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名单交易

温子然的手指重重按在石桌上，指节泛白，他在心里快速盘算：陇西共有十二州，半数就是六州以上，加上军中校尉，这意味着海爷几乎掌控了陇西的行政与部分兵权，郑王所谓的“掌控陇西”，不过是个笑话。

“你说的是真的？”温子然的声音有些发沉，他不敢相信，郑王治理了多年的陇西，竟然早已是别人的囊中之物，而他一直以来都查错了目标！

赵奎冷笑一声：“我都落到这个地步了，没必要骗你。上个月凉州通判还偷偷给海爷送过粮草清单，你要是不信，去查库房的出入记录，定有疏漏。”

温子然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开口时语气已恢复平稳：“那王赤纬和回鹘人勾结，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赵奎靠在石椅上，语气带着几分麻木，“一是为了钱。回鹘人给的好处多，每次交易都能分他三成利；二是为了搅乱西域。海爷让他故意挑拨回鹘和龟兹、吐蕃的关系，挑起两国纷争，再把陇西卷进去，西域乱了，陇西就稳不了，京城也会怀疑是郑王的手笔，好趁机派人来‘支援’。”

“支援”二字，赵奎说得格外讽刺。温子然却猛地想起自己来陇西前的最后一次朝会，

当时吏部提议，郑王在陇西的势力渐大，恐有不臣之心，只有陈将军带三万兵驻守不足以维持局面。

却被柳振庭以“陇西粮草不足，恐加重百姓负担”驳回。

当时他只觉得柳振庭顾虑太多，现在想来，柳振庭来陇西这半月定然也是查到了什么，才会匆匆回京。

而幕后之人本想趁机安插眼线，却被柳振庭阻挠。

“原来是这样……”温子然喃喃自语，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内有海爷的人把持军政，外有回鹘挑事搅乱西域，让皇上觉得陇西‘不安稳’，一边借机除掉郑王这个最大的障碍，一边把自己的心腹派来陇西，占据要职。好一招借刀杀人，步步为营！

沈清辞也想到了这一层，而且他们故意让瘟疫扩散，就是想让京城觉得陇西治理无方，进一步坐实郑王‘无能’的罪名。一石二鸟，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没想到这背后竟藏着如此大的阴谋，牵扯着京城的权力斗争。

温子然深吸一口气，看向赵奎，语气不容置疑：“把你知道的，海爷手下所有官员的名单，还有他们的联络方式，都写下来。”

赵奎却突然摇了摇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不行。我得先看到解药，确认你们能治好我，才能给名单。”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被海爷骗了一辈子，现在不能再被你们骗。你们先给我配缓解毒素的药，等我身上的溃烂好转了，再把名单给你们。”

接着像是怕两人不同意一般，补充道，“这是我最后的条件！”

“我知道。”赵奎抬起头，眼底满是决绝，“但名单是我唯一的筹码。你们要是不答应，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一死，你们更得不到名单！”

沈清辞拉了拉温子然的衣袖，轻轻摇头。

她走到赵奎面前，语气平静：“可以。我现在就给你配缓解毒素的药膏，但需要我师兄一同看诊。”

赵奎目光平淡，已经没有之前的情绪，现在他有了谈判的筹码，跟本不怕两人起杀心。

温子然和沈清辞转身出去。

海爷全国乱窜，等抓到他不只是猴年马月，赵奎现在是唯一的突破口，若是硬逼赵奎，他真的鱼死网破，他们就再也拿不到名单，朝中的内鬼也永远抓不完。

站在暗室外，温子然说道：“我这就让人去请陈彦青，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沈清辞指尖微微发凉，她看着温子然凝重的眼神，坦诚道：“不足三成。你还记得在藏书阁，你帮我找的那本《病理杂记》吗？书上只寥寥数笔提了毒师‘以毒养身，反遭毒噬’，连具体症状都没写。我后来翻遍了藏书阁的医书，也没找到更多记载，方才对赵奎说有六成把握，不过是为了稳住他的缓兵之计。”

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希冀：“但师兄你博览群书，连宫中书库也有查阅，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温子然点头，两个人只能等陈彦青来。

不足半刻钟，陈彦青便提着一个旧木盒快步走来，盒身还沾着些特有的煤烟味。

他走进屋，将木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堆着几本泛黄的线装书，书页边缘磨损严重，显然是常年翻阅的旧物。

沈清辞简单的把眼下情况说明之后，陈彦青说道：“其实我之前也看过毒师的一些书籍，黑市见过这个人之后，我更是好奇，特地去查看了县志和书库，甚至让阿古拉帮忙在黑市买了一些书，还真找到一些描述。”

陈彦青细细解释道：“书上说毒师分为两种，第一种毒师，说白了就是‘以毒养毒’的莽夫。他们把各种毒药往自己身上灌，靠不同毒素互相制衡，才勉强达成‘百毒不侵’的假象，可身体早被毒素啃得千疮百孔，赵奎就是典型，你看他见不得光，一沾日光皮肤就溃烂，可若是在月光下，反而得到滋养，这就是毒素与月光的诡异制衡。”

他顿了顿，想起先前查阅的县志，补充道：“我还在一本西域旧志里看到，这类毒师每逢月缺之夜，毒素便会失控，浑身像有万只毒虫在啃咬筋骨，疼得满地打滚。这跟西南蛊师的‘蛊发’很像，只不过蛊师养的是蛊虫，他们养的是毒，本质都是拿自己的身体当容器，迟早被反噬。”

沈清辞听得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起赵奎脸上坑坑洼洼的溃烂处，接着问道：“那第二种毒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