肱骨之臣黄铜左轮

第 66 章 我在开会,待会儿过去看看。...

第66章第66章


【我在开会,待会儿过去看看。】


夔龙集团是谭氏的老对头,又是争抢红海集团的竞争对手,在公司层面有着渊源久远的矛盾。江一眠跳到他们那里,乍听确实微妙,但是作为普通员工,确实也算不上什么叛变。


冯敛臣说:“他那个级别都不需要签竞业协议,去就去吧,没有什么影响。”


话虽如此,却隐隐有种蹊跷的感觉。


或许因为对对方人品有先入为主的怀疑,或许也对江一眠的专业水平缺乏信任。像江一眠这样一个普通设计师,进入也是大集团的夔龙,有那么容易吗?


因此莫明转身的时候又被他叫住,冯敛臣点到为止:“既然最近人员变动多,我们产品部门还是要踏实认真一点,和其他部门做好对接,工作上不要出没必要的差错。”


莫明忙说:“我知道了,这是肯定的。”


他走后,冯敛臣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或许也可能是他多虑了,江一眠虽然小心思多,但是人怂胆小,重要的是,他接触不到什么公司机密,翻了天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抄袭几幅设计部的图稿?就算他真敢,也算不上难解决的大事。


冯敛臣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显示屏,摸上鼠标,处理永远没有尽头的工作。


*


社畜没有长时间休息的权利,暑假是学生享受的特权,而且转眼就过了半。


大热的天气,冯敛臣一头扎在工厂和研发中心那边,要么就是原料管理中心,主要是为了供着薛青平,对方想看什么他就陪着看什么,任劳任怨,别无怨言。


后两个地方还好,工厂是决计没有空调的,只有几台工业电扇呼扇呼扇地吹,然而驱不散的热气源源不断,西装根本穿不住,一来就捂出一身汗,像蒸桑拿一样难受。


出于对天才的好奇,黄芮假公济私也来了一趟,一下午就中了暑,被灌了两条藿香正气水送到医院。她在医院给冯敛臣发消息:“我只好奇一个问题,薛大师会亲自出手吗?”


冯敛臣说:“这个他没说,我也还不知道呢。”


黄芮分析:“我听爷爷说,现在定下的合作模式森*晚*整*理是给他充分的自由,他愿意上手就上手,不愿意上手就指导指导下面的设计师,甚至只负责审审稿都可以,钱一样照拿,是这样吗?”


简单粗暴来说,是这样。


就像重金请姚尧当代言人,到了薛青平这个档次,合作合同条款也会更多向他倾斜。同样有风险,但又和姚尧不一样,这是基于对薛青平艺德的信任,至少薛青


平在业界风评还是不错的就算做不出像样的东西也不会随便糊弄因此谭氏充分给他自由权以示尊重。


这份工作对薛青平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冯敛臣不可能完全清楚他心里的想法。


只见这个艺术顾问头一个月里什么都没干只是天天抽时间来谭氏报道到处参观要么看看原料要么看看成品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蹭顿午饭直到下午四点准时去接孩子。


恐怕所有人心里都打着一个不抱希望又隐隐盼望奇迹发生的问号——


他那手惊艳的雕刻技法在宝石内部雕刻出海市蜃楼的绝技还有没有可能再现?


宝石雕刻的难度比玉石更大因为硬度不一样据说薛青平使用的工具是自己亲制的一套钻头但钻头的问题是高转速会带来巨大的热量这常常是宝石无法承受的一碰就裂。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还需要在水下进行作业但是把宝石和工具没进水里时水面折射和波纹晃动都会干扰视线以至每刻一刀都必须拿出来擦干看一看。这个过程极其繁琐且困难即便是以前的薛青平一年也不过能完成一两块宝石的雕刻遑论现在。


当然薛青平不只会这一种技艺在珠宝设计领域此路不通还有很多其他的路可走。


只是在所有人眼中这独一份的宝石雕刻工艺是他的看家本领也代表了他的成就巅峰。


薛青平受伤这些年来无论简单还是复杂


是力不从心还是自暴自弃除了他自己恐怕谁也没有答案。


谭仕章到工厂的时候听说薛青平和冯敛臣今天也来了。


到车间却扑了个空。有个年轻的学徒给他指路说人在原料管理中心谭仕章按图索骥找过去结果也不在那里最后他又到研发中心遛了一圈才听说两个人又回工厂那边去了。


走到切割车间门口有个对着风扇吹风的工人扭头看见他:“谭总好!”


那个黝黑的小伙子大概怕他觉得自己偷懒带着讨好的声气问他有什么吩咐。


谭仕章摆摆手一条腿迈进工作室:“薛先生。”


又看看冯敛臣:“这是什么工作怎么还需要冯总上手?”


为了方便作业切割间是少有的装了冷气扇的地方坐在工作台前的却是冯敛臣。


他上身微弯似模似样地握着八角手——切割彩宝的必备工具薛青平一条胳膊撑在工作台上另一边站着切割师傅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冯敛臣两旁像两个耐心的指导老师。


八角手连着的黏石棒顶端用火漆粘了枚绿色的石头正打磨到一半。


冯敛臣忙笑:“不是工作上班时间悄悄摸个鱼怎么这么不巧就被撞见了刚刚我们来的时候宋师傅在磨沙弗莱看了这么多年突发奇想想学一学宋师傅让我试试手感。”


谭仕章低眼:“什么沙弗莱就是这颗?”


