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两金是我老猫啊

第66章 迟到的客人

颠簸了两个多月的海路,菲德尔终于嗅到了陆地的气息。?艘^嗖·暁`说^徃¢ ¨埂*欣?最,全`

那不是海鸟粪便的腥臊,也不是船舱里混杂着呕吐物和汗臭的污浊,而是一种带着咸涩海风以及……些许煤烟与尘土的复杂味道。

菲德尔的铺位紧挨着漏水的船壳,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日夜不休,如同永不停歇的催眠曲。他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躺着,任由思绪在黑暗与摇晃中翻腾。

他提前派出的心腹华金,己在两个月前出发圣佛朗西斯科。

华金的任务,一是打探消息,二是为菲德尔伪造一个全新的身份。

这个在哈瓦那招揽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的母亲是菲律宾人,父亲则是往来于马尼拉与哈瓦那之间的西班牙商人。

这种特殊的出身赋予了他混血的外貌,也让他通晓西班牙语、英语以及一些菲律宾和亚洲的方言,更重要的是,他继承了父亲的精明头脑和母亲的坚韧隐忍,尤其擅长在三教九流中周旋。

菲德尔见到他时,他正被一个大肚子的西班牙贵族逼迫做自己的“男宠”。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自嘲一笑。

加上这艘船的船长,他这里都快成“混血和私生子联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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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古巴的代价比菲德尔想象的沉重许多。

从独立军手下幸存下来,得益于他的混血私生子身份和一口流利的粤语,这也导致,那些战士有些过于“信任”他了。¨k`e/n`k′a*n*s+h·u′.¢c¢o^m/

甚至有些孤注一掷。

整个海面都被封锁,每一艘能离开古巴的船都异常珍贵。

美国一样有支持古巴独立的侨民。在华金的先遣队出发前,独立军送来了自己的诚意的要求。

这是一条隐秘的渠道,是与美国几个大城市,特别是纽约的古巴侨民势力之间的联系。

菲德尔“不得不”选择接受了,他恨门多萨家族,也同样地恨这个国家。

那些为自由而战的人值得这样的冒险,正如他对陈九做的一样。

通过与独立军的接触,他不仅获取了关于战争的最新情报,也为自己和一些“特殊人物”的撤离铺设了一条秘密通道。

在他最终确定的十二名随行人员中,除了几个自己信任的人之外,其余九人,表面上看是些在哈瓦那“得罪了权贵”或“活不下去的亡命之徒”,实则其中至少有西到五人,是古巴独立军中仔细挑选出来的精英。

这些人,有的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擅长游击与丛林战;有的是精通情报刺探的好手,能说流利的英语和法语;

还有一位,据说曾是独立军中负责秘密通讯的关键人物。

他们加入菲德尔的队伍,一方面是寻求庇护,躲避西班牙殖民当局日益残酷的搜捕与清算;另一方面,也是受了独立军高层的秘密嘱托。独立军方面打探清楚了菲德尔的能力,希望在他远赴新大陆后,能利用他的医学背景,为古巴的独立事业建立一条长期的、隐秘的联络与支援渠道。?2`8_l\u`._n`e′t¢

这种支援,或许并非首接的军事物资,更可能是急需的药品、情报的传递,乃至在关键时刻,为一些重要人物提供安全的转移通道。

菲德尔对此心知肚明。

他带上这些人,既是看重他们的特殊技能和对西班牙殖民者的刻骨仇恨,这意味着他们不容易被收买,且在关键时刻能成为可靠的武力。

也是一种道义上的情分,为这些勇敢的灵魂提供一条生路。

他向独立军的联络人含蓄地承诺,抵达美国站稳脚跟后,若时机成熟,他会尽其所能,为古巴的独立事业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更像是一种基于共同敌人和潜在利益的默契,而非明确的政治同盟。菲德尔深知,他首先要在西海岸活下去,并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才谈得上其他。

“少爷,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马特奥的声音将菲德尔从沉思中拉回。这位跟随他多年的老仆,花白的头发没有往日的一丝不苟,烂糟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们人呢?”菲德尔问道。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到了之后,再换乘火车前往圣佛朗西斯科。那几位‘特殊’的朋友,己经交代了,会下了码头之后与我们会合,再一同乘火车。”

菲德尔点了点头。

货船缓缓驶入新奥尔良的码头。

远处的城市轮廓延展开来,密集的木质建筑与零星的砖石楼房交错,码头上桅杆如林,几艘冒着黑烟的蒸汽船正缓缓离港。

空气中飘荡着各种船只的汽笛声、码头工人的号子声。

菲德尔的眉头微微皱起。

又来到这片土地了….

这个不足一百年的新兴移民国家,比他印象中的更加喧嚣,也更加……粗砺。

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黑色呢绒外套,领口系着一条同样有些磨损的丝绸领巾

,头上戴着一顶宽檐的旅行帽,帽檐压得很低。

下船的过程有些混乱。

移民们推推搡搡,争抢着踏上晃动的舷梯。菲德尔提着一个简单的皮箱,不疾不徐地跟在人群中。

终于是离开那个吃人的殖民地了.....

告别码头的那一刻,菲德尔并没有太多的伤感,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海上航行漫长而枯燥。

他大部分时间都挤在货舱内,下了船之后浑身的骨头都在响。

在新奥尔良码头,他们与那几位“特殊”的随从顺利会合,华金雇了马车等在码头外面。

这个年轻人不负所托,他利用菲德尔提供的资金,通过贿赂市政厅的低阶文员、联络精通伪造文书的地下匠人,甚至不惜重金从一些专门处理无名尸首或失踪人口档案的“掮客”手中,最终为菲德尔量身打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菲利普·德·萨维利亚,一位来自意大利撒丁岛、家道中落但血统高贵的年轻伯爵后裔。

不知道华金是不是从《基督山伯爵》获得的灵感,这个身份一听就充满了复仇的魅惑。

好在,这个身份巧妙地解释了菲德尔的黑发和略带地中海式的深邃轮廓。

全套的文书,包括精心仿制的家族徽章、带有蜡封的大学医学学位证明,以及来自欧洲“名流”的推荐信,都制作得惟妙惟肖,足以应付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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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贯大陆的火车旅行,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体验。

刚刚全线贯通不久的太平洋铁路,无疑是工业时代的奇迹,但也充满了初创期的混乱与艰辛。

车厢内拥挤不堪,煤烟滚滚,铁轨的颠簸几乎让人散架。菲德尔一行人购买的是相对舒适的二等卧铺车票,但这依然无法完全隔绝旅途的疲惫。

透过车窗,菲德尔看到了一个与古巴截然不同的美国。

广袤的平原、崎岖的山脉、新兴的城镇……以及那些形形色色、怀揣着各种梦想向西部涌去的人们。他也看到了潜藏在繁荣表象下的矛盾与冲突。

对印第安人的无情驱赶、对华人劳工的歧视、以及西部边疆普遍的混乱无序。

这一切,都让他对即将在西海岸的圣佛朗西斯科展开的新生活,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那些“特殊”的随从,则更是沉默寡言。他们像幽灵般融入拥挤的车厢,不引人注目,却又时刻准备着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