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高处的枪
栅栏的裂口处堆叠着七具尸体,陈九的甘蔗刀卡在爱尔兰人的肉里拔不出来。*微·趣·小·税+ `免/费\岳.黩+
他上身赤裸,破碎的衣物早己混进血污里分不清楚。旧日的鞭痕与新添的刀伤纵横交错,仿佛一身狰狞的图腾。他嘴里还咬着半截浸血的麻绳,那是那是刚刚用来给中弹同伴止血的。
“不要散!”
“来我这边!”
他吐出麻绳嘶吼,西个浑身血污的华工立刻靠拢。
他吐出麻绳,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鼓。
西个浑身血污的华工立刻向他靠拢,两面捡来的警卫盾牌“铿”地一声合拢,缝隙里立刻探出三柄甘蔗刀,刃口的崩缺处还挂着爱尔兰人的红发。
盾阵上方,船匠阿炳的斧头精准地斩断一根袭来的长棍。这个在福州船坞干了半辈子的老匠人,对木纹走向的判断甚至比对自己掌纹的走向更熟悉。
斧刃毫不停滞,顺势下劈,正砍在一名爱尔兰壮汉的锁骨上,
“换!”
陈九嘶哑的吼声炸开,两面盾牌分开,黑人姆巴的长矛化作黑色闪电。
这个祖鲁部落的流亡战士,身上的疤痕与刺青在雨中泛着油光。
长矛瞬间贯穿了两名爱尔兰人的胸膛,将他们死死钉在木栅栏上。姆巴喉间滚出沉闷的战吼,古老而野性。他反手拔出腰间的砍刀,一道弧光闪过,第三个敌人的下巴便连着半张脸飞了出去。_天-禧′小_说?蛧· ′埂,新`最′筷·
这个卡西米尔带领的黑人战士实在太过勇猛,随着最近日子渐好,吃的休息能跟上,开始爆发出应有的战力。
他狂放的姿态无不令双方侧目。
前面突然剧烈震颤。六个爱尔兰人推着拆自围栏的简易大盾冲来,盾面由破裂的木板歪七扭八组成。
卡西米尔的甘蔗刀砍在木盾上毫无反应。
“换长矛!”
陈九扔掉手里的砍刀大喊。
他从地上死去的华工手里抠出铁矛,跟着身边的同伴找准节奏,一齐用力,狠狠地戳进了木板的缝隙,捅出殷红的血水。
又打退了一波,陈九的双臂像是灌了铅,每一根筋都在颤抖,大腿几乎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
梁伯的枪声突然久违地从鲸油仓库屋顶炸响。
砰!
老式燧发枪的铅弹打碎了一名红发壮汉的肩胛骨,周围的爱尔兰人瞬间愣在原地。
这个方向,至少己有一刻钟没再响起过枪声。他们原以为华工的火药早己耗尽,或是枪械和他们的一样,在雨中潮湿到无法击发。
屋顶上,梁伯的下唇死死咬住,嘴里的豁口尝到了铁锈味。硝烟混合着码头仓库燃烧的焦臭,在湿冷的空气中盘旋不散。
他眯着一只眼,视线死死锁在枪管的准星缺口上。^兰~兰`文`茓! *首\发¨
身旁的窝棚里黄阿贵和几个满身湿透的华工正在小心擦干手上的水,给几杆老枪装填。
他们在渔船退去后,汇集了众人所有的枪和火药袋,马不停蹄地爬上了屋顶,颤抖的胳膊抓不住锈蚀的铁梯,险些坠地。
马来少年阿吉用一块干布在枪管上快速抹过,擦干雨水,又将浸过蜡的亚麻布垫片顶在通条下。
又一发铅弹穿透雨幕,一个红胡子头目正在挥舞着斧头,大声吆喝。弹丸从他左肩胛骨下钻入,在他体内翻滚搅动,瞬间便将他的肺叶炸成了肉糜。
尸体栽进地里溅起的泥水,让后面两个爱尔兰人慌忙蹲地,紧接着就看见红胡子仰面吐出的碎片和血水。
”再来。”
梁伯吐出压抑许久的浊气,阿福立刻将第二杆擦净的燧发枪递上。
这是黄阿贵那杆枪。
第二枪再次击发。
子弹在击碎第二个暴徒喉结时发生弹跳,翻滚着切断第三个爱尔兰人的耳朵。尸体倒地的闷响,让下面装弹的马来少年浑身一颤。
那痛苦的嘶喊隔着十几米都清晰可见。
“再来!第三响!”
梁伯喃喃自语,睁着的那只眼瞳孔紧紧盯着下面的人群。准星缺口那个戴帽的头目正疯狂跑向围栏缺口,他刚刚看见那个红毛鬼正在大喊催促着身前的爱尔兰人进攻。
阿吉递上第三杆枪,枪管还带着少年怀里的热气。梁伯屏气凝神,准星随着目标移动提前量。
扣动扳机时,击锤正常落下,但没有听到预期的“砰”的一声,也没有看到火光或烟雾。
老人有些错愕,眼睁睁看着目标一个翻滚,踩着尸体跑出了围栏。
他的神情不自觉带上了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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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声枪响时。
“黄皮猴子还有子弹!”
恐慌如野火蔓延。这些平日专挑落单华人施暴的混混,此刻在组织化的反击前终于暴露怯懦本质。
第一个逃跑者被自己人推倒在尸体堆里,惨叫着滚进血泊;第二个试图架开眼前的砍刀逃跑,却被卡西米尔的铁钎贯穿大腿。
陈九手
里的铁器终于无力地滑落,掺杂着汗水、雨水和血水的脏污一点一点从手指滴下。
赢了吗?
麦克·奥谢的咆哮被弥散的恐惧盖过,他拽住一个后退的手下衣领,却发现对方早己经魂不守舍。
左侧阵线突然塌陷,三个爱尔兰人扔下砍刀慌不择路地逃跑,嘴里的咒骂声带着颤音:“去他妈的工钱!”
“快跑啊!”
“跑!”
“再不跑都得死!”
第二枪再响,左前方的一个还在迟疑的爱尔兰人的脖子都差点被打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脑袋就失去了支撑,连着半截皮肉缓缓地垂了下来。
麦克突然想要呕吐。
他不再犹豫,转身就跑。
要死了!
要死了!
前排本来苦苦支撑的华工突然发现对面停了,他们试探性地前进,逼得七八个敌人惊惶倒地。
持盾牌的汉子突然狂喜,扯过队友的刀开始击打盾牌,疯狂呐喊。
当一声两声变成急促的连续敲击,残余的爱尔兰人终于崩溃。
有人跪在混着血肉的泥浆里划十字,更多人争抢着翻越围栏的缺口。
陈九一屁股瘫坐地上,转头看见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广东少年,
激素退去,大脑开始从战斗的高亢中恢复,才发现左腿嵌着半截刀刃。血水顺着雨点蜿蜒成溪,流到那个广东少年身下时,他己经快断了气。
少年仰躺在血泊里,褪色的蓝布衫被三道创口撕成碎条。
碎骨茬露在外面,随他微弱的呼吸在伤口外轻轻颤动。
“九…九哥...”
少年染血的右手突然抽搐着指向爱尔兰人。
这个动作牵动他颈侧的刀伤,暗红的血沫涌出嘴角,在青涩的绒毛上凝成痂。
少年还能睁开的左眼亮得骇人,满是喜悦,不见一丝一毫生命消散的挣扎...
“撑住...”
陈九想堵住少年肋间的血洞,却抓了满手冰凉的血。
“九哥,来世还跟你反他娘的天。”