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雾帆迷踪
大明永乐年间,浩渺南海之上,商船“福海号”正劈波斩浪。天禧小税旺 更歆蕞哙船老大陈海生立在船头,海风猎猎,吹得他黝黑的脸膛愈发紧绷。此行他们满载丝绸瓷器,欲往南洋换取奇珍异宝。谁料天有不测风云,一日清晨,海面骤然漫起浓雾,初时如轻纱,转瞬便浓得化不开,粘稠得仿佛凝固的油脂,将整艘船死死裹住,动弹不得。
“这雾邪乎!”老水手阿贵爷声音发颤,枯枝般的手紧紧抓住船舷,“老夫跑船四十年,从未见过这般‘噬魂雾’!怕是闯了海禁之地,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东西’!”
雾气深处,死寂无声,连平日里聒噪的海鸟也销声匿迹。船身如同被巨兽含在口中,只能随波逐流,在无边无际的乳白迷宫里打转。水手们面色惨白,有人开始低声祷告,祈求妈祖庇佑。陈海生心焦如焚,粮水日渐减少,这般耗下去,只怕要成那海底亡魂。
也不知过了几日几夜,正当绝望如潮水般淹没众人时,浓雾深处,竟隐隐绰绰显出一艘船的轮廓。¤3?8#看_~书@网@ ?.更<新t/?最?o快)那船形制古旧,船帆破败如絮,船身覆盖着厚厚的青绿色海藻与藤壶,仿佛已在深海沉埋百年。它悄无声息地滑行在雾中,如同一个漂浮的巨大棺椁。
“船!是船!”年轻水手阿宝失声叫道,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可当那船渐渐靠近,众人的狂喜瞬间冻结在喉咙里。甲板上空无一人,只有层层叠叠、码放整齐的木箱,箱盖半开,露出里面乌黑油亮的木头,一股奇异浓郁的香气穿透浓雾,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竟是极品沉香!这香气本该令人心旷神怡,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甜腻,仿佛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挠着人的魂魄。
“宝船……幽灵船……”阿贵爷牙齿咯咯作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艘船,“是传说中载满沉香、被海神诅咒的幽灵船!快走!快掉头!”
然而,福海号如同被钉死在原地,舵轮纹丝不动。更可怕的是,那艘幽灵船竟缓缓向福海号靠拢,两船相隔不过数丈,船上沉香的香气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d¢i.y-i,k¨a*n~s\h~u-.+c′o+m?水手们只觉得头晕目眩,四肢百骸都软了下来,仿佛连呼吸都成了负担。有人开始胡言乱语,有人瘫倒在甲板上,眼神涣散。
“不能坐以待毙!”陈海生目眦欲裂,他猛地想起老一辈水手传下的古法——以阳火破阴邪,以热血驱迷障!他一把夺过身边水手手中的火把,那跳跃的火焰在浓雾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执着。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陈海生咬紧牙关,将燃烧的火把狠狠按在自己赤裸的右臂上!
“嗤啦——”一声皮肉焦糊的刺响在死寂中炸开,浓烈的焦臭味瞬间压过了沉香的甜腻。陈海生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从臂上滚落。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灼穿了那股令人昏沉的迷香。他猛地一扬手,臂上滚烫的血珠,混着燃烧的火油,如同赤红的流星,纷纷扬扬,洒向下方幽暗冰冷的海水!
奇迹发生了!
血珠落处,粘稠的浓雾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撕开一道口子,发出“滋滋”的声响,竟真的开始消散!更令人瞠目的是,那些滴落航道的血珠,并未融入海水,而是在海水中迅速凝结、生长,转眼间竟化作一株株形态奇绝、色泽如血的红珊瑚!它们彼此勾连,迅速延伸,在福海号前方,竟形成了一条清晰可见、蜿蜒向前的珊瑚航道!那珊瑚通体赤红,在幽暗的海水中散发着温润而坚韧的光芒,如同一条由热血铸就的生命之路。
“快!沿着珊瑚走!”陈海生嘶声力竭地吼道,声音因剧痛而变形。
水手们如梦初醒,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摇动船橹,转动船舵。福海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稳稳地沿着这条由血与火凝成的珊瑚链破浪前行。身后,那艘满载沉香的幽灵船,在渐渐散去的雾气中,如同一个褪色的幻影,无声无息地隐没在更深的浓雾里,最终消失不见。
当福海号终于冲出最后一缕雾气,重见天日时,所有人都瘫倒在甲板上,如同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噩梦。海风重新变得清新,阳光洒在身上,暖得让人想哭。陈海生右臂上的伤口焦黑一片,痛彻心扉,他却咧开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更奇的是,那股幽灵船上的沉香香气,并未随船离去。它如同有生命般,萦绕在福海号周围,丝丝缕缕,沁人心脾。这香气浓郁醇厚,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温润,竟在船上持续了整整三日三夜,才渐渐淡去。这三日里,水手们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疲惫与恐惧一扫而空,陈海生臂上那骇人的伤口,也在香气的浸润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结痂,最后只留下一道狰狞却充满力量的暗红色疤痕。
福海号最终满载而归,陈海生臂上珊瑚般的疤痕和那三日不散的沉香奇闻,迅速在沿海一带传开。人们都说,那
是陈海生以血肉之躯和破釜沉舟的勇气,感动了海神,才得以从幽灵船的诅咒中脱身,更引来了沉香仙气护体。那条由他热血凝成的珊瑚航道,也成了南海深处一个神秘而庄严的传说,指引着后世迷航的船只,更警示着人们:深海莫测,唯有勇气与热血,方能破开迷障,寻得生路。而那幽灵船与沉香的秘密,则如同永恒的雾气,依旧在南海的深处,等待着下一个有缘人,或是下一个,敢于以血破雾的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