的乱局。
可如今圣旨顺利送达，还精准提拔了张默、李修，这两人是他暗中向朝廷举荐的，如今有了皇上认证，再不担心郑王会多事了，再看郑王此刻只关心解药，只怕封锁消息的人不是他，而是海爷。
他心中念头一转，对郑王拱手道：“王爷放心，沈姑娘已在熬制最后几剂解药，三日内定能让王爷服完。只是……”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先前我曾派人往京城递过两封奏折，皆是关于陇西官员异动的，却迟迟没收到回复，想来是半路上被人拦了。如今圣旨能顺利送到，倒多亏了陛下派来的暗线。”
郑王愣了愣，显然没听过“递奏折被拦”的事，只皱眉道：“还有这事？本王竟不知。”
温子然心中彻底有了答案，能在陇西拦截朝廷奏折、却拦不住圣旨的，只有海爷的人。
海爷要的是“乱陇西”，自然不愿让京城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更不愿让温子然把官员异动的消息传回去。
而郑王，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被海爷利用的棋子，连自己身边有海爷的人都未必清楚。
他压下心中的思绪，对郑王道：“此事后续再查不迟，王爷先回府服解药，三日后续剂送抵后，毒性自会清除，至于您身边之人，下官定会为您肃清的。”
送走郑王后，温子然立刻让人去知府府传信，圣旨已到，三日内必须拿到赵奎的名单，启程回京。
沈清辞握着药碗的手一顿，抬头望向窗外，陇西的风还带着沙尘，可她知道，这是非之地，终于要离开了。只是，海爷的阴谋还没彻底揭开，回京的路，恐怕也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