冯敛臣伸手把磨盘关停:“当然不能浪费公司财物这是练手的酒瓶底。”


瓶底厚的部分被切割出指甲大小的一块要切割成最基础的圆形已经初具形状。


宋师傅说:“冯总虽然头一回上手但是他见得多已经比一般人像样多了。”


谭仕章背着一条胳膊拿过八角手看了看还给冯敛臣没有再说什么。


他表情淡淡的脸上看不出赞同还是不赞同冯敛臣乜他一眼自觉点燃酒精灯要把黏石棒放到火上烤——火漆烤化了上面的原石才能取下来。薛青平不明就里哎哎哎地叫住他:“冠部的面还没磨完呢你现在就拆它干什么?”


冯敛臣咳了一声赔笑说:“薛老师今天就到这儿吧。”


薛青平大约这辈子没上过班更不知道什么叫看领导眼色:“怎么了你有事?”


这时谭仕章开口:“继续吧有始有终敛臣你把这个磨完看看。”


然后自己也背着手站在冯敛臣后面加入旁观队伍。


原本一时心血来潮体验一下切割工艺突然变成这样豪华的师资阵容坐在冯敛臣的位置大概需要格外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顶着三个专业人士的目光镇定完成剩下的步骤。


八角手比划半天冯敛臣突然噗嗤一声:“你们三位这样看我还真有点紧张。”


谭仕章听了也才笑了笑:“没必要我们又不是老虎难道还能吃了你。”


冯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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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定神他照宋师傅和薛青平的指导把冠部每个面磨完换上抛光盘。


薛青平突然说:“刚刚台面磨得大了。”


冯敛臣虚心接受:“是太大了可能要漏底了。”


薛青平说:“肯定要漏啊你刚才手劲儿太大都跟你说了轻一点了。”


宋师傅忙道:“没关系的第一次也不要求太高冯总这个挺对称的。”


薛青平说:“有八角手辅助谁能磨不对称?”


冯敛臣笑笑启动抛光盘磨砂质感的玻璃刻面往上稍稍一抛就光如明镜。


虽是简单的形状也有几十上百个刻面


薛青平语平平地说:“你没有跟星小面区别开接缝被磨斜了。”


冯敛臣


笑着自嘲:“眼高手低,手上功夫还是要练,真不容易。”


薛青平说:“不同类型的宝石折射率不一样,玻璃的折射率也不一样,所有原石在打磨之前就要考虑到这些,要雕刻什么形状,自然心里有数。酒瓶底打磨到满火彩的状态,你根本看不出它是酒瓶底,但是你这个磨法,出来的火彩也很黯淡,一眼看过去,玻璃还是玻璃。”


他眼里也没有新手保护期,宋师傅哈哈笑两声,打圆场:“是薛先生要求太高了。”


谭仕章点点头,不予置评,只是突然抬手看表:“今天薛先生不用接孩子吗?”


墙上的时针已经快指向下午四点。薛青平一惊,跳将起来:“哎呦,都这个点了啊。”


他拎起双肩包就要跑,倒是个尽责的父亲,冯敛臣道:“不用急,让司机送您过去。”


谭氏工厂位置偏远,交通不便,到这地方来,通常薛青平都得坐谭氏派来的公车。但是今天司机以为他们不会立刻用车,临时开出去送份文件,在电话里说这会儿还没回来。


好在冯敛臣自己也开了车过来,因此转向薛青平,主动说可以把他捎回城里。


只要有车可坐,不需要等,薛青平就没有意见,满口说可以都行。


谭仕章突然说:“我坐老戴的车来的,他待会儿正好顺路回公司,可以顺路送薛先生。”


薛青平目光游移了两个回合,在一个陌生司机和冯敛臣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走吧。”


冯敛臣冲谭仕章笑笑,谭仕章眼神闪烁了一下,让路给他们通过。


说是捎一程,实际肯定要送佛送到西,冯敛臣看着薛青平下车,才想起刚刚离开工厂时,忘了把他磨的那块玻璃也带上。虽然不值半毛钱,手艺也马马虎虎,好歹有一份纪念意义。


因此给谭仕章打电话:“你还在工厂吗?”


谭仕章不答反问:“有什么事吗?”


冯敛臣解释:“我刚刚磨的那块酒瓶底,麻烦你看看还在不在宋师傅那里,要是能找到,劳驾帮我带回来,不过也不用太麻烦,要是已经扔了就算了,反正没什么重要的。”


电话那边半晌没有回复,不知道在干什么。


谭仕章从兜里掏出块绿色的玻璃,放在掌心,又看了看才开口:“那东西你还要?”


冯敛臣在等红灯,用蓝牙和他通话:“怎么说也是自己第一次动手,在的话就当个留念。”


他又问了一遍:“怎么样,你还在不在工厂?方便过去吗?”


谭仕章站在路边,神色平淡,握着绿色的玻璃,在丢在草丛里和装回兜里之间反复举棋几次:“我在开会,待会儿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